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到霍霆亨缓缓抬头时射来的目光，仅仅是淡淡一瞥，逼得阮雪妃将所有的疑问全都咽了回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霍总。
“送给你，你就收着。”霍霆亨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眼底闪过思虑，翻起纸张的手顿了一下，“她可能不喜欢这一款。”
阮雪妃低垂着脸，唇角渗出一丝嘲讽，嘴里还保留着秘书该有的恭敬，“那我回头给霍太太重新选一款。”
“不用了，”霍霆亨毫不犹豫地回绝，也不抬头，手指习惯性地伸向笔筒，拿出一支笔，在某个数字上画了一个圈，“以后这种事，我会亲自做。”
他是要亲自给她选吗？
阮雪妃默不作声，双手交敛于身前，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那只手镯。或许她做错了，不应该扣下这只手镯，或者她根本就不应该扣下任何物件。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霍霆亨批注时的笔触声，这刷刷刷的声音在静谧空气幽幽作响，让人一颗心反倒生出些凌乱。阮雪妃想要退出去，可不知为什么，一双脚就是挪不开步子。
或许这就是霍霆亨的气场，他不说话，她就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目光低垂俯首待命，甚至连看他一眼，都得偷偷摸摸的。
霍霆亨放下项目书，换上另一份文件时，才淡淡开口，“对于试探的结果你还满意吗？”
话锋陡然一转，惊得阮雪妃指尖一抖，一下掐在了手腕上。感受到说话的人一直没有抬头，阮雪妃目光惕然扫了一眼霍霆亨，从他半垂着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霍总，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霍霆亨握住笔的手顿住，阮雪妃见他头动了一下，以为他抬起来跟她会说什么，不想他只是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桌前的胸针和吊坠，都没有看她。
他越是这么不急不缓，她越是感到慌乱。
霍霆亨继续工作，似乎忘了阮雪妃的存在，处理完手中的文件扔到一旁，这才抬起头，仰着身子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看向阮雪妃。胳膊随意地搭在椅子扶手上，修长的手指玩弄着钢笔。
“从詹姆斯、曹伟、鲁倩，再到向婉婷，不都是你用来试探我的吗？”
与詹姆斯合作，本来在美国分公司就能谈成的事情，偏偏邀请詹姆斯来国内总部。还有曹伟和鲁倩，他俩算什么东西？！曹伟明明有了鲁倩，如果不是仗着阮雪妃，敢接近向幽姿？如果不是阮雪妃，鲁倩哪有机会在餐厅放出那些照片。阮雪妃一意孤行，甚至明知他厌恶向家的人，还将向婉婷放了上来。
阮雪妃低着头，暗暗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想开口，听到霍霆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可以解释，但是开口之前，你最好想清楚，我是否会信。”
她的算计，她当然知道他会查的清清楚楚，特别是鲁倩那次，她和鲁倩的来往记录，他早已找人恢复了数据，只是一直没说破而已。
其实做了这么多，她不过是想知道，霍霆亨对向幽姿的态度。可试探的结果，她很不满意，他越是这么护着，她越是不相信霍廷亨是真的。
阮雪妃的目光几度变幻，从算计被揭发时的恐慌，到计谋没有得逞的愤怒和不甘，从对霍霆亨态度的不解和失望，到对自己想法的坚定，被霍霆亨一一尽收眼底。
“霆亨，所有的这一切，我不否认，可是我之所以这么做，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阮雪妃说完，抬头看向霍霆亨，她希望此时的霍霆亨能从她的眼底看出，她对他的感情。可偏偏，在她望向霍霆亨的那一刻，霍霆亨将目光移向了落地窗。
午时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激烈地跳舞，使得偌大的办公室散发着太阳的味道。似乎为了感受一下这个味道，霍霆亨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站了片刻之后，转身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阮雪妃转动着身子，目光不离霍霆亨。
霍霆亨看了一眼阳光，这才转头看向阮雪妃，微眯的目光似乎在询问，他应该知道什么。
“霆亨，我爱你，爱了你十多年，你不是不知道！”终于说了出来，阮雪妃如释重负。目光温柔深情，又期切地看着霍霆亨。
像似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霍霆亨先愣了愣，随即低眉哼笑一声，“我同意了吗？”
所有的温柔化作流水，所有的深情都是多余，阮雪妃僵硬的脸渐渐面如死灰。
她多希望霍霆亨能回应她的感情，就算回应不了，最不济也就是一句他不爱她，怎么样都不会想到，竟是这么一句！这一句，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扎到她的心里。
她爱他，还要经过他的同意，他不同意，她连爱他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阮雪妃几近抓狂地低吼，大步走到茶几前。心中疼痛的无法或许，双手拍着心口，艰难道，“难道……你就同意向幽姿喜欢你？”
说到向幽姿，霍霆亨半低着头，目光微微一沉，瞬间闪过。他与向幽姿，不是同不同意的问题，而是向幽姿会不会喜欢他的问题。
霍霆亨的沉默不语，让阮雪妃快要崩溃，“你说话啊！”
看着霍霆亨的侧脸，低垂的目光带着微不可察的茫然，阮雪妃顿时气血汹涌，大步绕过茶几，就要冲到他的面前。
似乎料到阮雪妃会冲过来，霍霆亨起身来到落地窗前站立，留给阮雪妃一个决绝的背影。
阮雪妃嘴角渗出一丝冷笑，他越是躲，她越是不甘。疾步走到霍霆亨的背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霍霆亨没有急于拿开，低垂的目光扫了一眼女人交替在腰前的双手，扯起的嘴角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不知道你以哪种身份来喜欢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阮雪妃身子一僵，双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环绕着霍霆亨的胳膊缓缓地松开，无力地垂落在身旁。
霍霆亨踱开几步，转身靠在窗框上，双手闲适地放入裤兜，看着阮雪妃一片茫然的脸，双目颓败，空洞的犹如失明。
良久之后，阮雪妃才慢慢地回神，有些乞求，有些悲伤，还有些为难地看向霍霆亨，“霆亨……”
想要说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