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夫人匆匆的离开了,柳净仪站在门口,看着龚夫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继而,他拍了拍脸,让自己精神一些。
“为了芮儿跟圆圆,我可不能倒下。”柳净仪精神振奋。
姜宝青拍了拍巴掌,鼓励道:“很好很好,加油,我对你都要刮目相看了。”
能为了妻儿跟家里这般抗争,虽说之前柳净仪在龚雅如问题上黏黏糊糊的怪烦人的,但眼下总算还像是个男人。
姜宝青又去屋子里看了看苏芮儿,见苏芮儿怀里抱着眼里还闪着泪的小圆圆,一张俏脸有些薄怒。
姜宝青不明所以,苏芮儿掀开襁褓一角,让姜宝青看了看。
小圆圆的胳膊上,非常明显的有个浅浅的红印子。
姜宝青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方才小圆圆是被他爹掐了一把,才哇哇大哭起来。
“他也真是下得了手!”苏芮儿一副气得想打人的模样。
姜宝青也有些无语,仔细看了看那红印,只能尽量安抚苏芮儿:“……小婴儿的皮肤娇嫩,特别容易留下印子。这浅浅的一块,估摸着柳净仪也就用了一丁点力气。我估摸着刚才那婆子说龚夫人要被你气晕了,柳净仪一着急,没想着旁的法子,就……”
苏芮儿还是气不过:“他一个大男人,一丁点力气也够让孩子吃苦的了!……真真是气死我了。”看着眼角还挂着泪,委屈巴巴又睡过去的儿子,苏芮儿简直想弄死柳净仪。
姜宝青默默道,这次救不了你了,节哀吧。
……
不管姜宝青有多不愿意姜晴去参加德荣长公主的赏花宴,但举办赏花宴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姐妹两人一大清早就起来了,由着丫鬟帮着她们梳了平日里太过繁琐并不会梳的发髻,又挑了些配套的首饰,都是些大面上看着不会错,小细节方面又很精致的配饰。
这样一来,最起码不会显得太出挑,同时也不会被人说失礼。
要知道,这种既不能拔尖,又不能显得敷衍,同时还不能出错的装束,是最麻烦的。
好在姜宝青心思灵巧,早就打理好了这一切。
这会儿姜晴看着,就是一名灵动娇俏的少女,想来在一群精心打扮的莺莺燕燕中,也并不会打眼。
姜宝青打扮的就更是简洁了,头上只簪了一支画龙点睛的红宝簪子,她是待嫁之人,打扮上自然要力求不那么喧宾夺主。
梳妆完成后,姜宝青让姜晴转了个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
经过这几日的训练,姜晴的仪态,姜宝青估摸着就是宫里头最苛刻的嬷嬷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了。
廖春宇年纪还小,这次赏花宴的一些深层含义就没同他说,他只以为是一场普通的权贵宴会,还兴冲冲的跟姜晴说,宴席上看到什么好玩的,记得回来同他讲。
还是小孩子最无忧无虑。
姜云山跟姜宝青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叹气。
姜云山倒是不怎么担心姜宝青,眼下他最担心的,还是姜晴。
女孩子的亲事,是天然的弱点,一旦被人拿捏住了,后果简直可怕。
只不过,姜云山并不想让这种心情影响姜晴,他笑着嘱咐道:“阿晴,在宴席上虽说要小心些,不过,难得出去一次,能好好玩就好好玩吧,就当散心了。”
姜晴乖巧的点了点头。
姐妹两人上了马车,姜晴倚在马车的迎枕上,突发奇想的问姜宝青:“姐姐,你跟哥哥想过要给我找个什么人家吗?”
姜宝青被问的愣了下,如实的摇了摇头:“没想过。”
一来是姜晴年纪还小,二来,姜宝青跟姜云山都希望他们可以护住底下的两个孩子,让他们尽可能的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然而眼下来看,有些时候,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实在也是一种奢望。
姜晴同姜宝青撒娇:“没想过的话,姐姐你现在想一下嘛。”
姜宝青认真的想了下,如果一定要结一门亲事,才能保证阿晴不被当成政治利益下的牺牲品,那么,该给阿晴找一门怎么样的亲事呢?
“门第可以不计,但一定要对你好,能担得起责任,家里面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一切以你为先,”姜宝青一边认真的想着,一边缓缓的说,“你年纪太小,最好能让你过了十八岁再生孩子……”
姜晴听得目瞪口呆,同时又很是高兴。
她姐姐是真心替她着想的。
“砰!”
马车突然剧烈的晃了下,猛地停了下来。
姜宝青跟姜晴差点从马车里的座位上摔下来,还好觅柳跟青嶂拿身子挡了挡。
觅柳有些紧张的扶住姜宝青:“姑娘,没事吧?”
姜宝青摇了摇头:“没事,去看看外面,到底怎么了?”
觅柳应声,掀了车帘,问外头的车夫:“怎么回事啊?”
车夫苦着脸:“觅柳姑娘,前头有人突然打马经过,小的要是不急急的勒住马缰,怕就是要撞上了。”
前头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说得好像本小姐哪里有错似的。这路这么宽广,哪里行不得?”
车夫辩解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这位小姐,话不是这么说,您那边是条支路,突然斜刺里冲出来,难道您不看路的吗?”
只听得一声鞭子破空声,唰得一声,那鞭子似是抽在了车夫一侧,极响。
觅柳花容失色的往车厢里倒来,才算堪堪避过了那鞭子的锋芒。
“啧,你这下人,也忒无礼,本小姐都说了,哪里行不得,用得着你来反驳本小姐?”
那女声不耐烦道。
“这也太嚣张了……”青嶂有些愤愤不平的小声道。
“觅柳,你没事吧?”姜宝青仔细看了看觅柳,觅柳头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苦笑道:“姑娘,奴婢没事,只是被鞭子吓了一跳。”
姜宝青这才略略放下心来,脸色微沉,扬声道:“姑娘真是好威风,诚如你所说,哪里行不得,紫薇门那边更为宽广,你怎么不去那边纵马?……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欺负几个手无寸铁的下人,算是什么本事?”
紫薇门是宫门,那边常年有侍卫把守,出入都要检查腰牌,更是严禁纵马。
外头那女声被姜宝青说得便是一恼:“……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出来跟本小姐对峙啊,躲在马车里算什么!”
姜宝青冷笑一声,便要去掀车帘。
姜晴一把拉住姜宝青:“姐姐,外面那个女人乱甩鞭子的,你小心些。”
姜宝青露出左侧手腕的腕带让姜晴看:“没事,我有这个防身呢。”
姜晴迟疑了下,这才松开了手。
姜宝青掀开车帘,看着对面马上的那女子。
那是个一身梨花白衣服的少女,手里正拿了一根漆黑的马鞭,皱着眉头,打量着姜宝青。
只是年龄看着稍大些,应有十八九岁了。
少女身边还有一名高大的劲装男子,正在相劝:“……云姗,你少惹些事,你爹都快愁死了。”
姜宝青浑身如遭雷击,整个脊背都绷紧了起来。甚至于,每逢阴天下雨都会隐隐作痛的左侧肩膀这会儿也微微作痛起来。
是他们!
这两个人,就是四年前,在那风雨飘摇的桥上,害得她跟她哥哥落入水中的罪魁祸首!
姜宝青记忆力本就是绝佳,哪怕过去四年了,眼下也是直接就认出了对方!
姜宝青冷冷的看着对面马上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