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本想拒绝,可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只点了点头:“到了红尘地,不要离开我身边。”
“你也一样。”魏明玺笑了:“也许你不信我,可我会保护你。”
傅容月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衣袖:“我信的。”
魏明玺神色略略震动,翻手握住她的手掌微微收紧,傅容月看了看他,他立即绽开浅笑,仿佛如此是天经地义。她也就没有办法了,将精力从魏明玺身上收了回来,凝神思考红尘地。
熟能生巧,这镯子使用的次数多了,如今用起来简直是顺手,最远的一次尝试,她甚至到了荥阳城外当初与白芷柔分别的路口!
红尘地与陵王府并不是很近,又多带了魏明玺,傅容月尝试了好多次也没有成功,最后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先带着人到两地之间的一品斋,再从一品斋转往红尘地。这一次镯子没有出错,等魏明玺睁开眼睛,两人已经在当初李妈妈安置傅容月的那间厢房里了。
两人从厢房出来,倒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个时辰正是红尘地最热闹的时候,魏明玺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眼睛,长身玉立,谁也不会把他跟那个端坐轮椅的陵王殿下联系起来。
他不能开口,一切便由傅容月做主。
傅容月也不推脱,唤了个丫头,吩咐她把李妈妈叫来。
很快,李妈妈带着两个丫头就进了这房里,瞧见傅容月坐着,她吃了一惊:“小姐是怎么进来的?”
她早已命龟公留意,可并无一人发现了他们。
这三人一进房间魏明玺的眼波就是一沉。他凑近傅容月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走路无声,步伐轻盈,是极其上乘的轻功。她身后的两个丫头武功都不弱,尤其是左边那个。”
傅容月顺着他的提示留心看去,李妈妈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年纪都不大,左边那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身穿一件嫩黄色衫子,一脸的柔弱无害。不过,傅容月从不怀疑魏明玺的判断,她不禁留上了心。
傅容月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几人,一边笑道:“我怎么来的并不重要,你们不是一直在等我吗?”
李妈妈沉默了一下,挥挥手让右边丫头下去:“去请宗主来,就说她要找的人到了。”
那丫头低着头屈膝而下,房里便只剩下傅容月、魏明玺,还有李妈妈及身边的那个嫩黄衫子的丫头。傅容月并不急着开口,同魏明玺对视一眼,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又一次落在李妈妈身后的丫头上。
小丫头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低着头露出白皙的脖子,很是恭顺的站着,目光既不乱飘也不见慌乱,应该是李妈妈极其信任的人。
两人看了两眼都点头,几乎可以肯定了。
傅容月微微一笑,当即坐下对李妈妈说:“明人不说暗话,李妈妈请坐,容月有几个问题想问。”
李妈妈眸中闪过一丝为难,看了看门外,似乎是想等待宗主过来。
“李妈妈还等什么?”傅容月不解。
李妈妈便道:“小姐别急,宗主还没有过来呢。”
“你们宗主不是已经来了吗?”傅容月笑了,目光笃定的看向李妈妈的身后。
李妈妈一愣,立即有些不安的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她身后的丫头也是有些惊讶,抬头打量傅容月,半天忽然笑了:“我是哪里露了破绽?”
“你哪里都没有破绽,可最大的破绽就是没有破绽。”傅容月笑意盈盈:“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扮作丫头,只要你照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身上绝没有丫头的那种气质。再说,一个丫头,哪里会拥有这样镇定自若的眼神,而李妈妈又事事征求你的意见?”
