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楷书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慕谨言觉得更加奇怪了。渐渐地,在她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慢慢地在她的眼前浮现了。当她想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她猛然地望向了自己的肚子,当她发现肚子扁平之后,她整个人都傻眼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肚子,神情激动地说:“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她的神情看起来哀伤又恐惧。她盯着自己的肚子,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顾楷书察觉她想要坐起来,他连忙按住了她的手,生怕手背上还插着针的她会不小心伤害到自己。他知道失去孩子的事情对慕谨言来说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冲击,于是,他试图安抚慕谨言地说:“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
然而,慕谨言却像是完全没有办法将顾楷书的话听进去一样,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力地抓住了顾楷书的手,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即使顾楷书的心里早已经痛苦不堪了,他却还是说:“你出了意外,孩子已经没有了。”
“我不相信!”慕谨言歇斯底里地说:“这不会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慕谨言激动的模样让顾楷书的心里很难受,他不理会她的挣扎,用力地抱住了她,说:“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冷静一点!”
慕谨言没有理会顾楷书的话,她用力地将顾楷书推开,说:“你放开我!是你吧!一定是你,你恨我,所以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快点把孩子还给我!”
慕谨言指责的话语让顾楷书觉得他的心似乎在滴血一样,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地试图安抚慕谨言。不过,激动中的慕谨言却听不进去任何劝告的话语。
就在病房里的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到医院的小卖部去买东西的林雪岚回到了病房里。见到病房里的情形,她心头一惊,随后她快步地走到了慕谨言的身边。
慕谨言一见到林雪岚走了进来,她就好像见到了救命一样,她的视线一直都紧紧地追随着林雪岚的身影。她说:“雪岚,顾楷书说的都是骗我的吧?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在做噩梦对吧?我的孩子还好好地在我的肚子里,对吧?”
林雪岚原本想要好好地安抚慕谨言的,但是,当她见到慕谨言满怀期待地跟她说这样的话,她只觉得鼻子酸溜溜的,眼睛也变得火辣辣的。
即使她想要说一些善意的谎言,可是,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她的喉咙里,根本没能说出来。
最后,她只能走上前去,伸出手抱住了慕谨言,说:“没事了,没事了,谨言,已经没事了。你好好休息,什么事情都不要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慕谨言听到林雪岚安慰的话音,她整个人都呆若木鸡了。
被林雪岚抱在怀中的她神情呆滞,林雪岚说的那些话犹如洪钟一样,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林雪岚的话,她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而她听到的那一切似乎都不是真实的。
见到慕谨言这样的反应,顾楷书的眼睛再次变红了。不想在慕谨言的面前掉眼泪,他转过身去,擦了擦眼睛。
许久之后,慕谨言终于彻底地回过神来了,她发疯似的将林雪岚给推开了,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发现肚子已经变得扁平之后,她“啊”地尖叫了一声。接着,她拼命地打着身下的床。
顾楷书见状,连忙上前,用力地抱住了慕谨言,制止了她伤害自己的动作。他不断地在她的耳边说着:“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不要激动。”
顾楷书说的那些话,慕谨言全部都听不进去,她喃喃自语地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失去孩子!即使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自己在做梦,但是,她却还是不想接受。毕竟,她是那么地期待孩子的来临。
这一瞬间,她很想放声大哭,但是,她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办法哭出声来。
原来,心痛到了极致,眼泪是真的没有办法掉下来的。
一直都紧紧地抱住慕谨言的顾楷书感觉到她似乎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慢慢地松开了她。当他发现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的时候,他心头一紧,他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拍了一下,轻声地喊着:“谨言。”
不过,慕谨言却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林雪岚见到这样的情形,她轻轻地拉了一下顾楷书,说:“你让她冷静一下吧。”
遇到这样的事情,慕谨言的心里是最难受的。作为慕谨言的朋友,她很清楚慕谨言有多么地期待孩子的来临,她知道孩子几乎是慕谨言所有的寄托了。现在,失去了孩子,慕谨言的心情在短时间内不会平复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很多事情,如果自己想不通,别人说再多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坐在床上的慕谨言一直都望着窗外,此刻的她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样。
顾楷书担忧地望着慕谨言,现在的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痛苦。他觉得眼睛有些酸,心头也有些紧。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转过身去对林雪岚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她就好了。”
林雪岚一脸担忧地望着慕谨言,说:“不了,我还是留下来吧,多一个人,多点照应。”
“真的不用了。”顾楷书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过来,不然的话,我们两个都太累了,就不能好好照顾她了。”
觉得顾楷书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林雪岚才走到了慕谨言的身边,轻声地说:“谨言,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了,想再多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的。你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跟慕谨言说完,叮嘱了顾楷书好好地照顾慕谨言之后,她才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慕谨言和顾楷书,坐在床上的慕谨言一直没有说话。
顾楷书坐在慕谨言的身边,他的视线一直都落在慕谨言的身上。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他的心里也越来越担忧。
他知道慕谨言的心里一定很难过,他也知道,一个人难过的时候,眼泪是有毒的,如果能流眼泪是一件好事,但是,慕谨言却没有流眼泪。
于是,他伸出手去,握住了慕谨言的手,轻声地说:“你如果觉得难过,你如果想哭,就哭吧。”
慕谨言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她望着天边漆黑的夜空。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如果人死后真的变成了星星的话,那么,哪些星星是她的父母,哪些星星是她的孩子呢?
一想到孩子,她的手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之前,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之后,她确实想过老天爷看她不顺眼,所以才会让她经历这么多的磨难的。然而,她再次怀孕之后,她的想法却改变了。
她觉得老天爷一定很爱她,所以才会让她再次怀孕,给她贫瘠的生命里送来了一个可爱的小生命。谁知道,她却跟上次一样,没能见到小生命的降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诅咒的人一样,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开了她。
她人生的前二十多年过得很快乐,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一个幸运的小公主,被家人捧在手心里。或许,因为前半生实在太幸运了,花光了她所有的运气,所以,她的后半辈子才会过得这么的苦吧?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睛火辣辣的疼,但是,她却没有办法流眼泪。
终于听到了慕谨言开口说话了,顾楷书的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用力地握住了慕谨言的手,神情坚定地说:“是的,他们都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守候着你。所以,你要开开心心地,带着他们对生活的美好期望好好地生活下去。”
慕谨言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她的声音涩涩地说:“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死去的人是我自己。如果,死去的人是我,那我就不会再痛苦了。”
慕谨言的话让顾楷书觉得胆战心惊的,他觉得慕谨言像是会随时做傻事一样。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将慕谨言的手握得更加紧了,他说:“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死了有时候是会一了百了,但是,留下来的人却会觉得无比的痛苦,在乎你的人也会无比的难受。”
“在乎我的人?”慕谨言的脸上满满都是自嘲的笑容,她说:“像我这样的人,还会有人在乎吗?”
顾楷书的眉头很快拧了起来了,他说:“你不要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林雪岚在乎你,顾小篆在乎你,你身边的那些朋友都很在乎你,而我,也很在乎你。”
慕谨言听了顾楷书的话之后慢慢地转过头来,她看着他,她的神情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她说:“你在乎我?我知道,你之前之所以回到我的身边不过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罢了,现在,孩子没有了。我们之间的牵绊也消失了,严格地说起来,我们不过是两个没有关系的陌生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