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蒋文芮站在白跃峰对面,眯着的眼眸,尽是愠怒。
白跃峰则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微笑着凝视她:住在这儿多不舒服啊,不如搬我那里去好了。
蒋文芮危险地扬起眉,上前一步,倏尔揪住他的衣襟,逐字逐句道:是你现在自己走出去,还是我把你丢出去?
呵呵……白跃峰笑了,抬起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没有推开她,反而向胸前一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突然挨得他那么近,令蒋文芮愣了住,挣扯着:放手!
他懒洋洋地睨着她,唇边是抹满足的笑,不放。
该死!白跃峰你……
嘘……他倏尔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小芮,你逃不掉的,从遇到我的那天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有种命运,叫注定。
就像他和她。
白跃峰不会告诉她,这是怎样的羁绊,不过,此时此刻,他是不会放手的,也不想放开!
望着他笃定又神秘的双眼,蒋文芮竟停止了挣扎,与他四目相接,眸底是一片萧瑟的冷色调,白跃峰,你真以为我怕了你吗?
白跃峰颇有兴致的挑起眉:哦?
蓦地,蒋文芮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了他脖子上的动脉处,她则灿笑如花,知道我在监狱里的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白跃峰的脸上,没有半点惊慌,仍旧稳稳地坐在那儿,眼中的兴味更浓。
我清楚知道,人的身体上什么地方最脆弱,什么地方挨打最疼,怎样减少痛苦,又怎样给对手最致命的一击……蒋文芮的刀子,又送进一分,白跃峰的脖子上,现出一道细微的红痕,他低眸扫过,神情有些冷了。
笑容一点点收敛,所以,别来招惹我!就算是为了秋莹,我也不介意再多坐几年牢!蒋文芮的声音,飘渺得难以捕捉,仿佛源自外太空。却清晰的,将每一个字都敲入他的耳膜。
白跃峰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不过十七岁,就敢驾车撞人,她若是狠起来,没谁可以拦得住。
他冷冷一笑,一手抓住她的刀刃,另一手箍紧她的腰,猛地翻过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刀子瞬间被他夺了去,绕在指间把玩着。蒋文芮恨恨地瞪着他,可是,在绝对的力量跟前,却显得无能为力,这令她很懊恼。
刀子不是你们女人玩的。白跃峰把刀子丢进了垃圾桶里,压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双眸不带一丝温和的色泽,你那么在乎尤秋莹,我却可以让她永远都生活在痛苦之中,你信吗?
混蛋!白跃峰,你敢——蒋文芮双脚乱蹬,眼睛都急红了。
小芮,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可以做到的。
蒋文芮瞪着他,咬紧牙,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是因为喜欢秋莹才和她在一起的吗?现在又为什么想要伤害她?
一连串的问题,让白跃峰垂眸一笑,慢慢离开她,双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凝望她的视线,迷雾充斥。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笑着说:秋莹的幸与不幸,都由你来决定。
蒋文芮歪着头看他,神情愈发的困惑了,她对白跃峰的理解,并不似之前那么单纯了。
白跃峰,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他的低声,近似呢喃,盯着她的脸,他眸光垂落,缓声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只是想帮你。
我不……
少说你不需要的话。白跃峰一针见血道:如果你有一点办法,现在也不会睡在酒店里。
对此,蒋文芮却并不在意,她坐到离他较远的位置,抽出一支香烟来,夹在指间点燃了。
白跃峰皱下眉,他不喜欢吸烟的女人,但这会却没说什么。
随便哪里都无所谓了。她夹着香烟,却并没有吸,单纯的享受着尼古丁的味道,可以短暂麻痹她的神经。
现在的她,没什么是值得追求和开心的,就这么麻木的活着,至少可以少去想一些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所以,在哪里都没区别。
看尽她的颓废,白跃峰的眉皱得更紧了,转而又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蒋文芮顺手将烟灰弹到烟灰缸里,依旧夹着香烟,吸食着空气里的烟雾。
透过薄薄的白色烟雾,她的脸有些失了真,眼眸轻阖间,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竟让他心神一晃。
他忙敛下神,调开了视线,说:就想这么着混吃等死?
蒋文芮抬眸,能混到就好,怎么个死法没关系。
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她,给白跃峰凭添几分怒意。他抿着薄唇,起身靠近她,蒋文芮立即退后一步,和他保持安全的距离。
蒋文芮,你就是这么个禁不起失败的人?和家里吵了几句,就自暴自弃了?
