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麦德拉跟着马厩里的那个男仆,发现他走到了城堡之中的一处空地。那处空地上面还站着另外三个男仆。
利安德尔先生也在,他上前斥责了那几个男仆。男仆们不停地求绕。
但是在瞬间,空地上突然有什么东西扬了起来,一片片的,变得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薄。瞬间便将那四个男仆切割成了碎块,可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那些碎块飘了起来,落到了利安德尔先生手中的时候,就变成了长袍碎块。
等到利安德尔先生走后,麦德拉才发现空地上被风吹起了沙尘。上前去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在地上找到任何武器,只能看到一地柔软的沙子而已。
原来利安德尔先生竟能操纵着沙子当成武器。
莱芙简略地说明了麦德拉的发现。
这些布块兰斯已经犯起了恶心,但还是强迫自己说下去,就和我们看到的那些被切割的尸块一样,男女都有切割得很整齐,在切割的地方有一道道像是蜈蚣似的压痕而这些压痕,其实是线迹
老管事说的三条规矩。第一条,不能和除了利安德尔先生之外的青年男子说话;第二条,夜里不能出门;第三条,要做缝补活。莱芙说,我们现在已经确认了,如果违背了前两条,都会有人死凡是对你表现出来一丝友善的男仆,都已经消失了;如果你在夜里随意地出门去,没有进入自己的屋子,而是进入另一个艾莉西娅的屋子,只要被发现了,结果就会和男仆们一样。唯独违背第三条规矩的后果还不知道,但是结合前两条,你猜不缝衣服的后果是什么?
兰斯放下重剑,垂头丧气地开始拼合起衣服来:后果很明显,我是会死的,尸体是会被切割的,尸块是需要有人缝的。谁来缝呢?当然只能送给下一个艾莉西娅去缝傀儡男仆死了之后变成了布块,很好缝;我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但是一定很难缝
兰斯相当苦恼,但是莱芙并不如此。
终归,我们现在知道了循环运作的规则,比起一无所知的时候,要好得多。莱芙深知游戏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她在任务进行过程中必须得为自己的小命考虑,但是在清理小怪物的过程中摸清方向,了解内情,到了关卡大怪的面目逐渐浮现的节骨眼上,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娜提雅维达是亲眼见到莱芙在听完麦德拉传来的消息之后,吐了好久,显露出了人类该有的脆弱。但是没有想到,前一刻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人,后一刻居然立刻恢复了过来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甚至有些兴奋。并不是没有恐惧,但是在恐惧之外,还有一种藏都藏不住的兴奋。
娜提雅维达大人,就照着原本的安排,今晚就把其余的同伴们,带到这里吧。莱芙说,今天已经是十七日了,距离冬至就只有五天了。一切必须得在这五天内解决,我们现在的进度还差得远呢。
娜提雅维达应了一声:可以。
等等,可是他们都是男子,不像你们两人。兰斯说,如果他们到了这里来,岂不很容易就就变得像这堆破布片一样。
既然知道了规律,就可以找出漏洞来。莱芙拍了拍门板,在你在做艾莉西娅期间,只要让他们不与你说话就成了。
当夜,娜提雅维达在房门口进进出出,每一次进的时候,身边便跟着一个或者两个骑士。
但是娜提雅维达只进出了七次,加上最后带进来的骑士,一共才九个而已。
莱芙侧过头去,望着门口:没有别人了吗?
