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老人家睡着的空当,秋色就出去逛了逛,顺手摘了一些蘑菇和菠菜,在河水中清洗之后就拿回木屋烧煮。门前堆了许多的干木,应该是老人家的孙子用刀劈好的,只是上面沾了许多的泥土和灰尘,显然是很久没人用过。
她本就是厨娘,烧火煮饭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可问题是,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可以填饱肚子的主食,连只野鸡的影都找不着。
真是可怜了这对祖孙两。在这居住的两年时间里,只怕日日都是饿着肚子睡下的吧!
福利院的那些人也都是该死的混蛋,不过是肺结核的慢性病而已吗?又不是传染病,至于那么没心没肺的赶走人家吗?
这个社会之所以祸事不断,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人,比如无良无德的小人,狼心狗肺的烂人。
她越想越生气,索性将那些干木柴当作出气筒,拼命的塞进灶炉里烧啊烧啊烧。不一会儿,便将两样小菜给煮好了,但是老人家却一直屡叫不醒。她又不敢惊动老人家憩息,只好自己扒了几口,然后将两盘菜放在桌子上,等老人家醒来再吃。
手机在这个异时空里完全不能派上用场了,它一直处于死机状态。不知道时间的她,时醒时睡。迷迷糊糊中,唯一的那只白蜡烛忽然就无风熄灭,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倏然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山风吹进来,秋色被直接被冷醒了。这时,她瞧见了一个略小的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秋色喜出望外的睁大了眼睛:“是二娃子吗?”
来人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机械的越过她的身边,那一瞬间,一股恶臭和尸体腐烂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
做gui做了千年的她,对这股味道早就熟个透顶了。
不会的……不会的。秋色心中直打鼓。
二娃子若无其来地来到奶奶的床边,将怀中的果子放在床头,然后,不动了。
许久,许久,秋色终于鼓起勇气慢慢走近,借着浅浅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二娃子的脸。
竟然是一张又青又白的毫无生气的小脸蛋。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身上渐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完全是一张gui脸。
她心酸不已,艰难地咽了口沫: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可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突然之间,老奶奶的话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他说要去给我挖牛大力炖汤……那东西长的长长的,有点像山药,但是它长在悬崖上的石头缝里……它长在悬崖上的石头缝里……
难道说二娃子是去采摘牛大力的时候,从悬崖上跌死的……
一念至此,秋色的眼泪潸然而下。
她跌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盯着已死去的二娃子看。
而二娃子那对发黑的眼睛却始终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酣睡中的奶奶。
是亲情的力量支撑着他夜夜回来。
是亲情的力量令他恋恋不舍,徘徊不去。
一人一鬼,就这么干坐着,直到天初亮的那一刻。
当透过雾霭的丝丝晨曦,若隐若现的从东边出现的时候,二娃子似有感应,安静的步出小屋。
秋色不发一言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穿过森林,往一座又陡又高的山峰走去。秋色抬头眺望,这座山峰之上比比皆是岩壁。
上山的路相当崎岖,他小小的身子正吃力的沿着山道而上。
秋色不紧不慢的他身后跟着。她想知道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越往前,山路愈加难走,脚下石子一直在不断的向下滚落,有些地方甚至只能双手双脚的爬着过去。秋色虽不恐高,但这样的高度足以令她两腿发软了。终于在半山腰的一个拐角处,二娃子的身影倏然消失。
秋色驻足站在他消失的地方,四处张望,在崖边,她发现了许多类似锤状的白色豆子,连成一串串悬挂在岩石上。
“长的像山药,长长的,这不就是老奶奶口中所说的牛大力吗?”
二娃子在这里消失,而这里又长着牛大力,那他……应该是在这一块地方出的事。
秋色决定,亲自从这处峭壁爬下去一探究竟。
“想死就尽管下去。”从进到这个空间开始,王子镇就再没吭声过。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又重新出现了。
“你死哪去了?”秋色气愤的跺脚,抗议她的不满:“你也太不负责任了,说好了一起解决的,可结果呢?我一进来,你就玩消失。”
“别着急嘛,我不过是稍稍的在这个地方逛了一下,这叫视察环境,懂不……”他停顿了一下:“不过你的所见所闻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知道他不是开溜了去玩,秋色心中稍宽:“那你知不知道,二娃子是不是从这里跌下去的?”
“是。”没想到王子镇的答案竟然是肯定的:“左手边有一棵歪脖子树,树下有一处滑坡痕迹,他应该是从那里滑下去摘草的,只是很遗憾,草没摘成而他却摔死了。下面是乱石堆,他摔下去的时候脑袋很不幸的砸在尖石上,当场死亡。”
“啊……”虽然有想过此类可能性,但是听王子镇如此详细的描述,秋色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会这样?一个8岁的小孩子,为了生存,为了给奶奶补身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高山之中……”
除了他相依为命的奶奶,没有人会关心的他去向,他的死活,更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尸体,他只能暴尸荒野。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离世了。所以一到晚上,他就会从这里爬上来,然后摘一些果子送到他奶奶床前。”
“怎么会这样?”秋色泫泫欲哭:“二娃子的奶奶……他的奶奶还一直在家苦等着他,可是他……他却已经……”
王子镇叹了口气:“秋,你该明白的,所有悲剧的发生不会是开始,也不会是结束。”
“可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不过是个孩子……有的孩子8岁的时候还在双亲怀里撒娇着,二娃子呢?他呢?他要干活,要找吃的,还要照顾相依为命的奶奶……他也才8岁,他才8岁……”秋色的情绪有些失控。为二娃子的悲惨命运感到可怜,为老奶奶的孤苦无依感到同情。
“没办法,这就是命,秋。”王子镇不是冷血之人,高老庄中的他,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在人间呆久的他,早已看惯了种种的人间疾苦,对这些事也早已是司空见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