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娅摇头:“我不能去。”
黄毛看着尤利娅虚弱苍白的脸色倒也理解:“也行,拿到《女巫之槌》后再来找你。”
尤利娅松了口气,还担心黄毛会不会以为她故意推托,倒是她小人之心。
黄毛的头发一缕一缕染成黑色,再用布包起,一小时后干涸再解开,变成纯黑色,本以为气质能变得稍微积极朝气点,没想到还是那么丧。
弗兰克哑然半晌,嘱咐道:“这染发剂劣质,多洗两次就会褪色,要想完全隐瞒身份,其实可以买假发或者戴帽子,不用每次都染发那么麻烦。”
听到假发和戴帽子,岑今愣住,扭头看丁燳青。
丁燳青抿唇:“一时也没想到还能戴假发。”
“……”岑今拽着头发丝突发奇想:“我这要是褪色了,是变成黄毛还是黑毛?”
弗兰克:“好问题,不知道。”
丁燳青洗着手回应:“要是褪成黑色,我就给你染黄好不好。”
岑今:“好。”
弗兰克:你对黄毛到底有什么执念?
***
德意志拜恩州是宗教大本营,遍地都是宗教裁判所遗址,而所谓的宗教裁判所即宗教法庭,又名异端审判,最早于13世纪设立,不仅排除异己,也曾在猎巫行动中贡献不少力量,数个世纪以来利用异端的借口迫害过无数人。
弗兰克利用他的人脉帮岑今和丁燳青搞定两张新身份证,又帮他们买到前往拜恩州的火车票,叮嘱他们到地方就有人接应:“那是我的朋友,为女巫效命。”
尤利娅:“拜恩州非常排斥异端,全国最狂热的信徒有90%集中在那里,你们最好随身携带一本圣经、一些圣水和十字架,即使不喜欢也别表现得那么排斥。那里也有女巫潜伏,她会提供资料给你们。”
弗兰克亲自送他们到火车站,那儿果然多了许多便衣警察排查每个出行的人,严苛到每半个小时就有人被带走的程度。
他亲眼看着丁燳青和岑今经过数道检票口,差点被发现异常,幸好隔壁检票口有个染黄色头发的青年被摘下帽子,吸引这边注意力,他们才被安全放行。
弗兰克大松一口气,满头冷汗地看着火车发动,这才安心回家向尤利娅汇报。
那厢,岑今和丁燳青他们的行程颇为平静,却在中途转车、等车之际,高空天使睁开眼,发出机械的声音进行审判,无机质的声音传遍整个城市。
一小时后,恐怖天使宣布未通过审判的人数:14人。
数字相对恐怖天使浩浩荡荡的阵仗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只是一个城区的数目,而恐怖天使集中在同一个时间段进行审判,大数据记录全球城市将近1.4万个。
每个城市不少于一个恐怖天使,全球在刚才那个时间段里,最少死亡19万人。
这还只是末日审判的第一天。
手机推送每日资讯的响声提醒岑今观看,刷到最新统计死亡人数是22万,同时传送数段视频,全是在街头惊慌狂奔,试图寻找障碍物躲避恐怖天使的人们,在同一时间被雷火击毙。
有人躲进室内,还有人藏进人群,更有人抓住无辜群众挡在面前,然而雷火仿佛安装自动识别雷达,居然能拐弯直击目标。
岑今按着耳机,听到前面有人交头接耳:“把女儿推到前面想让她替死的禽兽,其实有强奸幼女的前科。”
“躲到咖啡厅的女人虐杀过猫狗,还绑架小孩虐杀,警察已经到她家里挖开后院的花园,听说已经找到孩童骸骨。”
“都是一群罪该万死的犯人,活该被杀。”
“神明莅临不是坏事吧,那群天使的眼中没有高低贵贱,没有贫富差距,只有有罪和无罪的区别。比起警察、军人和政府,祂们更能维护秩序,保证平等和公平。”
“是的,所以我早说过不用担心,神早就看不惯资本家作恶,祂下凡来拯救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打算先去拜恩州的教堂参拜,然后去梵蒂冈教廷,还买了前往圣地耶路撒冷的票。”
“……好像都是不同宗教。”
“无所谓啊,反正他们都信奉耶和华,我觉得总有一天,所有宗教都会融合到一起,替代神明统治肮脏污秽的世界。”
这就是岑今担忧的地方,人们被表面的公正平和所蒙蔽,从而陷入狂热宗教的陷阱。
岑今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大腿,丁燳青的手滑落下来,手背碰到他的手背,反手握住,手指挤进他的手指缝,严丝合缝地紧握。
岑今盯着看了一会儿,侧过脸看窗外,却没将手收回来。
转了几趟火车又转汽车,中间见到弗兰克和尤利娅嘴里的女巫,双方确认身份后坐汽车,耗费约莫四小时终于抵达休息地。
女巫蒂亚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脸上长了雀斑,倒是跟垂吊者小雀斑有点相像。
她提着行李安排两人住在一个街区的老旅馆里,指着窗户对面的钟楼说:“钟楼后面是大教堂,两边建筑起码有百年历史,教廷兵团大概会在这两天抵达并接管拜恩州的宗教事宜,重新开启宗教裁判所。
裁判所有专门的法庭,也有路边街头临时打造出来的场地,我们只知道《女巫之槌》就在宗教裁判所里,具体在哪个裁判所还不清楚。”
蒂亚从裙子口袋里掏出地图递给岑今说:“标注红x的地方就是裁判所。”
岑今翻开来看,对比建筑结构,指着其中一个红x说:“我记得这里是一片独栋民宅。”
蒂亚面无表情:“是,那里曾经是裁判所,后来建成民宅。”
岑今倒吸气:“也就是说,我还得瞒过民宅里的住户?”