我之前几夜已经走遍了二楼的所有房间,确实只有这几个人。娜提雅维达坐在靠背椅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会变作萨布丽娜或者艾莉西娅的,是那些没有答应将女儿嫁给利安德尔先生的人;那些答应了的人,我根本就遇不到。之前我听了你们的谈话,似乎超过半数的人都没有答应,我也没有想到,才这么几个人。
毕竟当时那阵尘雾实在是可怕,有人救你出来,当然感恩戴德。脑子一糊涂,别说是嫁个还不存在的闺女,就算要自己献身,也不在话下。我当初也差点就答应了。一个骑士有些不自在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口,说到了前一句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叹气,伴随着叹气的动作,腰肢微微一摆,手支在自己的下巴上,是啊,就是这样。反正总归是有一个人要嫁的,如果不情愿让自己的闺女嫁,他们就会把人变成姑娘,代替闺女嫁。
另一个骑士原本正在剔指甲,这时候并紧了双腿,两只手压了压衣摆,上身前倾,说:可不是吗?但事后回想起来一定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奇怪的要求,不能随便答应。如果当时承认了自己随口就答应了要求,显得意志不坚定,所以就撒了个小谎。
同样撒了这个小谎的,还有希尔顿团长,这个骑士或许想到了此处,抬起手来掩了掩唇,补了一句:这也是人之常情。
又一个骑士柔声细气地说:不知道那些答应了嫁女儿的人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呢?在莱芙的记忆里,他是留了一把胡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剃了个精光;而且他脾气一向颇为暴躁,此时暴脾气似乎也跟着胡子一起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就是我为你们日的万!
第92章
骑士们当了这么多天的艾莉西娅, 为了变回本来面目的这一刻,已经期待了许久。在跟着娜提雅维达从门中出来之前,都已经换上了先前的装扮。
但是莱芙瞧着眼前的这些人, 觉得似乎每一个人都经历了某种蜕变,几乎脱胎换骨了。
娜提雅维达从身后拿出三份布料, 说:今天的分量多了一点, 我看兰斯一个人做,恐怕到天亮也做不完。你们正好帮他分担些吧。
好。一个骑士接过了布块, 分发给同伴,接着感慨,娜提雅维达大人真是懂得体贴,我要是兰斯一定会感激您的。
娜提雅维达只是袖手坐着,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每个骑士都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份针线, 动作优雅地穿线、缝制起来。
娜提雅维达、莱芙两人,再加上九名骑士,让原本算是宽敞的房间, 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屋内一共只有六把椅子,平常时候不怎么用得上,现在娜提雅维达占了一把, 莱芙占了一把, 剩余四把上坐了四个骑士。还有五个骑士便坐在地毯上, 靠着墙边。
骑士们低着头,手里拿着针线。一边缝,一边交流着这几日的经历。
那个叫丹塞的是第一个,他倒是一个好小子, 打算要杀了姓利安德尔的。可惜只划伤了利安德尔先生胳膊,反而被刺死了。
我那儿的丹塞, 我倒是想要帮他一把,可惜利安德尔先生一把拿住了我的手腕。身体变了之后我力气也没那么大了,他就握着我的手,把丹塞当胸捅了一刀。丹塞临死前的眼神,实在是太惨了
我没敢帮他,就怕杀了利安德尔先生之后,局势反而控制不住,就劝他别干了
说起丹塞,我那边那个,还没有给利安德尔先生身上留下一道血口,就被反杀了。
我那儿的更糟糕,事到临头便退缩了。
莱芙插了一句:兰斯把利安德尔先生杀了。利安德尔先生在第二日复活。看来这些傀儡男仆们的行事是有一定随机性的
娜提雅维达说:这种随机性并不会影响结果。
九名骑士说着话,手里缝衣服的动作不停。
莱芙原本像娜提雅维达一样袖手坐着,但是看同伴都在干活,自己享清闲,就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向她边上的那个骑士讨了根针过来,拿起两块布。
谁知她刚缝了两下,就被边上的骑士纠正了:你这样子根本不成,重新来过。
莱芙抬起头来看了那个骑士一眼,有些疑惑:怎么了?
