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莹莹紧紧挽着她的手,面上的笑容格外亲热:“是这样的,马上就到初一了,听说京城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庙会,我没去看过,容月刚来京城,也没去过,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曲小姐也说了,我们两个都没去过,结伴而行怕是不合适,曲小姐还是找一个去过的带路比较好。”傅容月不知她要做什么,委婉的拒绝了。
曲莹莹柔媚一笑:“我早知道你会担心迷路,已经找了人同我们一起。”
“赵王侧妃?”傅容月默默的想了想,也笑了起来。
曲莹莹本想点头,可眼波扫到傅容月的神情,心念一动,知道她跟傅容芩一向不和,忙又转了口:“不是赵王侧妃,你可以放心。”
傅容月垂下眼眸,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好呀,那就这么定了。”
曲莹莹如释重负一般,笑得越发温柔和气:“那我初一早早的来叫你!容月,你真好!”
傅容月没回答,任由她去了。
曲莹莹走后,梅珊一脸奇怪和不解:“小姐,你怎么会答应跟曲小姐去庙会?她无缘无故的来邀请,也知道是图什么,奴婢总觉得不对。”
傅容月轻笑:“连你都看得出来她居心叵测,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说得也是。”梅珊赞同的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瞪着已经走开的傅容月嚷嚷开来:“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连你都看得出来……奴婢也很聪明的好不好?奴婢只是聪明得比较不明显而已。”
最后一句,她自己说着都觉得语气弱。
赵王府花会结束后,魏明钰自然是挑了最好的送到宫里进献给了寿帝,寿帝爱菊花,对此又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狠狠的夸奖了魏明钰。
如今正值军政改革的紧要关头,寿帝任何的心理转变都能造成时局的紧张,这几盆花刚刚送到寿帝跟前,魏明远那边就气得跳了起来。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论讨寿帝的欢心,他这个原本的纨绔子弟自然不是素有美名的魏明钰的对手,魏明钰早几年就开始培植的菊花,他限时要弄几盆出来,还真有点难度。
不过,魏明远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很快就想好了对策。
魏明钰不是送了几盆菊花吗?可是,再名贵的品种,再精心呵护,也总会谢吧?
魏明远集结江南绣手,用了三天时间,赶制出来一幅长三丈、高两丈的巨幅刺绣,绣的正是各色的菊花,取名就叫《菊色》。
这刺绣未曾装裱就送入宫中,在寿帝跟前绽开时,寿帝惊得瞪大了眼睛,龙心大悦不说,当即就让内廷装裱,就挂在了藏书楼里。
两人各自扳回一局,越发看对方不顺眼,朝堂上的争辩也更是激烈。
十月的最后一天,傅容月再次受召入宫,寿帝亲自在正大光明殿接见了她,随后,更是移步两人同去御花园。
寿帝没让任何人跟随,就带着傅容月闲庭信步一般游走,內监们全部隔得远远的,他确保没有任何人听见两人的谈话,才笑着问道:“容月,你是个好孩子,你母亲在世时,想来是十分疼爱你的。”
“是啊,我娘还在的时候,容月过得可幸福了。”提起苏绾,傅容月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寿帝笑道:“朕跟你娘认识得很早,她的性子朕也是知道的,只可惜她去得早,看不到如今你过得好。你这个孩子呀,是有后福的。”
傅容月没说话,抿唇低笑了一下。
她本就长得同苏绾很像,这样抿唇一笑,越发勾起了寿帝的回忆。
他叹了口气,想起年少时的青春时光,眼中便露出几分茫然之色: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的对还是错?
“容月,嫁给玺儿,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委屈?”寿帝试探性的问。
傅容月摇摇头:“陵王殿下对我很好,我不觉得委屈。”
寿帝再问:“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是不是都愿意跟玺儿一起面对?”
“夫妻之间,当然要并肩啦!”傅容月毫不犹豫。
寿帝听了这话,心中极度震撼。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在魏明玺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经听过这样铿锵有力的话。那人眼神坚定的瞪着他,气鼓鼓的说:“你我缔结良缘,早说过以后生死共担,自然要并肩作战,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那时候战火纷飞,敌人的箭矢就从他面颊旁边飞过,为了这句话,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眼中含泪,看着身边的傅容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她,他的玺儿看来也有一样的运气!
