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的风向在悄悄变化,春和园却是一直岁月静好。自从儿子出生,璎珞觉得和傅恒又回到了新婚,许是因为新婚太短暂了吧。夫妇二人声气相合,婉笃恩爱,绸缪倍至。而且璎珞月事来得少,又在喝避子药,傅恒看她时眼里那逼人的精光,似乎在灼烧她寸寸肌肤,她其实一直不习惯,虽然成婚已久,孩子都生了,心里还是有羞怯,但又十分喜欢。
这日晚间,她坐在灯下写字,傅恒和皇帝晚面回来后,便沐浴上了床,坐在被子里看书。写了一会儿,璎珞瞧了瞧他,只见他全神贯注在看书,那侧面真像儿子福隆安,心里一笑,他就是她的大宝宝!然后又开始写字。她现在在学写草书,珍珠在一旁磨墨伺候。
又写了一阵,只听傅恒说道:早点睡。说着,他放了书,立刻躺入被子里。璎珞于是一笑,叫珍珠收了纸砚。待璎珞吹了灯上床后,傅恒立刻在被子里抱着她。她看傅恒十分困倦,便道:早点睡吧。傅恒点点头,但还是抱着她。因为她还不困,在黑暗里思潮起伏。忽然想起,福康安的乳娘曾经说过的那句,“长夜漫漫苦,夫人您还年轻”,想起尔晴来,心里竟然为她感慨。于是她摇了摇头,亲了亲傅恒的脸颊。
傅恒已睡着了,她忽然顽皮起来,想逗他,于是亲住了他的唇。过了一会儿,傅恒才有反应,还在睡意朦胧里,但也开始辗转地亲她。她一时想让傅恒和自己亲热,一时又想让他睡,十分矛盾。但渐渐的,她身上越来越热,自然更睡不着。傅恒还闭着眼睛,但已开始动手解她的衣服。于是她低声说道:你不睡了?吵醒你了。傅恒只一笑,还是闭着眼睛。
璎珞觉得傅恒也十分顽皮,他故意不睁开眼睛,更像一个大孩子了。两人嘻戏了好一阵,璎珞困倦起来,傅恒却不让她睡,道:不准你始乱终弃!璎珞咯咯直笑,一时之间仿佛重回少年时光。只听傅恒又说道:我们应该多生几个孩子。她知道他在说因为生了儿子,自己丰腴起来……
在封闭的月子房里,傅恒曾好奇地问她这和那,夫妻俩说了多少情切体己话。那段时日,她彻底体会了皇后姐姐对他和他对皇后姐姐的那种姐弟情愫。怀孕根本没有影响她和傅恒,她腹中傅恒的孩子只会让他们俩更亲密,一直亲密。
还因璎珞产褥过后,叶天士以紫河车配天山雪莲成补气血方,回江南以前,给璎珞把脉后,和夫妇俩说过,紫河车专治妇人气血不足,天山雪莲入药,大增其功效,尤胜于加茯苓和人参,再调理半年,将来生多少孩子都不怕了,傅恒故有此说。心里更十分甜蜜起来,恨不能立刻再怀孕,早忘了那时害喜的难受和怀孕的不便,忽然手触到他左胸上那个多年以前被自己用刀扎入的伤口,心里一震,脱口说道:很疼吧?!
第二天一早,傅恒醒来的时候,璎珞还在熟睡,傅恒亲了她一下,她立刻就醒了,于是两人又亲吻了好一会儿,她边吻边隔着中衣轻轻触摸他胸前那个伤口,脑海里全是当年扎刀的一幕幕,明晃晃的利刃!她似乎还能听见匕首刺进肉里“噗”的声音,他脸色苍白,冷汗直流……他要自己喂他喝汤,叫她吹汤,却把她手握住,并轻轻按回碗里……从那天起,自己就是他的了!
