没有,但他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聂咏儿垂着头,脸上有几分失落,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很不愉快,我想,他一定不会再想见到我的。所以,我再也没敢去找他。
女孩的心事,总是带着一丝淡淡愁绪,忧伤,却又美丽。
咏熙望着,也情不自禁被感染了情绪,轻声说:是不是真的讨厌,还有没有发展的可能,总得亲自确认过后才行。比起死心,悔不当初才是最可怕的。
聂咏儿的眼眸发亮,咏熙姐,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再去试一次?
为什么不?
受到鼓舞,聂咏儿深呼吸,然后捏紧拳头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拿下了这次的广告,聂咏儿较以前要自信了许多。她暗下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努力试试看!
因为分享了秘密,聂咏儿对咏熙又亲近了许多,所谓采访,还是闲聊居多。咏熙这才了解到,聂咏儿看似乐观,其实家庭情况很复杂,从小就被寄养在亲戚家,亲戚给口饭吃给间屋住就不错了,哪里会管她的学费?所以,在父亲留下的那一点点钱都花光了之后,她便想办法打工赚钱缴学费,一直坚持到现在。
咏熙的笔颤了颤,抬头去看这女孩,脸上仍能保有这么灿烂的微笑,还真是难得。
音乐学院的学费很贵吧?咏熙问:你一个人要打多少份工才行呢?
聂咏儿颊边的笑,有些不自然,她别开脸,抿了抿唇,说:还好,有一位好心人最后资助了我。
方便透露他的名字吗?我可以写在文稿里。
不用不用!她忙说:他很低调的,一定不会喜欢被报道出来。
咏熙也不勉强,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结束采访。
有邮箱吗?稿子写好后,我会发给你看看的,你觉得没问题再发表。
嗯!
聂咏儿留下邮箱后,望着咏熙说:咏熙姐,你也很喜欢大提琴哦?
咏熙的动作滞了滞,很快又恢复,淡淡的,她说:小时候学过。
真的吗?聂咏儿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那你一定拉得很棒对不对?
咏熙摇头:只是小孩子的水准,没有你这么专业。
咏熙姐一定是在谦虚啦!聂咏儿居然起身,跑到会议室后面,将自己的白色琴盒给拎了过来,放到桌上,小心翼翼的取出自己的大提琴,然后递过去,咏熙姐,你来拉一首好吗?
咏熙愣了,看看那把闪烁着耀眼光泽的琴,再抬头看聂咏儿。
她自然知道,他们将自己的乐器看得有多珍贵,连碰都不许别人碰一下,更别说是让别人拉奏了。可聂咏儿竟毫不介意的样子,满眼期待。
好久都没碰过了,都不知道怎样拉了,我就不丢人了。咏熙委婉拒绝,可眼光却像被钉到了那把琴上,久久舍不得收回。
聂咏儿看在眼里,笑着将琴放到她怀里,又将琴弓递过去,咏熙姐,给我听听吧!拜托啦!
怀里深沉生硬的触感,突兀得令咏熙怔住,她有些不知所措,昂起头看她,我……我真的不行……
右手在这时倏尔抖了起来,她咬着唇,将琴又还给聂咏儿,抓起包狼狈的逃出了会议室。
咏熙姐——
谁知,才刚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人。
一袭白衬衫,靠墙而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咏熙想都不想的转身,快步走向最近的洗手间。
身后的男人,只是用一双犀利清冽的眸,似要望穿她的脊骨。
咏熙拧开水龙头,胡乱的用冷水洗了几把脸,按住还在颤抖的右手,抬起头,看到镜中苍白的脸颊,她伸手悄然抚上,嘴角自嘲的扬了扬。
商咏熙啊商咏熙,你现在都几岁了?你的辉煌不再了!你也不再是那个天才大提琴少女了!
所以,醒醒吧。
平定下情绪,她推门出去,意外的,连瑾行就在对面,也不顾人来人往,就这样坦然的站在女生间门口等她。
咏熙避开目光,采访结束了,稿子写好后,我会直接交给秦助理的。
她要走,他伸手拉住她,为什么要逃避?
咏熙今天情绪不佳,想要甩开他的手,可他握得甩,根本挣不开,抬头,视线满是敌意,连瑾行,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也不是救世主!