“好,好!”寿帝眼圈晕红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回去吧,初五后就是新官入朝的日子,你好好准备吧。”
傅容月恭恭敬敬的退下,走到御花园时,忍不住回头,只瞧见寿帝正抬手摸眼,她不由有些愣住了。
领路的內监不断催促,她也不敢多看,只得快步走开。
寿帝独自一个人平静了好一会儿,又让人传了魏明玺和梅向荣进来。
“玺儿的伤恢复得怎样?”梅向荣一到,寿帝立即让他帮魏明玺诊脉,又查看了腿伤的旧疾,很是紧张的问。
梅向荣早就试探过了魏明玺,便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些时日陵王殿下都有服用臣开的药,府中的郎中也时时扎针,看样子有了起色。殿下,我试着扶着你,你站起来看看。”
他伸出手去,魏明玺就一把抓住,在他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魏明玺起来得很慢,看起来格外艰难,可最后,他仍旧是扶着梅向荣的手直直的站着。
寿帝又一次见他起身,长身玉立,容姿不凡,这才是他的儿子,才是他跟她的儿子啊!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内心更是对这个儿子越发的喜欢。
梅向荣见状,适时的松开手,魏明玺便脱离他的搀扶,独自站着。
寿帝怕他摔倒,忙伸出手给他握着,才说:“玺儿,梅卿说你恢复得很好,你看,如今你已经能顺利的站起来了。”
“那也是父皇照顾,儿臣才能顺利的康复。”魏明玺笑着说:“没有父皇,儿臣怕是早就是马蹄下的一堆白骨了。”
“不许说这些丧气话!”寿帝听了脸色一沉:“你母妃命苦,你们兄弟几个也就只有你还在世,无论如何,父皇也都会保你的性命,才不负当年同你母妃许下的诺言。玺儿,你放心,父皇既然要你站起来,绝不会让你站不住,只是……这个过程必定委屈辛苦,你可承受得住?”
“儿臣不怕辛苦。”魏明玺不敢大意,忙点头。
寿帝道:“那好,父皇要的也不是一个懦弱的儿子。玺儿,你准备准备,去西北做都护吧。”
“是。”魏明玺垂下眼,片刻后抬头:“那容月怎么办呢?”
“她还小,怕是受不得西北的辛苦,就让她留在京都吧。你放心,父皇知道你的心意,绝不会让她有任何损伤。这个孩子父皇也很是满意,自然会替你照顾她的,不然,父皇怎会让她做女官承印?”寿帝轻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露出慈爱之色。
傅容月不能随他同去……
魏明玺的心一沉,眼中的星光在一瞬间都落了下去,他答应过傅容月,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在京城,他怎么也要办到的。
不等他开口,寿帝又吩咐说:“去了西北,你决不可任意妄为。父皇知道你早些年心里憋屈,所以也不曾管过你什么。可如今有了转机,那些造孽的事情都要收敛。父皇让你去西北是去做什么,你须得心里有数,你要牢记一句话:人心在自己手里,才能是保命的盾牌,否则,便是悬在头顶的利器。”
魏明玺默默听着,好半晌才说:“儿臣懂了。”
梅向荣在一边听着,心中总算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傅容月坚持要嫁给魏明玺了。
梅向荣不由暗暗汗颜,论到识人断物的本事,他万万不及傅容月。
容月,他可不能让她孤孤单单一人在京城,一旦陵王离开,她便是孤苦无依了,谁都能欺负,那可不成!
想到这里,梅向荣忙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殿下让陵王出去锻炼,自然是好事,也是陛下的良苦用心。陵王殿下是臣看着长大的,以前糊涂,自打跟容月订了亲,也已经回到了正途,相信陛下多做培养,一定能为我大魏立下千秋功名。不过,臣也算是看出来了,陵王殿下跟陛下一样,也是个重情义的男子汉,他心里舍不下陵王妃,怕是出去了,心中也有所顾虑。”
“玺儿,是这样吗?”寿帝狐疑的转头问魏明玺。
魏明玺点了点头:“儿臣的确是担心容月,她没什么靠山,离了儿臣,怕少不得要受委屈。”
“老臣有个主意。”梅向荣笑了:“殿下担心陵王妃被人欺负,这也好办,陛下恩泽惠及之外,不如准许臣认她做个义女吧。臣跟陵王妃之母乃是旧友,陛下也是知道的,她的女儿,臣自然要多多看护。只要臣仍是丞相,仍是国公,便没有人敢轻易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