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个晚上,许风都会把座位让给董娜,董强也一直待在卧铺车厢。几次想要跟董娜换换,最后都被董娜给赶走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董娜和董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聊天中,许风也大概知道了董娜和董强的情况。
他们家在大理,两个孩子都是土生土长的白族人。出来是为了减轻父母的经济负担,十九岁的姐姐带着十六岁的弟弟,投奔远在明珠生活的远房亲戚。姐姐在亲戚开的饭店里当服务员,弟弟在后厨打杂洗碗。
姐弟俩都很勤快,每个月都可以拿到一千多块钱的工资。五分之四存起来,剩下五分之一给弟弟买衣服,姐姐董娜身上穿的还是从家里出来时候买的衣服。那是妈妈给她买的,到了明珠一直都舍不得穿。
第二天晚上,困得实在扛不住了,许风坐在过道上,靠着座椅闭上了眼。他实在不忍心让那么懂事的董娜坐在地上,所以他宁愿自己睡不着,甚至从不晕车的他都有些晕车的迹象,依然倔强的不肯坐回座位,而是坐在旁边。
许风和董娜算得上同一类人,所以才会看上去那么亲切。董娜歪着脑袋,刚好靠在许风的脑袋上。如果换做一个不知情的人,看上去他俩倒也挺般配的。
早晨醒来时,董娜依然靠在许风脑袋上,堵着小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许风怕吵醒她,只能保持原有的姿势,一直到董强从卧铺车厢过来。看到姐姐和许风的姿势,冲许风做了个鬼脸,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许风,就像在说,你俩什么情况。
经过四十五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驶进了大理站。董娜也被弟弟董强给叫醒了,许风活动了一下脖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董强那小子在董娜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听完之后董娜便在车厢里追着打董强。
下车,出站,姐弟俩远远的看着许风和龙晓雷的背影。他们也要回家了,虽然有点儿舍不得。龙晓雷一直在打电话,给龙门在大理的负责人打电话。一直打了十几次都没人接,手里写着地址的纸条也被他撕了个粉碎。
许风没有劝他的意思,这家伙心机很重,这一点许风早就领教过了。既然是竞争门主继承人的位置,许风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心慈手软了。三位师傅里面,有两位教许风的都不是善道,但是许风从来没有用过。
当时那个一直教他走善道的师傅说过,许风如果这辈子不想出人头地,平凡生活就走善道。不管到什么时候,至少不会有太多挫折。但是注定一生平凡,而如果想要成就一番霸业,那就必须听从那两位师傅的教诲。
许风把手机放回口袋,既然龙晓雷打了没人接,那就一定不会有人接他的电话。来的时候曹玲都已经说过了,龙门在大理这边的负责人,一直都是龙晓雷父亲那一脉的嫡系,从来都不把龙晓雷家里之外的人放在眼里。
目空一切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有本事,遇事不怕敢作敢为。另一种是没一点儿本事,过度的自负和没底线的骄傲,让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破罐子破摔。
许风转身看到身后的董家姐弟,冲着他俩招了招手。董娜和董强一起跑过来,然后接过许风手里的纸条。看了一眼然后还给许风,董强接过许风手里的背包,走在前面带路。
许风对龙晓雷说道:“他们知道那地方在哪儿,要不要一起走?”
