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灿听到霍白薰这话无奈地笑了起来,眼中却有一丝羡慕。
裴灿年轻的时候行走江湖,也有遇到过愿意为他两肋插刀的知己。可惜,后来他回了京都成了伏魔司掌首,与那些人便也渐行渐远。并非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够分量,而是追求不同。
卢宴亭出生后,裴家人很是喜欢这个孩子,便也对他很是宠爱,对张凝更是爱屋及乌。裴灿虽不爱张凝,可有个孩子在侧,两人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张凝似乎对他动了真情,许多的事情也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变化,让裴灿有些措手不及。
卢宴亭满月那天,裴灿多饮了几杯,回到别院之后醉醺醺的,看着张凝不知怎得就对她做了一些让自己无法释怀的事情。
张凝与裴灿有了夫妻之实,她以为裴灿对自己也有了感情,对裴灿越来越上心。可裴灿却对她更加的疏远,甚至搬到了书房去住。
张凝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觉得裴灿是嫌弃自己,哭得跟泪人似的跪在书房外整整一日一夜。那时候是冬日,虽未落雪,但京都的冬日异常寒冷,刮过来的风渗骨的凉。
裴灿没有动容,反而训斥了张凝。裴家人并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但也出面劝解。张凝毕竟是定国公的孙女,此事若传出去,必会影响两家之间的关系。弄不好,还会影响朝堂格局。
裴灿思索良久,权衡利弊之下见了张凝,将自己的心思与张凝说了个明白。他不爱张凝,但两人既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也绝对不会放任她不管,什么纳妾之事也不许再提,只管将卢宴亭抚养成人。
张凝无法理解裴灿的心思,始终觉得是因自己和那护卫的事情让裴灿心怀芥蒂。她日日以泪洗面,而伏魔司逐渐也忙了起来,他便也借口留在了伏魔司,极少回家。
碰巧,半个月后帝宫中一宫女被杀,惊到了贵妃。裴灿领命调查此事,查来查去发现那宫女与宫中一位制灯的师父关系亲密,而那个人在宫女时候便也不见了踪影。
调查之下,发现那制灯师是黄县来的,而宫中又多次出现绿皮灯笼,因此裴灿前往黄县查案。
裴灿前往黄县的途中,接到了宫中的消息,称春翡阁中丢了一样物件,经查证,那物件正是被失踪的制灯师盗走的。
虽然信中未言明丢的是何物,可裴灿到了黄县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到了那制灯师,可惜他去晚了,制灯师已被人杀了。
裴灿在制灯师家中搜查了一番,察觉他暗中一直和黄泉宫有往来。深入调查,更让裴灿惊讶的是,宫中丢失的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是一张残卷。
残卷是贡品,据说是几百年前昭云国中一位神秘人留下的一张藏宝图其中的一部分。
裴灿得知了这个消息,便也对黄泉宫起了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阿玉和唐棠他们。看到那些百姓中了尸毒,而后被杀,裴灿觉得这个案子越来越多的诡异之处,决定留在黄县继续追查。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裴灿遇到了江暮知。江暮知是个特别温暖的人,她那双眼睛好像能够看透人心。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裴灿的心坎上,也是因此,裴灿对她动了心。
裴灿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和江暮知之间的点点滴滴,他的印象里只剩下了当年江暮知离开时的情形。那个女子坐在马车上,探着头不断地往后看,眼中满是泪水。可是,她等不到自己的想见的那个人。漫天的飞雪,扑簌簌落下,遮住了世间的一切美好。
那时候,裴灿就站在黄县的祠堂屋顶上,看着马车离开了黄县,默默地没有说话。
裴灿不光忘记了自己和江暮知的一切,也忘了许多以前的事情。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入的魔宗,现在让他说,他自己都不记得缘由了。大概有张凝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肩上担着的担子,又或者他的心是崇尚自由的。可不管是哪一种,他最后选了一条没法回头的路。
可是入了魔宗之后,他才发现所有的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魔宗宗主也不是谁都能见到的。裴灿在魔宗的遭遇,可以说是比朝堂更为险恶。若说朝堂上人心难测,那魔宗之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则是防不胜防。与你说笑的人,下一刻就有可能向你捅刀子。
可,裴灿到底是江湖上混过的,且在朝堂耳濡目染那么久,那些小把戏又怎么肯欺骗得了他。见招拆招,偶尔也会给他们使绊子。但是,裴灿没有想过要坐上魔宗宗主那个位置,因此也不想魔宗四分五裂,也不过都是小惩大诫罢了。
得知林羡鱼等人去了凤鸣城,裴灿便在盘算着如何归到帝宫。他最初要回帝宫的目的,也是为了帮魔宗宗主寻到他想要的东西。
于是,林羡鱼等人到了黄县,他便让云渺等人将所有的计划提前了,结果可想而知。仓促之下的决定,让黄泉宫损兵折将,魔宗也失去了黄泉宫这股势力。
裴灿顺利地见到了林羡鱼,与卢宴亭相认是个意外。而他与卢宴亭话不多,完全是因担心会出问题,被他们察觉。可是回到帝宫之后,他才发现林羡鱼根本不好对付。
裴灿转头看向了林羡鱼,声音轻缓。“我与你没有交集,只听其他人提到过你。本以为你不过是仗着与柳渊的交情坐上了伏魔司掌首,可到了帝宫之后,我发现我错了。”
确实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裴灿发现自己的好像落入了林羡鱼的圈套,也发觉柳渊让人暗中留意他,于是一直没有行动。林羡鱼借口逃婚离京之后,他暂代伏魔司,便也常常出入龙渊阁和春翡阁查阅案卷。此时,魔宗宗主送来消息,让他在帝宫之中寻找一些旧案卷。
魔宗宗主想要的案卷,正是和明宫内盗走的盒子相关。裴灿得手之后,不敢在帝宫多停留,于是借着月黑风高,让人扮成了自己的模样,而他顺利的出了京都。
霍白薰听裴灿说完这些,冷哼了声,“所以你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有告诉我们魔宗到底在谋算什么。”
她略微一顿,面上覆上一层寒霜,将千机伞也拍在了桌上,声音沉沉。“裴灿,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以前觉得你是宴亭的父亲,对你还留着几分情面,可是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说话间,霍白薰的手落在了薄刃上,腕上一翻,一道逼人的寒气朝裴灿面门射去。
裴灿被林羡鱼的锁魂针封住了几处大穴,根本不能用内力。他眉头一敛,向左侧躲去。可惜,刀风太过凌厉,竟将他的发冠给削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