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苏墨偷偷地看见这段话,知道她心里难受,便不再出声。
彼时,窗外是入睡的城市,幽深宁静,白天的光华渐渐沉静退却,有不安分的灯火跳跃闪亮着,想挑唆深藏地底的阳光早些爬升起来一般,纷乱的光焰却把夜色弄得缭乱。
像这样的夜晚一样,苏绣混乱的心绪被困倦弥漫沁润,有着恰恰相反的清明和安静——她恍惚间明白慕云锦之所以不作任何解释的原因了。
沉默,也是一种态度。他应该是“技巧”地选择了此时正与他呆在一起的身边的人,这样处理一段与她本就不该有任何关系的方式,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她懊恼地拿起手机,想要把慕云锦的电话号码删除掉,可最后那一步“确认”键时,她却顿住了。
能背下来的号码,删掉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不是打从心里忘记,又怎么能彻底将他从脑子里删掉呢?!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继续纠结在这件事上。从今往后,她的生活应该用四个字足以形容:一切照旧!回到没有他慕云锦插入过的轨道中去!
然,尽管她心里如此乐观地想着,但其实有些事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到过去。
好不容易捱到上班前的一天,楼下的记者已散去了大部分,苏绣想着该是风头已过的时候了,便乔装打扮了一番,打算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憋了整整三天,是个人都该心慌了。
她换了衬衣牛仔裤,挎着大大的帆布袋,再带上浅啡色纤维片的近视眼镜,胸前挂着数码相机和录音笔,手中一块手帕捂着鼻子和嘴,俨然就是一个记者的扮相。
苏绣有些沾沾自喜,换了这么一身装扮,只怕那些记者们也认不出来了吧,定然是把她当成了同行,她就可以趁机蒙混过关了。
蹑手蹑脚地从安全通道下来,移步到一个几乎是死角的角落,这荒僻一角不起眼到别说前面的人不会回望,就连偶尔会从她身前经过的人,都不会有意识地往这个方向侧头看她一眼。
果然,很顺利地就出了大门。
悄悄来到小区外的一条小巷,就见到门口不远处的黄角树下停了一辆黑色奥迪a8,尾数四个8。
拥有这样的车牌号,非权即贵。苏绣随意扫了一眼,并未多打量,怎料车旁边站着的那个身姿硬朗的中年男子,见到苏绣后便直直地走过来。
“苏小姐!”
苏绣微微一怔,这男人她不认识,怎会知道她姓苏?况且,她打扮成这样,他既然也能认出她来?真奇怪!
百般不解,苏绣的视线便扫向车内,隐约见着里面似乎坐着一位妇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慕枫的妈妈周香玲!
苏绣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
周香玲竟然找到了这里,又是为了慕枫的事?苏绣猜测慕枫他妈突然来找她,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话,至于她会说些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好奇。
苏绣知道这件事儿是躲不过了,一脸的不情不愿,倔强的表情就是一个字——忍。现在的情况是“惹不起也躲不起”,跟在墓地躲慕云锦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有迎头上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更别指望能痛快。
苏绣镇定心弦坐上车后,周香玲吩咐司机去高尔夫球场。原来刚才那位中年男子是她的司机。
一开始不知道她这是打算去何处,后来看见一大片绿地之后,才知道这里是高尔夫球场。
呈带状的高尔夫球场铺设在一片开阔的绿地上,场地上有天然的或人工设置的种种障碍,修饰精美的园林景致,开阔的大片绿茵草地,繁花似锦的花园,蜿蜒清澈的蛇形小溪,每处景致都那么迷人。
尤其称奇的是这个高尔夫球场独特的地形,一侧绕河,三面环山,山体蜿蜒迂回,山峰眏衬河水相得益彰。
苏绣是第一次来这样的高尔夫球场,虽然心里忐忑不安,却仍旧被这里的美丽吸引住了目光。
下了车,周香玲指着高尔夫球场对面的一家高级意式西餐厅说是去那里坐着聊,苏绣便跟在她身后走进去。
刚坐下,服务员就过来了。
看得出来周香玲是这里的常客,她只说了一声“就点我最喜欢的那几道菜”,服务员就马上微笑着点头,看来是心领神会了。
然后,她转过头来问苏绣点什么餐,苏绣拿起菜单看了看,有些犯愁。全是意大利文,没一个是能看懂的,怎么办?
灵机一动,她要了一份和周香玲一模一样的菜式。
等服务员一走开,周香玲很客气地开口:“苏老师,一直没能找个时间跟你单独聊一聊。如今出了订婚宴那件事,咱们见了面倒是挺尴尬的,希望你不要见外啊。”
苏绣知道和慕云锦结婚的事,周香玲是持反对态度的,见她眼下又如是说,反而猜测不出她意欲何为了,不免有些疑惑。
尽管如此,她还是表现的落落大方。
“没关系的,玲姨。您是我长辈,还是不要叫我苏老师吧,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我苏苏就行。”
虽然慕岚对自己很不客气,而慕云锦又十分仇视周香玲,但至少周香玲对她的态度还算是很和蔼的。
接着,周香玲问苏绣会不会打高尔夫,苏绣闻言笑了笑,说不会。
高尔夫是有钱人的娱乐项目,穷人见都很少见到,又怎么会玩?周香玲之所以这么问,无非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果然,周香玲说:“苏苏啊,你看你跟我们家有多大差距,慕枫最喜欢的运动是高尔夫,你居然不会玩。”
苏绣眉峰一抬,正想说“我已经和慕枫毫无瓜葛了,请放心,不要担心”之类的云云……
可周香玲却笑了笑,抬手打断她的话:“不光是慕枫,对高尔夫这类运动,慕云锦也玩得很好,其实不只是高尔夫,马术、滑雪之类的运动他们俩都玩得很好。记得小时候,他们俩兄弟就爱争着谁玩得更好,还时常闹出一些笑话和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