傅恒知她心思,在她耳边说道:“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她落下泪来:”多情同鸳帐”等待了若许年,那时候,她就是要做傅恒的丫头也不能够……傅恒心里也全是柔情蜜意,将她的眼泪亲去。终于起床后,见时间已晚,饭后直接去早朝。
傅恒走后,她好好沐浴了约半个时辰,想起昨晚,不是只傅恒依恋自己,自己也十分地宠着他就着他,儿子生了也没两样,他没变,自己也没变,儿子在自己心里还是比不上傅恒,想起怀孕时那个担心,不觉一笑。
吃早饭中间,忽然想起,昨日李玉来为皇帝传话说,今晚上五阿哥便和索绰罗氏合房了,心想:永琪定然是喜欢依博尔的,自己才进宫的时候就和她差不多大,然后就遇到了傅恒。想到这里,又得意起来。吃完了饭,便去涵秋馆见海氏,说永琪合房的事,两人欢喜地说了一阵,璎珞走时,见她又去礼佛念经,心如止水,再想起自己和傅恒,更十分的感慨。
弘昼到了长春仙馆拜见太后,见礼过后,太后让刘嬷嬷去教乳娘带了弘昼的女儿珊珊出来。珊珊两岁多,胖胖的可爱,见到弘昼,还记得,上去叫阿玛。弘昼心里欢喜,抱起她来。太后于是笑道:我没亏待珊珊,你回去叫德雅放心。弘昼忙道:太后,您说这样的话,弘昼一家可受不起,您给我们和珊珊的恩典,我和德雅每每说起来,都十分感激。太后笑道:一家子骨肉,不说这样的话。
珊珊被带走后,弘昼对太后道:太后,南巡的事儿,皇兄要我侍奉您,弘昼一切已准备好了,再来请您的示下,看还有什么要补办的。太后道:你啊,和皇帝一样孝敬我,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我也没什么了。弘昼微笑道:额娘早逝,就让弘昼侍奉您吧,我对额娘未尽的心,就全给太后您了,您别嫌弃才好。
太后笑道:你也是个会哄人的。然后面色一黯,叹道:你那额娘,先帝在的时候,是很看重的,没想到遇上那事儿,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好在这些年,皇帝都夸你能干肯干,我高兴,你额娘在地下有知,也高兴。弘昼微笑道:都是太后和皇兄给弘昼的机会,弘昼在家里给额娘装香的时候,都说多得您宽慈体恤。
弘昼走后,刘嬷嬷扶太后去里间佛堂,道:奴才看着,您不介意以前的事。太后道:温淑夫人的那封信?胡世杰说,那信本来在吴书来手上,怎么就去了弘昼那里,吴书来和他素无往来,这还是皇后。刘嬷嬷道:这和亲王挺聪明的一个人,在您和皇上面前都能打马虎眼,却过不了那一关。太后道:唉,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想想耿氏,就算了吧。刘嬷嬷道:皇上不会纵容这事儿吧,再怎么说,那可是嫂子。太后只一笑,不言语。
五阿哥要第一晚和依博尔,内务府当然是随他心意,由奕禄报备皇后。容妃给了永琪一对和田暖玉,庆嫔绣了并蒂莲床幔做贺礼。因依博尔年纪小,嬷嬷们都比较紧张,而阿哥也是少年初次,怕到时候格格在床上受到惊吓,冲撞了阿哥,大家都要受罚,于是一早指派给她的两个嬷嬷又花了好多时间告诉她嘱咐她,叫她无论如何不能反抗,不能出屋。依博尔现在听这事,觉得自己的耳朵都长老茧了,嬷嬷们见她毫不脸红,都不觉惊诧,但也不好说什么,都觉得她应该是年纪小,还未开窍。容妃和庆嫔年轻脸嫩,又非生母,照例由阿哥的乳母和永琪说。
晚上吉时到了以后,在武陵春色后院,依博尔的屋子里,两个孩子穿着红色的喜服,喝交杯酒,五阿哥一直笑看着依博尔,在红烛灯下见她娇艳欲滴,光彩射人,好似做梦一般。依博尔也大喇喇地看着他,然后一仰脖子,将酒一饮而尽,毫不羞怯,两个嬷嬷在边上看着更十分心惊。接着盥漱换衣裳,送到床边,嬷嬷们又按规矩说了几句吉言,才退下带上了门。
依博尔这才紧张起来,规矩是等阿哥开始,于是她坐在那里,低着头,心里怦怦直跳。永琪见她这般忸怩模样,星眸斜溜,愈加标致,一笑,把她身子一转,面对着自己,道:不要害怕。依博尔见他并没有解自己的衣裳,心里大松了一口气,抬起眼来看着他,道:我不怕。哦,不,妾不怕。永琪笑起来,低声道:就我们俩的时候,你就说我。依博尔于是点点头。她见永琪现在也穿着月白中衣,和自己一样,觉得好玩儿,于是笑起来。
永琪见她笑靥如花,恢复了素日情态,心里十分欢喜,道:我想抱你。依博尔心想:这还用问吗?怎么和嬷嬷说的不一样?便道:好。于是永琪靠近她,将她轻轻抱进自己怀里。依博尔这才发现他的心也怦怦直跳,和自己一样,立刻便放松下来,自然地伸出双手去,抱住了永琪的腰,闭上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和男子这等亲密,开始有些羞赧,但很快便沉溺在他的气息包裹里。良久,她觉得永琪一直不动,心想:怎么又和嬷嬷说的不一样。
忽然听永琪说道: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依博尔觉得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道:是,依博尔是五阿哥的格格。永琪似乎不满意这个回答,又问:你自己愿意吗?依博尔想也没想,脱口道:不愿意。永琪心里难过起来,半晌,问道:为什么?依博尔笑道:做你的格格太麻烦了,你不知道,关于今晚,我就听了不下五次。永琪也笑起来,道:我是问你,如果没有这些麻烦,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就我和你。