那丫头沉默片刻,微微一笑:“确实。”
她说着摆了摆手,吩咐李妈妈:“让如嫣不必过来了,去给我拿衣服过来,这裙子穿着不舒服。”
李妈妈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快步退下,很快捧回一身衣裙,伺候着她到屏风后更衣。
两人转到屏风后,魏明玺耳边立即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嚓声,他便站起身来挡在了傅容月跟前。刚刚站定,墙面上的古董柜子齐刷刷往后缩去,从墙体里飞速射出无数支短箭,直直射向坐在椅子上的傅容月。
这箭头来得好快,傅容月眨眨眼睛,那箭已到了眼前,根本来不及闪避。
眼前白光微闪,魏明玺已然利剑出鞘,抖动手腕,傅容月跟前便掉了一地的断箭。
箭雨几个呼吸之间便停止了,魏明玺挥剑入鞘,随即一提傅容月的肩膀,将她带离了原地。就在刹那间,傅容月所在的地方猛地陷落,从上方垂下来一片网,将座位罩了起来,网落下时,座位上弹出脚环手环,若傅容月此还在原地,必定已然被困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魏明玺仍旧不停,反手劈开屏风,只见屏风后空空如也,唐宗宗主已经没了。
他心中怒气上涌,不过腿上的缺陷让他不能走远,一手护着傅容月,一手持剑横在胸前,仔细听着房间里下一步的动静。唐宗的机关太过厉害,他也只听到了机关启动时的轻微细响,后面那些接踵而来的陷阱一点声音都没有,不能不全神贯注的防备。
傅容月心中怒气上涌,她立即凝神,一拉魏明玺,人在眨眼睛已到了房间外。
房间里一番生死诡谲,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并不是红尘地的隔音做得好,而是此时红尘地已成了一座空楼。
唐初晴端坐在楼下大厅,已经换过了衣衫,一袭紫色长裙将她曼妙的身躯紧紧包裹起来,头发盘起,翠色抹额让她的眼珠也仿佛染了这样鲜嫩的颜色,看起来不像中原人。她抬起眉眼,白皙的皮肤恍若透明,眼角微挑,风情万种,面貌跟刚才已是极大的不同,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翘起,却让人半点不敢大意。
傅容月不禁有些呆愣,上次见到白芷柔她已觉得是人间绝色,可这唐初晴的本来面容又岂是绝色可以形容的?
论容貌,她跟白芷柔不相上下,可是论气势……她竟在唐初晴的身上看到了君临天下的那种狂傲!
见他们平安出来,唐初晴笑着将手中的茶盏搁在身边的小桌子上,语气带了几分意外:“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快了一柱香呢。”
“宗主这算是试探我吗?”傅容月也不下来,就站在房间门口与唐初晴对视。
唐初晴轻轻一笑:“是啊!”
回答得干净利落,傅容月胸口的闷气顿时堵在了那里,她冷哼了一声,想起刚刚暗藏在房间里的杀机,想到魏明玺护着她的模样,危机四伏根本是要人命,哪里是试探,心中的火气也腾的就起来了,她眸色一沉:“既然宗主试探过了,那是不是轮到我来试探你了?”
“嗯?”唐初晴意外的挑眉:“你打算怎么试探……”
话音刚落,傅容月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身边,藏在袖中的短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冰凉的刀刃带着寒意,她不用看也知道是一把绝世好刀,削铁如泥。
就在这一瞬间,傅容月只感觉到无数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杀意让她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唐宗到底有多少高手她不知道,可刚刚那一瞬间,她确然是没想到那么多,不顾一切只想让唐初晴也尝尝这滋味。魏明玺也感觉到从四方涌过来的杀意,手轻轻一拍栏杆,人已轻飘飘的跃了下来,落在傅容月的身边,护住了她身后的命门。
唐初晴已经愣住了。
蓦然,她笑出了声来,已经有好久没有人的刀能够落到她的脖子上了,傅容月又让她刮目相看了一次。
她也不怕架在脖子上的刀,微微仰头看向傅容月垂下的头发,很感兴趣的问:“我武功也是一流,刚刚竟然没看清你怎么过来的,再演一遍好不好?”
“不好。”傅容月冷哼:“我可不确定我还有命再来一次。”
“这样啊……”唐初晴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下,抬起纤纤素手向后一挥,顿时,从四面八方缠绕在傅容月身上的视线全部消失了,傅容月只觉得身上的压力一轻,便听见唐初晴说道:“那现在可以了吗?”
傅容月收刀入鞘,并不再做一次,只是用极为淡漠的眼神看着唐初晴:“宗主让我来此,若只是为了消遣我,那你的目的达到了。告辞!”
说着,当真拉了一把魏明玺,转身就要走。
唐初晴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近乎无赖的伸出手拦住傅容月,笑嘻嘻的样子更是透着几分无辜和天真:“哎呀,一言不合就要走,不好玩不好玩。不要走好不好?来来来,坐呀!”说着,忙伸手引导傅容月在她刚刚的位置坐下。
傅容月冷着脸说:“不敢。宗主这里的凳子机关重重,我可不敢坐。”
“小气。”唐初晴撇了撇嘴:“知道了,把人还给你嘛!来人,把人都还给她!”
她话音刚落,立即有丫头挑起帘子出去,不多时便将一众歌舞坊的丫头龟公全数带了过来,交给了傅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