那个骑士看了看莱芙手里的布料,摇了摇头:算了,你先继续吧。
莱芙继续缝起来。
反正得拆了重新缝过,你这样的根本就通过不了的。那个骑士终于忍无可忍,说着抢过了莱芙手里的两块布,还是让我来吧,莱芙你就先休息去好了。
娜提雅维达闻言,轻轻笑了一声:骑士小姐,还是到我身边来吧。那边光线比较好,别在那边,遮住了人。
众骑士纷纷表示娜提雅维达大人心思细腻,体贴温柔。
莱芙只得闲着。
骑士们明显都是熟手。那娴熟的动作,整齐的排线,缝好了之后几乎隐形的线迹,让莱芙看了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她本来也不觉得自己缝得有多么糟糕,毕竟缝纫活她小时候就干惯了,而自从她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之后,衣服上的每一个补丁都是自己打上去的,足足有十几年的经验,哪知道会被这些速成的超过。
莱芙问:诸位一定早就学过吧。
一个骑士说:没学过,还不是给逼出来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可一点都不会做。衣服破了换新了就好,礼服之类的不能随便换,那就到成衣店里找人帮着修补就行了。让我做这样的活,我既不会做,也不情愿。但是那个老管事捏着我的脖子说一定得做。我缝得歪歪扭扭不像样子的,第二日还要拆了重新让我缝过。所以,我现在做得还算不错。
其余骑士们也纷纷表示赞同,除了其中一个骑士原本家贫、母亲早亡又没有别的女性亲属这才被迫接触过一点针线之外,剩下八个骑士都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以极为惊人的速度无师自通的。
相较起来,倒是有莱芙这个老师的兰斯,缝起来磨磨蹭蹭不说,有时还有尥蹶子不干的倾向即便如此,也已经早就开始嫌弃莱芙了。
娜提雅维达将她们的推论和骑士们分享了,于是骑士们很快知道了,手里缝着的是什么东西,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虽然明知那些男仆们只是傀儡而已,但是他们毕竟看起来都只是血肉之躯,言行举止同普通人没有特别大的差异。现在的衣服原本是傀儡,手中的布块原本是能活动如常的胳膊、腿、肚皮等等,这种联想会带来非常糟糕的生理反应。
莱芙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是听娜提雅维达再重复一遍,还是忍不住喉头发痒,像是有东西要涌上来似的。她对于不具有人类形体的怪物,对付起来没有什么压力,但是面对人形怪,即便只是想想都很膈应。
这些傀儡是循环的组成部分,循环却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对于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模仿。现在这些男仆只是傀儡,也就罢了。但是这个循环产生的契机,那件真的发生过的惨案,参与其中的活生生的人,以及之后被迫卷入循环的人其中包含着无数的牺牲者,过去有,现在正危在旦夕的人也有,如果不让这个循环停下来,将来还会有更多。
气氛逐渐沉重起来,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莱芙打破了沉默:说起来,时近冬至日,你们那儿的布料也越来越多了吧。
一个骑士说:我的量比兰斯还要大,上午给我送来了五件,我好不容易拼好了,缝的时候发现缝错了,又拆开了。下午居然又多出来一件。在娜提雅维达大人过来之前,我还剩下一大半的活没有干,恐怕得耗上一夜才行。
另一个道:今天白天我实在闷得慌,利安德尔先生和老管事在一天中又只露几次面而已。再不找人说说话,我就要疯了。于是和两个男仆攀谈了几句看来如果今天不走,明天准能收到两份布料。
我倒是能管住自己,但是那些男仆们却都骚动得厉害极了,拼了命给我献殷勤他们的确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了。不是给我送礼物,就是在我出门的时候硬拦着我。
说来实在很怪,一开始的时候,就算是我想和他们说话,他们都不敢理人。但是这几天一个个地都迫切了起来。一个个猴急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立刻就把我拖到哪儿去糟蹋了
像是丹塞这种有打算的也就罢了。接下就是伊桑,卡诺斯肉麻的男人一个一个黏上了来。人家丈夫利安德尔先生还在呢,就敢直接上来撩骚,他们不要命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