依博尔于是点了点头,道:嗯,愿意,你长的好看。永琪又笑起来,然后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道:你长得也好看。依博尔心里猛跳起来,脸立刻红了,不觉抱紧了他。永琪分开她,亲上了她的唇,依博尔脑海里轰然一响!这是两个人的初吻,都有点儿慌乱,但过了一会儿,便柔软起来,但永琪分开了两人。
依博尔粉脸通红,不知所措。永琪又把她一转身,靠在自己臂弯里,俯下头去,温柔地吻她,这次两人都熟练起来,吻了好一会,两人心里都充满了柔情蜜意。依博尔早忘了嬷嬷说的那些,只觉得永琪的唇融化了自己,完全酥软在他的怀抱里。两人一起躺倒在床上,依博尔早已发育,像一只健壮柔软的小鹿。永琪抱着她,虽然隔着衣服,只觉得心中的情意如潮水般涌起来。
忽然听依博尔道:真和嬷嬷她们说的一样。永琪一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耳边道: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永琪的吻落在她身上,依博尔脑海里又轰然一响,嬷嬷说过些什么,再想不起来,只觉得心里如黑洞般陷落惊惧,陷落惊惧,陷落惊惧……彻底忘了规矩……
红绫绣衾,薰香扑鼻,教人眼饬骨软……青涩的疼痛让依博尔叫起来,永琪吓得停下来,心中绮念顿消,躺在一边,平伏了一下自己,再去将她抱在怀里。依博尔抱紧自己,蜷缩在他怀里。永琪抚摸她,轻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依博尔眼中淌下泪来,哽咽地说道:等一会儿。永琪忙道:不不,今晚我们不要……依博尔摇头道:那不行,我会有不是。永琪心里为她难过,暗自后悔,早知道第一晚就不要和她,但自己又想将自己的第一次也给她。
忽听外面一个嬷嬷的声音说道:五阿哥,让依博尔继续伺候,她不会有事,你放心吧。两人知道是刚才依博尔的声音被外面听见了,永琪眉头一皱。外面那嬷嬷的声音又道:姑娘家的第一次就是这样,五阿哥放心。五阿哥今晚必须和格格合房,否则格格和奴才们全有不是。这声音不紧不慢,有一种娇腻,却听得两人心里发毛。永琪于是抱紧了依博尔,依博尔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体贴爱护,觉得疼痛都没有那么厉害了。过了一会儿,她心一横,轻声道:阿哥。
永琪因一直抱着她,满怀滑如羊脂,润若腻玉,情热如沸,依博尔还是忍不住痛叫了几声,永琪又要停下来,依博尔忙拽住他,低声道:不要。永琪于是再也忍不住,一鼓作气,因为是第一次,很快就结束了,之后躺倒在她身边。只听外面的嬷嬷欣喜地说道:恭喜五阿哥和格格合房,奴才们可以交旨了。脚步声去,门外静悄悄地再没有人。
依博尔只觉得身子裂痛,合不拢一般,抱着自己,眼角不断地沁出泪来,永琪将她揽入怀里,给她擦眼泪,低声道:对不起,早知道第一晚我就不和你……依博尔低声道:阿哥是欢喜依博尔才第一晚要依博尔伺候。永琪道:嗯,我喜欢你。很疼吧?对不起。依博尔勉强一笑:嬷嬷不是说了,第一次都是这样。到时候嘉佳姐也是这样。永琪道:我不去。依博尔道:那嘉佳姐多难过,嬷嬷说,我们就是来伺候你的。
永琪不说话,又开始亲她的唇脸。依博尔渐渐忘了疼痛,在他的柔情里舒适起来。良久,永琪停止了亲吻,贴着她的脸道:你还想我去吗?依博尔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道:不想,但……永琪道:只要过了今晚,就不会有人管了,可今晚我想和你。依博尔点点头,忽然明白了永琪对自己的心意,良久,道:你不去,嘉佳姐会难过的。永琪道:我实在做不到,晚点儿再说。依博尔忙道:是,全凭阿哥的心意。永琪抱紧她,轻吁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两个嬷嬷进来,收拾拆换床铺,永琪瞥见床单上的血迹。依博尔将折好的白绫帕交与其中一位嬷嬷,那帕子里包裹着团抹元红,两位嬷嬷展开一看,如樱桃迸裂般鲜艳,甚是满意,又欢喜地恭喜他二人。永琪拿眼去瞧依博尔,只见她脸红了,眼里全是娇羞之意,心里好不甜蜜。两人一起早膳。待五阿哥走后,两位嬷嬷私下里笑道:这两个人就像是扮家家酒的金童玉女,实在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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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这脱胎于《西厢记》里张生的唱词——若共他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他叠被铺床?本是指丫头和小姐同嫁张生,红楼中宝玉借来笑谑紫鹃。去掉/小姐/二字,意思便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