她清楚,她的事,瞒不过他。也正因为此,才有一种被窥穿后的窘迫。
我不是救世主,所以,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他倏尔靠近她,一字一句:但是你的,我管定了。
迎视他同样充满侵略性的眸,咏熙变得愤怒,压低了声音,她说:连瑾行,你省省吧!没有你,我一样活得好好的!今后,我也同样用不着你多事!别忘了,你我的关系,只不过就是那三个月……不,现在只剩下了两个月又十七天了!在这之后,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的牵扯!你听明白了吗?
连瑾行望住她,原本成熟魅力的一张脸,渐渐被一片寒气覆上。
良久,他扯扯嘴,笑了。
抓住她的手,也慢慢松开,绅士般退后一步,淡泊的眸看她,他说:这样的话……那抱歉了,的确是我多管闲事了。
咏熙在冲口而出之后,便后悔了。
她低下头,手抚着眉心,想要道歉,喉咙却被卡了住,再也说不出话。
她想,这样也好,至少说明白了。连瑾行是个好男人,对她的心思,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觉察,只不过,除了阿宇,她心里不可能再装下任何一个人了。
再次抬头,他的身影已经走远。
咏熙的心像被人狠狠敲打过,再多的抱歉,也只能搁在心里。
她默默转身,来到电梯间,靠着墙等电梯。望着不停变化的红色数字,不知不觉,眼圈竟红了,她狼狈的转过身去,生怕被人看到,可眼泪止不住,越掉越凶。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清淡薄荷气息靠近。
她一怔,还没有转身,一只手撑就已经覆在了她的眼帘上,低声,他说:如果我道歉的话,你能好受点……那好,对不起。
咏熙身子僵住,可她没动,就站在墙角,没出息的缩在他的胸膛与墙壁间,夹缝求生。
掌心湿漉漉的一片温热流淌,一路淌进他的心里。
连瑾行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紧咬的双唇上,眯了眯眼眸,伸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不等让身后几道好奇的视线捕捉到,就把她的脸按在了胸口。
对不起,刚才是我口气不好,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他声音不大,可电梯前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吵架了,怪不得连总的未婚妻会哭得那样委曲。这种事,情侣之间很常见,吵吵闹闹的不知不觉就是一辈子了。
不过,看连瑾行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会如此迁就一个女人。
电梯来了,电梯走了。
身边不乏诧异的目光,可连瑾行不在乎,手掌按在她的脑后,直让她发泄够了算。
终于,咏熙低下头,默默的退离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该道歉的是我。哭得久了,她声音沙哑,像沙石碾磨在他的心上,痒痒的。
你说得没错,是我逃避,我不敢碰大提琴,不敢想跟它有关的事。因为……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眸红着,可还是努力的对他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在我参加一次重要的比赛时,我爸爸他……他……
他永远的离开了她——她想笑着说出这句话,可惜,她做不到。
垂下头,想要逼回泪水,也只是让它倒流回心里。
这时,头顶一声轻叹,轻轻的,低不可闻。
连瑾行的大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像长辈那样,一下一下,你不再是小女孩了,你应该试着长大了。
咏熙捏紧双手,哽咽着:我一直都在努力……
一个人。
他摇头,尽管她看不见。
比起死心,悔不当初才是最可怕的。
咏熙心尖一蛰,这是她刚才对聂咏儿说的话……
你已经在同一天失去了最宝贵的两样,还会怕重新拥有吗?
咏熙怔愣着昂起头,那一瞬,她仿佛听到了爸爸骄傲的声音——我们家的咏熙是最棒的!
她昂起头望着他,被泪水冲洗过的眸,哭红的脸颊,红肿的鼻头,毫不设防的全部都涌进他有限的视野内。她无助的想要寻找一点方向,下意识的将全部的信任都交与他,连瑾行的视线开始发生了变化,薄得像片羽毛,轻轻的,随着她一点点飘浮。
他握住她连颤抖都不自知的右手,紧紧握着,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咏熙仍是望着他,眼中堆积的信任,正在一点点动摇他最初想要掠夺的心。
他一笑,在两个月又十七天后,为我演奏一曲大提琴。
咏熙错愕的退后一步,我……
不许说不行,也不可以拒绝。他逼近一步,仿佛与生俱来的强势,牢牢将她困缚在自己的胸膛与墙壁间,商咏熙,你的人生不仅仅只有一个袭凌宇,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爱惜,那你更没资格去爱别人。因为,那不是完整的你,你又怎么分辨得清,你的爱是否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