蒂亚点头。
岑今垂头丧气地表示他知道了,蒂亚催促他们并说没有太多时间,最好是在教廷兵团赶到之前完成调查,因为后续还有其他人过来寻找《女巫之槌》,毕竟统治地狱的11万女巫十分诱人。
“等等,还有其他人?”
“难道你觉得女巫会把宝全部压在你身上吗?”
岑今:“虽然没这么觉得但是上一秒还是亲亲救主,这一秒变成股票之一,还是有点心理落差。”
丁燳青揽着岑今的肩安慰:“好歹你是支持率最高、势头最猛的优股。”
“谢谢哦。”岑今没好气。
蒂亚来回看着他俩:“那就订一间房,没意见吧,我们预算也不是很多。”
丁燳青微笑:“毫无意见。”
岑今专注地图,对此不发表意见,很快勾选出前去探险的几个地点:“天快黑了,日落后出发。”
蒂亚扫了眼他勾选出来的地点,露出一抹诧异之色,她没特意指出这几个地点,但女巫们查阅大量资料都认为《女巫之槌》最有可能出现在这几个地方。
没提前查阅资料的岑今能准确勾选出来,说明他的确是真救主吧。
秋日开始昼短夜长,天色霎时间便暗下来,城市亮起灯火,而高空天使进入休眠,大教堂响起人们虔诚歌唱的诗歌,乐声飘荡在城区中央,街边几乎看不见流浪汉、混混和机车党,治安前所未有的好。
假如欧洲神不是个潜在罪犯,天使的存在的确能维持秩序。
岑今和丁燳青的身影飞快闪过,来到城西老住宅区尽头的一栋房子门口,偌大的房子仅有门口的一盏灯,灯影摇晃,门口的邮箱被风吹得嘎吱响。
昨晚突然降温,夜晚风大,街边的瓶罐被吹得咕噜噜响。
岑今翻进花园,来到门口,小心操控重力解开门锁,而后闪身进屋,回头见丁燳青还站在门口眺望花园一株硕果累累的西红柿。
“别告诉我你看它是想吃西红柿了。”
“没有。”丁燳青回头一笑,推着岑今进屋,在他耳边说:“就是忽然觉得,这屋子很有意思。”
第182章 使徒之战(4)
资料记载这间房屋的地下室曾经是宗教裁判所,审判和处死异端都在同一场所进行。
岑今和丁燳青进入房间,他们提前踩过点,屋主6点出门去教堂,8点才会回来。
很快找到地下室入口的位置,就在客厅中央的室内花盆下方,扒开黑色鹅卵石就能看到底下的木门,岑今将其拉开,见到深入漆黑地下室的楼梯。
“没上锁,藏在最显眼又最不会被人注意的地方,屋主有点古怪。”
进入地下室,下了两个台阶,岑今的视线冷不丁跟一幅画齐平,那幅画横放在地面,靠着墙壁,通体黑红色且线条斑驳,但能看出画像的大致形状。
内容是一个穿着白衬裙的长发女性,脖子拉得很长,眼睛瞪得很大,衣衫不整,似乎被撕扯过,画风非常诡异,好像在描述一个凶杀现场。
看那幅画盯久了会产生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画里充斥的混乱负面情绪顷刻间就能化为恶鬼尖啸着扑过来。
丁燳青顺着岑今的视线望过去,看见那幅画便说道:“新娘画。”
“什么东西?”
