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好听,又岂止是甩了宋隐十万八千里?
满厅惊艳之色,琴音清越,绕梁不绝,不仅大家听得忘乎所以,连刚刚回来的秦霜傲也惊呆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端坐弹琴的傅容月,那令人侧目的气质,那高贵芳华的容颜,活生生就是那个人坐在眼前呀!遥想当年在山寨之中,那人也是这般绝代,也是这样坐在院落中抚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鲜活的在他心里打下了烙印。他不禁感叹,像,实在是像,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人长得那么相似?
他热泪涌上了眼底,喉头有些许哽咽,自打分开,他含恨答应她此生永不再见,他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她的容颜,听到她的琴声了?
秦霜傲静静的站在门口,听着大厅里的琴声,拦住了秦文棠要进去的步子。
秦文棠不解的回头看了看父亲,默默退到了他的身后,他也看见了傅容月在弹琴,知道父亲素来喜欢音律,也没再多问为什么。
梅阮仪含笑听着,对傅容月的琴声不可置否,他也是个音律大家,听着听着,忽觉有些异样。这似乎已经不是高山流水了,看样子,容月做了一些变动,这曲子有高山流水的底蕴,又多了些欢欣鼓舞的氛围。
这倒新奇,若是有点别的乐器来和,说不定更好听!
想到这里,他再不迟疑,当即伸手到袖中去取埙。转念一想,埙的声音太过悲凉,跟这曲声略有冲突,呜咽悲鸣,会破坏了曲子的美感。当即伸手到腰间,取下了自己的短笛,凑到唇边和了起来。
笛声清扬,一加入演奏,玄妙之感顿生。
两人是第一次合奏,开头几个音律之后,都渐渐跟对方心意相通,曲艺也流畅起来,一曲《高山流水》越发的美妙,让人沉醉其中。
俊男俏女,赏心悦目,这一刻,这正厅之中无一人出声,都在静静的聆听着。
只宋隐一人,瞧见梅阮仪能跟傅容月合奏,白芷柔一双眼睛都变成了桃花,不由暗暗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小子,怎的就这么爱出风头?
傅容月琴声停,双手暗弦,梅阮仪将短笛放回腰间,宾客们这才回神过来,纷纷鼓掌:“妙,真是妙!”
宋隐的目光摇曳,傅容月和白芷柔并肩坐在一处,他根本移不开头,只觉得白芷柔美,傅容月妙,舍弃哪一个都会可惜。
傅容月给了他台阶下,他多少又心存几分感激,心中想要说几句话在两位美人跟前露露脸,表现一下自己的造诣,将刚刚丢的面子捞点回来,当即就笑着说:“月妹妹的这一首高山流水真是妙极,让人心旷神怡。”他顿了顿,转向梅阮仪,语气中就带了几分不悦:“就是总有人从中捣乱,无端破坏了这天籁一样的琴声。”
梅阮仪愣了愣,对他突然的发难有些反感起来,他抿起唇角,堂堂国公府的公子若说真没有一点脾气,未免就太过软弱!
傅容月也没料到这个宋隐竟是这般不知好歹,她帮忙解了围,这人还有脸冲梅阮仪发难。
她心中有气,正要开口让这人难堪,身边的白芷柔却是忍都忍不住,怒道:“捣乱?这样的乱子,你有本事倒是来一个啊?”
傅容月跟宋隐不熟,没有白芷柔那么直接,她轻笑:“看样子,阮仪哥的笛声入不了宋公子的耳,是容月看走了眼,原来宋公子也是一个技艺高手。敢问宋公子会什么乐器,不如也为大家献奏一曲吧?”
“我……”宋隐顿时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大家都是一脸不赞同的神色,马上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是武当山未来的掌门人,一贯心高气傲,大庭广众之下被两个女子反驳,拉不下这个脸来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梅阮仪却是微微一笑,语气谦虚:“容月,你不常在江湖上行走,大概并不知道,在江湖上,诸位公子们引以为傲的绝不是音律,你就别难为宋公子了。”
“正是!”宋隐骄傲的挑起眉头,“论音律,我自然不如你。不过说起武功,我未见得会输,这位公子看得透彻,想来也是江湖中人,不如趁着大家都兴头上,我们切磋一把,不管输赢,就博柔妹妹一笑,怎样?”
他想明白了,与其跟她们纠结音律,不如转向他擅长的剑术,他就不信了,论武功,他还不如这个小白脸不成?
他心中另有打算,比剑术,如果他赢了,刚刚丢脸的事情大家就都忘记了,白芷柔说不定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行走江湖,保家卫国,音律没什么大用,还是手中的剑才是最实在的。音律?那能帮他扬名立万吗?