想来,他是高看她了。
蒋文芮却是失笑,斜睨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白跃峰,别装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
她以为她够坚强,至少,在做出那个决定时,她是提前做过心理建设的。可事实上,她却脆弱得一塌糊涂,连想起那件事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弥补以及挥霍她的青春。
所以,生命于她,无非蹉跎,已经没任何事可以影响到她了。
他睨着眼眸,淡淡地看着她,敢做,为什么不敢承担?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不是吗?
他的话,过于冷酷无情,完全看客的口吻。蒋文芮听在耳中,表情略微变了,也许是屋里冷气开得够足,身子也在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单薄的模样,使白跃峰没来由的皱起了眉头。
蒋文芮坐了下来,又掏出一支香烟来,打火机的火石被反复啪啪啪地摩擦着,却怎样都打不着火。
白跃峰将自己的打火机点燃,火苗凑向前。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将香烟燃起。
这一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即,却是一阵猛咳。
看出她吸烟的笨拙,根本就是个生手。这个发现,让白跃峰的心情舒坦了一些。
又吸了两口,蒋文芮才镇定地说:她是我爸爸在外面的女人。
听到她的话,白跃峰愣了愣,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然后坐了下来,视线凝落在她身上。
我爸爸很喜欢她,为了她要跟我妈离婚,甚至连家产都要送给那个女人。我不知道他是着了什么魔,我妈寻死觅活的,他却连正眼都不看。轻轻咬下唇,她说:直到那天早上,我妈留了遗书……
白跃峰一怔,眉间的褶印慢慢加深。
那时的我,只是一味的恨着那个女人,认为是她毁了我的家。所以我就……做出了这辈子第一个错误的决定。
说着,她自嘲地笑笑,眸光垂落,又缓慢的吸了口烟。
这代价,还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
白跃峰就这样望定她,从她看似平静的叙述口吻中不难想象,才17岁的她,是如何经历过那段晦涩沉重的岁月。
他沉默了,久久都没有出声。
蒋文芮吸完一支烟,撇撇唇角:真是疯了,我干嘛跟你说这些?
一个尚且算不得朋友的人,一个随时都会伤害到秋莹的人,她该做的,是处处回避。
蒋文芮视线轻瞟的掠过他,白先生,我要休息了,门在那儿,不送了。
白跃峰却直接躺在了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我今晚睡在这里。
蒋文芮眯了眯眼眸,拿起手机,你不走,我就报警了!
那正好,我让秋莹过来保释。
你……蒋文芮受够了他的威胁,盯紧他,一字一句的说:你以为我不敢告诉秋莹?
白跃峰侧卧着,一手托着头,沉吟浅笑的样子,让她恨得牙疼。
你说,她会信我还是信你?他漫不经心地抬手,又解开了一颗衬衫纽扣,露出一小片肌肤,愈发沉暗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似在进行着某种暗示。
蒋文芮不敢相信地瞪着他:白跃峰,你至于卑劣到用这一招吗?
在我这里,没有卑劣一说,只有结果。他玩笑似的掏出手机,对着自己和身后的蒋文芮自拍了一张,看到照片,挑了挑眉梢,满意的晃晃手机,你说,我要是把这张照片传给她……
白跃峰,你敢!蒋文芮扑过去就抢。
你以为我不敢?
白跃峰仍扬起唇,高举着手机,蒋文芮使劲伸长了胳膊够,给我——
蒋文芮穿着浴袍,争扯间,腰间带子便滑落了。白跃峰不经意的扫过一眼,眼神倏尔变了。
一阵凉意突袭,蒋文芮后知后觉的低下头……
该死!
她低咒一声,立即挡住胸口春光,跳下来转过身子,赶紧把带子系好。脸颊通红的,连带脖颈都是粉红的。
身后,白跃峰坐了起来,有趣的盯着她。对于她的反应,他竟然觉得很可爱……
惊觉自己的想法,他皱起了眉。该死,他在想什么?
他突然抓起西装外套,起身就走,我明天再来。
待蒋文芮转过身时,他已经推门出去了。
喂,照片……
她赶紧又跑过去拉开门,门外早就没了他的影子。
白跃峰站在拐角处,伸手抚过紧蹙的眉心,听到她懊恼关门的声音,他才慢慢走了出来。
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竟有种想要慢慢去了解她的冲动。尤其是在听到她叙述了那些往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