龙晓雷瞥了一眼许风,并没有说话,而是又在董娜和董强身上扫了一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刚准备开口说话,许风却已经转身跟着董家姐弟先走了。
许风只拿了一个背包,除了日用品还有两件换洗的衣服。龙晓雷也带了一个背包,不过除了背包还有两个拉杆箱。里面装的全都是些吃的喝的玩儿的,那些都是出门前他姐给他装的。不过是他主动要求的,不然说什么都不跟许风去云南。
如果换做以前,许风一定会过去帮忙,至少也会分担他一般的行李。但是自从那次事情之后,许风就已经彻底对他们失望了。男人有心机不是坏事,但是至少要有底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要能分得清。
龙晓雷倔强的抱着两个拉杆箱,背着满满一背包的衣服,没走几步就累的他快不行了。幸好后来搭了一个顺风车,来到董娜他们村的村口。又走了三里多路,总算到了董娜他们家了。
董娜告诉许风,他们要找的工地离他们家不远,走小路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开车的话用不了二十分钟。施工队正在建设一条山道公路,有些地方需要开山,有些地方需要架桥,她很早之前偷偷跑过去看过。
董娜的父母刚好在家,看到两个孩子回来高兴的不得了。董娜从上衣最里面的掏出一个小袋子,外面用塑料袋套着,里面还有一层用纸包着的保护层。打开之后,里面以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董娜的父母数了数,两个孩子一共出去两年时间,拿回来四五万钱块钱。一共分成十几份,装在董娜和董强身上。现在许风终于知道为什么董娜不去睡卧铺车厢了,因为那些钱大部分在她身上,她怕那里不安全。
董娜的父母穿着白族人的服饰,给许风他们做了一桌具有当地特色的美味佳肴。董娜的爷爷奶奶也从外面赶了回来,一家六口齐聚一堂,许风和龙晓雷坐在主位,董娜的爷爷陪着许风,董娜的爸爸陪着龙晓雷。
屋子里传来两个孩子开怀大笑的声音,许风跟董娜爷爷碰了下杯子,然后一饮而尽。这是他们白族人特制的酒,和平时那些白酒不同。这种酒入口柔味道甜,喝进肚子里打个酒嗝都飘着酒香。
酒足饭饱,许风和董强在门口聊天。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董强准备偷摸过去吓那人一下,被许风给拦住了。
刘坤,在火车上打了董强一耳光,而且还准备占董娜便宜的青年。一瘸一拐的跑进村子,然后躲进一颗大树后面,不一会儿路口又出现几个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一看就是喝多了。
几个大汉说着一口东北方言,为首的大汉瞥了一眼许风和董强。董强伸手指了指大树后面,大汉心领神会,招呼其余几个人一起围了上去。把刘坤从大树后面拖了出来,四五个人将其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拳脚。
“你个小比崽子,竟然敢调戏嫂子,弄死你都不解气。”
“次哦,打死你个小比崽子!”
一群大汉一边打嘴里一边骂着,董强跃跃欲试,想过去占点儿便宜。许风这次没有拦着,而是跟董强一起跑了过去。
董强一脚踹在刘坤的脑门上,狠狠的踩了下去,一连踩了七八下,好像还不解气,又抄起旁边地上的板砖,抡起板砖拍在刘坤的后背上。
“嗷哦!”
一声不像人类发出的惨叫响起,趴在地上的刘坤身体像触电般不停颤抖。董强被许风拉到一边,为首的东北大汉冲董强竖起了大拇指,一直走的刘坤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瞥了一眼许风和董强,大手一挥带人扬长而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刘坤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面前只剩下继续聊天的许风和董强。他已经被打懵了,根本不知道刚才董强也下了脚。语气委婉的说可以不可告诉他怎么离开这里,还想跟许风借点路费。
许风嘴上说身上没钱,心里却是更加佩服刚才那几个东北大汉了。见义勇为的事能够做到这份上,那也真是没谁了。
董强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扯了下许风的衣角。许风没有理会董强,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董强。
刘坤接过董强手里的钱,一再坚持要了董强家的电话。承诺一定加倍偿还,一定会报答他们两个的救命之恩。
刚才还只是有点儿佩服那几个人的许风,现在算是彻底服气了。怪不得刚才他听到为首的大汉跟刘坤说了点儿什么,现在想想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人怕连累许风和董强,所以把他们的离开归功于许风和董强了。
刘坤一瘸一拐的离开村庄,坐上一辆路过的货车,逐渐远去的时候还不忘冲许风和董强挥手。
等到回到董强家的时候,许风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陌生女孩。穿着标准的白族服饰,绣花布缠头,白色上衣,红色坎肩。
外面套着一件黑丝绒领褂,腰上系着绣花短围腰,下面穿着一条蓝色宽裤,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
许风只看到了女孩的背影,却已经被她身上的服饰所吸引了。确实很漂亮,比那些电视里的电影明星还要漂亮。
一旁的董强撞了一下许风的胳膊,笑着说道:“漂亮不?”
许风本能的点头,马上又反应过来,拍着董强的肩膀说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知道什么叫漂亮么?”
董强冲许风翻了个白眼,双手掐腰仰着头说道:“你小看人了是不,我告诉你,你没戏!”
许风倒是被董强的话给逗乐了,还没等许风出口教训董强,穿着白族服饰的女孩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灿烂到极点的笑容。
眼睛瞪大,嘴巴张大,眼珠子一动不动,许风便以这种方式看着转过身来的白族女孩。
董娜,许风怎么也没有想到,换上白族服饰的董娜会这么迷人。虽然她穿汉族衣服时候也很漂亮,但是或许是干活累的,又或者是别的原因,身上总多了些世俗气息。
但是,此时的董娜已经没了那些。本来就天生丽质的她,少了那一份世俗气,多了一份纯洁和端庄。就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如果不是董强在一边一直踩许风的脚,兴许他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董娜被许风看的不好意思了,低头递给许风一杯水,红着脸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