丁燳青示意他先下台阶,然后跟下去并说道:“有一类画叫‘新娘’,顾名思义,以‘新娘’为题材创作的画像,这里面又分为‘幸福的新娘’和‘哭泣的新娘’两个类别。望文生义,前者主色调明亮,后者主打悲怆、暗黑,以阴森恐怖为主旨。”
“我不理解的艺术品。”岑今吐槽完毕,转而询问:“你知道刚才那幅画的意思吗?”
“能看懂一点。”丁燳青说:“那应该是一个被强暴或殉情的新娘,临近婚期被强暴或被爱人辜负而殉情的新娘是‘哭泣的新娘’这一类别里最受欢迎的创作主旨。
就像鬼故事、恐怖片创作时,喜欢以女人为灵感一个道理,创作者认为临近婚期的女人越幸福,打碎她们就能得到一个充满痛苦、怨恨的女鬼,这种激烈复杂的情感有助于他们的艺术创作。”
“神经病。”
“艺术很多时候确实跟精神病挂钩。”
两人一同来到地下室,里面漆黑一片,岑今用手机照明,看清室内结构,楼梯两边都是墙壁,上面挂了一盏布满蛛丝的煤油灯,楼梯下方的出口有个木质门框,框定垂下一根吊绳,有点像中世纪的绞刑架。
掠过吊绳,落脚于地下室,地面堆满乱七八糟的切割工具、装满颜料的水桶,木质画框和橡胶水管,前方则是一个红色的透明帘子,将地下室分割成两半。
掀开帘子,岑今看到堆满室内的油画,一水的阴森恐怖,同样的阴暗色调、线条混乱,如同刀刻,如不凑近仔细观看,很容易将这堆油画误认成木质版雕。
画的内容无一不是人类女性,画风怪诞可怖,有漆黑线条背景下,张大嘴巴的女性凄厉嚎叫,也有拉长脖子的少女泪流满面,嘴边散落大量药丸,分不清她究竟想吃还是刚吐出来,还有身穿红色睡裙的女性玩偶……
约莫四十幅油画,整齐放置,阴冷荒诞,怨气冲天,要是普通人置身其中,不是被吓到精神失常就是心情烦躁到想发疯尖叫。
连岑今的心情都被影响了一点,可见这些油画的不同寻常。
他在地下室找到一小碗洗油画笔的污水,将其泼到还没装裱起来的油画,用力一搓,满手铁锈色的颜料,凑到鼻间嗅闻,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颜料掺了血,按照艺术家的尿性,很大概率是人血。”岑今退后两步,环顾室内几十幅少女画像,皱眉说道:“都是所谓的‘新娘’,这得耗掉多少人血?”
地下室的墙壁、地板都很脏,各种灰暗色调的颜料铺满地,即使人血洒落其中也很难分辨。除此之外,没找到任何人体或骸骨,难道屋主是通过正规渠道购买到人血不成?
丁燳青掀开盖在颜料桶的防水布,招呼岑今过去:“这里有水龙头,还有些人体组织部位。”
岑今走过去,在水龙头附近的墙缝、墙角里挖出大量长短不一的头发、带血的牙齿和指甲,大致确定这里就是分尸地点,留下许多痕迹。
他实在没料到心血来潮选择的某个宗教裁判所地址,居然能巧合的刚好撞进变态杀人狂的老窝。
“女巫给我们的资料里提过这屋主的身份既是一个天主教徒,也是知名画家,显然他还是一个残害无辜女性的变态杀人狂。”
岑今突发奇想:“画家每天风雨不落地前往教堂,挣了大量钱,却将钱全部捐给儿童、妇女基金和教堂维修,自己过得像一个苦行僧,那么他在天主眼中究竟有罪还是无罪,是不是善和恶相互抵消?”
“不知道。”丁燳青敲着墙壁说:“后面是空的。”
岑今抬手,五指微弯,墙壁瞬间塌陷,石块纷纷落地,露出一个不足7平方的狭窄空间,墙根处砌了个4平方左右的方台,左右两侧则是4平方的长方形方台。
挥落眼前的蜘蛛丝,岑今迈开步伐踏进密室,突然掉落三具干尸,猝不及防之下真被吓了一跳,好在他早就习惯各种惊吓,很快镇定心情,研究三具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