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已浓,秋意已深。
霜风凄紧,草木黄落。
一条约乎两米宽的小溪,活波溶溶,风翻细浪,时不时地便有游鱼戏水,浅跃而出。
顾衍撸起长袖,拿着一根长树枝左右四顾,等待几许后,便往水中一射而去。
那树枝便稳稳当当地插在了浅水岸上。
他将其拔出来,上面插着一条还活着摇头摆尾的大白鱼。
他顿时便愉悦的弯起了眉眼,冲着身后的楚茶扬了扬树枝,他那头被扎起来的马尾随着他回头的动作而微微晃动,青春意气,少年味十足。
楚茶淡淡的收回视线,便选了一块较为干净的大石盘腿而坐。
她静静地抚摸着拂尘,“你也是从下界而来,如今重游,可有想见的人?”
原主虽也来自下界,但当时剑宗先任掌门善占卜,当即便算出有一救世主降世,所以刚出生没三五日便被带去了剑宗。
从此便跟着潜心修炼,未曾离开过剑宗十里。
而原主为什么被称为救世主,楚茶也不甚了解。
按照原剧情来说,气运之女比她小不了两岁,她在日后的仙魔大战中功绩斐然,显然才是最适合担当这个称号的人。
听了楚茶的话,那少年烤鱼的动作微顿。
虽坐在火堆旁,但大半张脸都隐没在冰冷的昏暗里,他垂着眸子,“弟子在下界孑然一身。”
周围一片寂静,时不时的便又二三鸟鸣。
楚茶沉吟二三,带着些不明显的安慰道:“无牵挂是好,下界人寿不过百年,灵界之上却是不可估量,闭关短则七八载,长了便是数百年。”
顾衍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眉眼静谧,嘴边习惯性的挂着一丝笑,“弟子有牵挂呀,是师尊你。”
那坐在大石上的少女神色微怔,随即便恢复了以往淡然的模样。
“我也为灵界中人,可陪你的日子颇久,谓之牵挂,无误道心。”
皎皎空中孤月轮。
不多时,鱼便烤好了。
顾衍先是朝着楚茶递去。
楚茶轻扫拂尘,以示拒绝,“筑基之期已然辟谷,为何还食凡物?”
顾衍咬了一口鱼肉,因为吃东西双颊微有些鼓,额前微垂下几缕发梢遮挡在他的眼前,显得乖顺极了,“应是徒儿贪吃。”
楚茶神色微有些严肃起来,“修仙者修心,不可有贪。”
那少年顿时便略有些委屈的垂下了眼眸,原本显得少年气十足的马尾也塔拉了下去,摇不起来了,“弟子有错,心怀悔意,诚心改之。”
蓦然——
楚茶感觉到了一缕不寻常的气息。
她从大石上微微站起身,环顾四周,最后执定拂尘一跃而下,便率先顺着小溪往山下走去。
顾衍将火堆灭了之后,连忙抓着烤鱼就追上去,“师尊,怎么了?”
“有妖气。”
妖不属于三界中的任何一界。
它们一般是由下界的花草动物所幻化,但是却不似灵界的灵兽仙草等,那些是具有灵识的,吸收天地精华为已用,从而进行修炼。
而妖却是没有灵识的,但它们也想通过修炼的法子将来位列仙班,所以便会以吸收旁人精气的阴狠法子来提升自身的能力。
但他们身上一般不会带着血腥之气,而是那种浓浓的象征着生命逝去之时绝望的怨气。
他们一路顺着小溪,直到尽头。
却是一池塘。
池水沉沉,池面宽阔。
水面很平静,平静的仿佛即使狂风大作,也不会掀起一丝波澜。
楚茶眉头微蹙,那股子怨气越发浓郁了起来,正是从这池底传来。
“师尊,让我来。”
顾衍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上面朱砂写就的字迹依旧如初般清晰,他手掐印诀,白烟缕缕而升。
这是他在剑宗藏书阁所学的符文,可以将他的五种灵根的力量全部汇聚在一种灵根之上,所释放出来的能力是原先的五倍。
他指尖轻点,那符文便朝着池塘而去。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
池塘中的水开始往两边蔓延,中间开辟出一条约莫十米宽的道来。
月光稀疏看的不是太清楚,于是顾衍打了个响指。
那道路底端顿时冒出点点火星。
这火与其他不同,不会焚烧万物,只能起到照明作用而已。
只见池底泥泞里。
尸骸枯骨,有些还未化作白骨的被水浸得霉烂,犹然可见那惊骇圆睁的双目,直直地望着昏暗无星的天空。
刹那——
一道凌厉的红光从池底的淤泥底部射出,随之既见,一颗骷髅慢慢从淤泥里往上挣脱钻了出来,那道夺人眼球的红光慢慢扫视四周,最后定格在岸上的楚茶和顾衍身上。
那池底的一应尸体开始慢慢动弹起来,有的无头,有的四肢扭曲,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开始朝着岸上爬来。
顾衍口中念了几句口诀,“炸火花。”
那周围原本还无焚万物的火星,嘭的一声炸开。
那些尸骸顿时化为了灰烬。
可是那冒着红光的骷髅却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从一堆黑烟中显露出身影,朝着楚茶而去。
那速度之快,犹如飞射,从空气中一穿而过。
“师尊小心!”
即使知道楚茶修为高深,但那白衣少年还是第一时间挡在楚茶身前。
那骷髅张开无皮肉牙齿的嘴,从中喷出瘴气。
顾衍拔出身后的长剑,劈开一道白色剑气,将那些瘴气悉数斩开。
楚茶淡漠的抬起眼帘,她将手中执定的拂尘抛入空中,瞬间便撒下道道银光,将那骷髅罩在里面。
“这些人是你杀得吗。”
声音无波无澜,没有起伏,像一个无爱众生的神明。
那骷髅不与之答,而是‘嘭’的一声自爆开来。
随见黑烟飞舞而出,此处再次恢复静谧,一如来时那般平静。
唯一不同的便是,水波兴也,鱼虾渐渐浅跃涌出。
“这些鱼看起来个头挺大呀。”顾衍食指抵在下巴处,静静盯着水面,温声道。
楚茶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这些鱼虾之所以个头很足,是因为吃了池底尸体的腐肉。”
顾衍顿时一愣,也跟着收回了视线,面色带起些为难和尴尬,“那我在上面吃的鱼......”
“那是上游,无碍。”
听了这话,那白衣少年才松了口气,将手中长剑重新插回背后的剑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