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扶着额头,无语地看着远处的天空。他也不知该如何给卢宴亭和霍白薰说这事,可是既然是柳渊的意思,这案子又牵扯到了南疆的巫术,凭那张柏的本事,又怎么可能破的了案。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接受。虽然柳渊算计了自己两次,可这些在他眼里,永远都抵不过他们之间的情意。
卢宴亭腹诽了裴冀千百遍,自家这堂兄可真是能坑人。可转念一想,裴冀是柳渊的心腹……登时,他明白了过来,扭头看着林羡鱼,蹙眉道:“是……柳渊?”
霍白薰和卢宴亭想到一处,见卢宴亭问了出来,便也不做声了。林羡鱼无力地点了点头,“是他。”
陆鸿渐眼睛眨了眨,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笑眯眯道:“师父,你又被人给坑了。”说着,伸手抱住林羡鱼,声音软软,“不过师父放心,惊羽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十二和白衣暗暗叹气,看来,自家大人这一辈子都逃不出圣上的五指山。这好不容易暂时不用去管伏魔司的事务,可以游历江湖,欣赏东岳的千山万水,谁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李恭的巫术,只有找到施术者才能解除,即便是霍白薰也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而已。事已至此,林羡鱼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连忙招呼众人离开了院子。
回到酒肆的时候,酒客都已经散去了。掌柜和伙计正在收拾,见几人回来,连忙招呼众人坐下。掌柜让伙计给几人上了壶热茶,坐到了林羡鱼对面。他细细地打量着几人,最后定格在了陆鸿渐的身上。这娃儿十一二岁,但皮肤雪白,跟个瓷娃娃似的,实在惹人喜欢。
掌柜让小二又拿了些吃食过来,开口道:“诸位是外地人吧,来长安是做生意还是游玩?”说这,把糕点推到了陆鸿渐面前,“这是我亲手做的核桃酥,很好吃的。”
林羡鱼见堂中无其他人,便向那边柜台前忙活的伙计招了招手,让他也过来一起坐。几人围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起来。林羡鱼没有告诉掌柜他们几人的真实身份,只说是来长安寻故友,听到了那人说的海鹤派的事情稀奇,就跟过去看看。
掌柜是个明眼人,笑呵呵说道:“这长安啊,以前可是楚歌州的宫城。生活在这儿的人,大多都是读过书的。城中确实有不少的江湖人,可他们都是好人。这海鹤派吧,几年前从别的地方挪到了这里,自打他们来了,这周边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长安城是楚歌州宫城这事,林羡鱼等人都清楚。许久之前,楚歌州可是东岳之地最为繁荣昌盛的所在。这儿是东岳的中心,世人都以来过长安为荣。可后来战乱,居于长安城的世家与城中百姓死守。站乱平定后,楚歌州皇室却都染上了一种怪病,没有一人能活过三十岁。
柳氏一族起兵统一东岳,楚歌州便消失在了东岳的历史长河中,唯有长安城,仍旧是人们心中不可磨灭的记忆。这掌柜说的一点都不错,长安城中居住的百姓,大多都是读过书的人,也有不少江湖人居于此处,大家其乐融融,胜似亲人。
掌柜一边说一边叹气。海鹤派做的那些恶事不胜枚举,可也不知怎得,城中的江湖人却都对此事默声了。知府张柏曾在府中宴请过众人,请求他们出手,却被拒绝了。此后,张柏再也没有与城中的江湖人有过往来。可是,百姓心中却有了疑惑。江湖人行事向来嫉恶如仇,海鹤派如此作为,为何他们却无动于衷,难道海鹤派背后,是他们也不敢触碰的人?
掌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叹气道:“这说起来也怪。相思庄的于庄主是个特别温和的人,但是奇怪的是,那次知府宴请他却没去。哦,对了,那位柳姑娘……就是于庄主喜欢的那人。刚才,就你们进门之前,我还看到她从街上走了过去呢。”
柳斜阳在此处?
林羡鱼眉头微拢,正打算细问海鹤派的事情,却听到后院中有人喊掌柜。掌柜从忙起身向几人致歉,三两步往后院去了。伙计过来给几人添茶,淡淡说道:“是老板娘,她啊,每天这个时候会喊掌柜过去看后院中摆放的醋罐。”
林羡鱼了然于胸,渭沣镇的醋是在东岳出了名的,就连柳渊也很喜欢。这酒肆不大,菜倒是很可口,看来与店家自己酿的醋也有关系。想着,他给那伙计手中塞了些散碎银子,向他打听起海鹤派的事情。
伙计却将银子推了回来,颇有些为难道:“客官,我就是个跑堂的。你问我海鹤派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我听经常来讨酒喝的乞丐说,那个海鹤派的掌门叫什么常云,号称铁杆银枪。”
常云?
林羡鱼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他扭头看卢宴亭和霍白薰,二人也摇了摇头。京都龙渊阁和春翡阁以及伏魔司中,虽然有关于江湖中所有门派的资料,可是这个常云,却没有任何的记载。林羡鱼更是没有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是他人化名?
看来,很有必要去探一探这海鹤派。不过,现在天色已晚,众人这几天赶路都有些疲累,便问伙计要了几间客房,洗漱过后早早歇下了。
镇上的一处债院内,一中男子晴朗的声音由长廊深处传来,“这么晚,你又去了哪里?”说话间,他从廊后转了出来。这人衣着华丽,面色清秀,腰间斜斜插着一把白玉骨扇。月光下,目如灿星,衣衫随风扬起,有如玉树临风。
院中的贵妃椅上躺着一个女子,一身淡绿色长衫,双眸淡淡透着笑意,唇角微扬,手执碧玉错金杯,杯中盛着琥珀色的桂花酒,酒色四溢。
男子走了过来,顺手从花枝上摘下一朵红花,转身向女子走去,花是红色,插在墨色的青丝间,映的女子的脸更加娇艳。
酒已入喉,玉手纤纤拿下那朵红花在掌中把玩,女子笑道:“如此俗物,你也敢赠我?”说话间,指间红花已化作碎末随风散去。
男子轩眉一挑,“我赠你祖传玉玦,你不屑一顾。我摘红花,你说它是俗物。柳斜阳,你到底要我怎样?”
这女子正是柳斜阳,男子便是相思庄的庄主于雨虞。
柳斜阳蹙眉,微微叹气,“我方才回来时,看到了伏魔司掌首林羡鱼和四圣谷的霍白薰,他们身边还跟着临渊山庄的卢宴亭。于雨虞,你说,咱们这次是不是惹上大祸了?”
于雨虞笑了起来,“大祸?自从我遇见你,哪件事情不是大祸,我们不是照样活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