傅容月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宋隐凭的无耻,就算她不是江湖人,也都知道武当山的剑术是当世一等一的,皇宫之中也有不少名将出自武当山,个个都是好手。阮仪哥自幼身子就弱,又是学的医术,从他爱好乐律来看,多半心思专注在文事而不是武功上,宋隐这个提法,那就是用自己的强项挑战别人的弱项,存的是必赢的心思!
她抬起眼来,怒目而视,对这人的厌恶已经是到了顶点。
身边的白芷柔在宋隐提出这个要求时就已经起身,奔到在一边笑盈盈看热闹、始终不开口的唐初晴身边,控诉道:“初晴姐姐,这个宋隐太讨厌,你帮我赶走他呀!”
“我可赶不走!”唐初晴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是你爹的客人,武当山又不归我管,我怎么赶?”
她说了句大实话,唐初晴受不了了,抓着她手臂撒娇:“不行,你必须管!今天我才是寿星,你不是说今天我最大吗?”
“傻丫头,你且看着吧,就算是真的比武,阮仪也肯定不会输的。”唐初晴哈哈一笑,故作玄虚的说。
白芷柔还想再说,梅阮仪沉默了这一会儿,宋隐还以为他害怕了,忍不住出声挑衅:“怎么,这位公子是不会武功呢,还是不敢比呢?”
他扯开唇角,语气尖刻:“不敢比说一声,直接认输,我们也是认账的。”
“哎。”梅阮仪放下杯子,轻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惋惜,满脸“我是为你好”的体贴模样,话语也是十分温存:“宋公子这话说得……我本是想给你留几分面子,你却步步紧逼。今日你若输了,又当如何?”
不过,他说话的内容并不真的体贴,反而透着一股蔑视和傲慢。
宋隐哪受得了这份轻视,面色狂变,眼中露出凶光,不过,他自诩是武林名门,占了便宜,也不想落人口实,怒道:“赌约是我提的,赌注就让你来说好了。你想怎样?”
这话早就在梅阮仪的意料之中,他的目光落在一边紧张的白芷柔身上,又看了看傅容月,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推脱了,否则显得宋公子欺负我一样,难免有陷害宋公子于不义的嫌疑。今日当着满堂宾客,你我就立下赌约,虽说情之自愿,不得强求,我们不能强求芷柔做什么选择,但我们自己却可以强求自己。”
厅中有一瞬间的安静,只听他慢慢说道:“若我输了,从此永不踏进神农岭半步,也绝不再见芷柔哪怕一眼;若你输了,宋公子,你也决不能再追求芷柔,打扰芷柔的人生。你敢吗?”
白芷柔听了这些话,想到梅阮仪是为了自己才立下这样的赌约,心中一时甜蜜一时慌张,盼他赢了,又怕他输,从此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她紧紧抓着唐初晴的手,力道之大,让唐初晴蹙起了眉头。
唐初晴一点也不担心,笑眯眯的松开被她抓着的手:“放轻松,别紧张,就当是看一场普通无奇的比武好了。”
可白芷柔一门心思在梅阮仪身上,哪里听得见她说什么?
唐初晴无奈,对自己身边跟着的白芷柔的三师兄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
三师兄会意一笑,走到大厅中,扬声说道:“两位公子既然有这样的雅兴,我们神农岭当一力成全。屋子里有些窄,大家移步到厅外吧。”
说罢,他指挥着几个师弟,将厅中的椅子搬到了屋外。大家哗啦啦的全部涌了出来,梅阮仪和宋隐就在场中,武当派以剑术出名,宋隐用的兵器是剑。他的剑薄如蝉翼,泛着幽幽冷光,听说是一件一等一的利器,名叫无泓。这件还有个伴,另一把叫秋水,不过秋水失传多年,如今已没了踪迹了。
傅容月很少见梅阮仪练武,她只知道梅阑珊武功不弱,并不知梅阮仪深浅,不免担忧。
同白芷柔双手紧握,两人都是一样目不转睛的瞧着梅阮仪,见他没有动静,傅容月不免提醒:“阮仪哥,你用什么兵器,我替你取来。”
“我?我就用这笛子吧。”梅阮仪把玩着手中的短笛,扭头对她笑了笑:“你不用操心,安心坐下歇息吧。晚些咱们一起回家,路上奔波,想要歇息都不成的。”
宋隐见他大战在即还谈笑风生,显然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即喝道:“出招吧!”当先挑剑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