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请客的日子选在谷雨这天,那天挺应景,真的稀稀拉拉下起了雨,下着下着居然没有停的意思,于是郝星宣布建筑工地放假一天。想帮忙弄饭的去食堂帮忙,想睡觉的可以在家里休息好了,到了吃饭的点,去食堂吃酒席,谷雨当日三餐,老婆孩子在身边的带上老婆孩子。
“郝星,什么好事啊?又请客?”
“庆祝我爸肾结石康复,还有从副书记升职到正书记了。”
“咦,双喜临门呢,这酒得喝。”
“对了,我确认一下,我们五昌建筑的也算吧?”张金成特意跑过来问。
“当然算了?你们不来,我爸面子上哪过得去?再说了,我杨爸也会来,你们敢不来?”
“那我拿多少人情比较合适?”张金成说这话的时候,大家都竖着耳朵听,吃酒他们是愿意的,毕竟粘喜气;人情世故是要的,关键是要给得起,谁让主家太有钱了,给少了怕人家看不上眼,给多了,自己承受不起。
“你看我们郝家有一个那样的人吗?打着请你们喝酒的幌子,捞钱?打我的脸啊?放心,不收人情,谁的都不收,大家来吃饭,一起热闹热闹,说点开心的话,让我爸高兴比什么都好。至于人情吗,平时干活的时候,把我们的事,当成自己家的事做,那不就有了?”郝星的话音一落,大家悬着的心就放进肚子里了,这要求低,人人可以做到,钱是个稀罕东西,总是不够花,虽然郝家给的工钱比别的地方高,但家里能赚钱的人有限,所以不拿钱出来,大家是最开心的。
周俊将郝星拉到一边,道:“你嫂子来了,想在你这儿找点事做,你看有没有活,给安排一个?”
郝星顿都没打一下就答应了,道:“行啊,没问题,她擅长做什么?”
这话一说周俊的脸就红了,道:“农村来的,就会做田里地里的活。”
“文化水平呢?”
“没水平。”周俊不好意思说自己老婆上了几天小学,算是脱了个盲,会写自己的名字,会认厕所这两字。
“那行,吃饭的时候,你带她上食堂,我看看给她安排个什么工作。”想了一会儿,又折回来问:“你在五昌上班,她在朵岭上班,是不是远了?两地分居不好吧?”
周俊一愣,心凉了半截,有气无力地道:“那就是没戏了?”
“你要是愿意,把嫂子安排到汉正街上班?”郝星把话题一转,他顿觉柳暗花明,道:“汉正街?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你在汉正街有熟人?”
“不算是熟人,但安排个人没问题。”
“真的假的?”
“哎呀,不管真不真吧,明天把嫂子交给我,我带她去认地儿,我这亲戚吧,别的我不敢打包票,安排我的人一点问题没有。”
面前这个小姑娘有多大能耐,周俊是知道的,这三栋建筑,她算是背后说话最能算数的老板,平日里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在她面前都迎刃而解。
前段时间的不合格水泥,周俊拿去换,老板同意了,但换回来的水泥还是不合格的,再次跑去和人论理的时候,对方不干了,说都是一样的东西,都是合格的,给你们换一次已经够意思了,再来折腾第三次就不地道了。
周俊拿着检验报告,跟他论得言语激烈了,人家一个电话,门口围了一二十个目露凶光的小青年,有的手上还拍着带刀锋的钢钎,周俊当时就吓破了胆,自己就是个打工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孩子可没人养,英雄当不得,当了英雄,孩子就没了爹,老婆就是别人的了,当时就蔫了。
没办法就给郝星打call机,人家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了,什么废话都没说,抢过小青年手上的钢钎,顺手一扔,稳稳地插进了老板耳边的墙壁,老板当时就瘫倒在椅子上,哆嗦了半天,不明液体流了一地。
郝星压根不理会,行云流水地从盒子里抓起一把钉子,随手一扔,听着咻咻咻几声,卷砸门应声砸倒在地,为首最凶横大哥的头皮被削了一层。
老板当时就吓尿了,哆哆嗦嗦地阻止正在抓第二把钉子的郝星,道:“换,换,换,全换。”
“换?换什么换?”郝星问。
“换好水泥。”老板道。
“你的水泥不都是氧化镁超标的吗?还有不超标的?”郝星冷冷地问。
“有!有!”老板连连点头。
“我在你这儿买了一百包水泥,用了十包,给我的房子造成了极其惨重的损失。本来我们的人来找你,你要是换了,这个损失我就认了,做工程吗,材料损耗肯定是有的。没想到,你耍赖,人品有问题,办事也不诚信,还纠结黑社会恃强凌弱,我觉得这问题就大了,这样吧,给我一百包合格水泥,再给我十包水泥的赔偿,一共一百一十包。同意呢,这事就这么算了,不同意吗,很简单,你这店子里的大小钉子不少,够我练一天飞镖的。出现了伤害事故呢,在你的店子里发生的,应该找你赔偿……”
“别,别,别,千万别再练飞镖了,我,我,我赔,一百包,不,一百一十包。”
“我这算不算敲诈勒索?要不,我帮你报个警?看看,你卖假水泥,还聚众斗殴,连门都给砸了。一个月前,因为这假水泥的事,你打断了顾客的腿对吧?两个月前,你的这帮人砸了对面街上做房子家的场子对吧?你一共在这儿干了五年,为了逼别人买你的材料,把劣质材料以次充好,你犯的事不少啊,一桩桩一件件的我这里可是有数呢,要我向警察叔叔汇报吗?”
“别报,别报,求求你,别报。别汇报。”孙百万缩着脖子,双手直摇晃。小蚊子早就把他昔日干的一些勾当报告给郝星了,报警,他是老鼠,警察是猫啊,自掘坟墓的事,他断然是不敢干的。邪不胜正。
虽然他和某公安的关系极其亲密,但人家把他的劣迹说得头头是道,公安程序走下来,他还是得不停往外面掏钱不是?而且这么些年,他舍财化灾,钱没少花,把内线的胃口越养越大,他都不敢和人家打交道了。况且碰上个狠的,难度一大,人家提的价格也高,他快支撑不下去了,所以目前他能做的只能欺软怕硬。
软的可着劲踩,硬的立马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古人几千年的经验,得听。
不听古人言,吃亏在眼前。
那些小青年准备跑的时候,郝星喝止了,让领头的手上拿块砖头,她捡起一块鹅卵石,手一抬扔过去,大家的眼睛都瞪成了铜铃,嘴能放下一只鹅蛋,这技巧和本领,一般人没有,那鹅卵石从砖头中心贯穿过去,砖头没碎,但中心留下个光滑的洞,余力打在一个躲闪不及的络腮胡鼻尖上,顿时鲜血直流,捂着鼻子懵圈了。那个拿砖头的小青年见状,腿一软,就势跪了下去。
郝星冷冷地道:“把水泥给我扛上车,我们走了,你们才能走。”
小青年们得令,一个个搬得飞快,看得周俊服气。以前一直以为这丫头靠的是自己当书记的老爸和当司令的干爸,没想到她自己的能量,恐怕是她老爸和干爸加起来也比不上的。
他相信拿着枪,杨司令比郝星强,但赤手空拳,司令一定不是她的对手。亲眼见的,加上平日做事,这丫头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沉稳,所以周俊信她,服气。
对待工人,她做到公平;对待坏人,她做到够狠。
坏人眼里,她是恶魔;好人眼里,她等同于观音。
这么厉害的人,安排的工作,一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