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蔡知琴,对她说出这一番话感到非常诧异。
蔡知棋是齐王的王妃,蔡知琴跟蔡知棋是姐妹,齐王和魏明钰的对立关系早就形成,没理由齐王的姻亲会跟赵王走得近。
也不知道蔡知琴是在搞什么鬼?
“那也好。”傅容月心中觉得诧异,很快也想好了对策,她微微一笑:“既然沈贵妃要来,怕是只有她一个人过来,旁人难免会说沈贵妃趁着皇后娘娘病重,恃宠而骄,妄图僭越中宫,不如把齐贵人也一同叫来吧?齐贵人入宫多年,位分虽然不如沈贵妃,可听说陛下对齐贵人是十分敬重的,想来为人处世,齐贵人自有一番胸怀。”
蔡知琴一愣,话已经说了出去,只得点头:“好吧。”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很快,宁元凯就让自己的心腹分别取请沈贵妃和齐贵人,两位娘娘也并未耽误什么时间,很快就从中和殿过来了。
另一边,梅阑珊也换了干净的衣衫,从偏殿回到了太液池边。贾云春有御医照料,也很快更换了衣衫,被婢女扶着带了过来。她身子不比梅阑珊强,落了一次水,变得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气的样子,自打来了太液池,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容月吩咐宫女去取暖炉过来,给了梅阑珊和贾元春一人一个,一群人就在太液池变等着。
沈贵妃和齐贵人结伴而来,路上粗略的听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见这里有这么多人,倒也没觉得很奇怪。
沈贵妃和颜悦色的让大家坐下,就问起宁元凯:“可有伤到人?”
“没有!”宁元凯摇头:“两位小姐都没什么大碍。”
“虽说没伤到人,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宫里比不得诸位小姐的府邸那么随性自在,出了什么事情,陛下不问起则已,若是陛下问起,怕是大家都脱不了关系。”沈贵妃微笑着说:“既然今日是贾小姐落难遭殃,就让贾小姐来说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吧。”
她说这话,眼波一直扫着梅阑珊,翻滚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如此就能让梅阑珊低头。
傅容月不禁担心,按照这种审问法,怕是梅阑珊处境很不利。
可出乎意料的,贾云春低垂着头,好半天都没说一个字。
周围的人忍不住再三催促,贾云春才说:“多谢娘娘关心,让娘娘等为臣女牵肠挂肚,臣女实在惶恐。方才都怪臣女不好,跟梅小姐闹着玩,这才一不小心落了水。还得多谢梅小姐及时施以援手,否则,臣女的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这话一入耳朵,不但周围的小姐们意外,连梅阑珊和傅容月等人也是吃了一惊。
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忽然之间为自己的仇敌开脱,这可能吗?
傅容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声问道:“贾小姐说的都是真心话?”
“真话。就算是到了御前,臣女也会这样说的。”贾云春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梅阑珊身上,竟友好的点了点头。
此时,没人比贾云春更能体会自己的心情了!
她抬头看着周围这些人的脸,这些人曾经都她的朋友,都口口声声的说,为了她,就算是得罪全天下也不怕。她们中的有些人,她曾经陪着彻夜长谈,一同走过风风雨雨,是她决不能舍弃的朋友。她再看看梅阑珊,梅阑珊可是她从小到大的敌人,梅阑珊做什么她都看不顺眼,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可是刚刚她落水,这些所谓的朋友没一个回应的,发而是梅阑珊这个仇敌,不顾生死的跳下了水,将她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走了一趟死亡之路,贾云春什么都想明白了。
她本来就不蠢,联想到这段时间京城里的大事,回想起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心中就懂了。
原来,长期以来她都是别人手中的枪啊!
既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就断没有再让这些人得逞的道理!
贾云春压下心中翻滚的怒气,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想法完全的说了出来,她绝不会再让这些人利用她了!
这样的话显然也在其他人的意料之外,沈贵妃是入宫多年的老人了,混得跟人精一样,扫了一眼联系一下从此的传闻就知道,八成是贾云春挑衅不成,反而被梅阑珊收拾了一顿。只是,她没有看到后面部分,心中疑惑,怎么突然就转了剧情?
贾云春既然承认错误,让沈贵妃和齐贵人来也本没什么意义。不过,既然自己已经来了,就要让自己变得很有价值。
“没什么大碍就好,侍郎知道小姐落水了吗?”齐贵人柔柔的问。
贾云春摇头:“不曾告诉家父,有什么后果,臣女愿一件承担。”
沈贵妃闭了闭眼睛,暗自回忆了一下,贾云春的父亲是中书侍郎,这个职位是最能了解陛下的心思的人。魏明钰拉拢了好些时候,却不见什么成效,贾侍郎贾茂山是软硬不吃,让人无从下手。
这可不就是一个天赐良机?
沈贵妃一双眼睛轱辘乱转,心中就有了主意。
今日卖个好是贾茂山,何愁以后他不会投桃报李,给她们母子一些消息?
沈贵妃想到这里,也跟着柔和的笑着说:“人没事就好,你一个小女孩,能担得起什么责任?快别瞎说了。你落了水,怕是受了惊吓,不如到我的宫里去歇息吧?这里虽然也还不错,终究是偏殿,人来人往的,你一个女孩子家怕是不太好。”
“多谢娘娘!”贾元春抬起眼来,眸中一丝狐疑闪过,只得道。
梅阑珊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对贾元春突然维护自己的事情也觉得奇怪。
她早些时候就知道了沈贵妃不是什么好人,沈贵妃越是极力邀请贾元春去她的宫中,梅阑珊越觉得其中有诈。
她不肯平白无故受人好处,不忍见贾元春掉进沈贵妃的陷阱里,当即就说道:“贵妃娘娘说得在理,不过,臣是医者,按照臣的眼光来看,这位小姐面色发白发青,眼眸涣散,怕是已经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先去臣的医曙,容臣熬制一幅药喝下去,好好定定神吧?”
“有劳梅小姐!”话音未落,贾元春已是点头同意了。
傅容月眼尖,瞧见她悄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贾元春自己也是极其不愿意到沈贵妃的宫中去的。
齐贵人见沈贵妃没能得逞,不免对沈贵妃另眼相看。
就在梅阑珊起身之际,只听她说道:“去医曙未免太远了,你们还是先去沈贵妃的宫中歇息一番吧。”
一席话,生生将贾元春的脚步定在了当场。
傅容月听了这么半天,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错觉,似乎齐贵人在其中是极力促成此事的?如果这件事办成了,对齐贵人到底有何好处?
她的眼神落在贾元春身上,深思片刻,却百思不得其解。
这事雷声大雨点小,就这样轻松解决,多少让人无所适从。沈贵妃和齐贵人让大家都散去,不少人还觉得意犹未尽般,虽然人是走了,可不断的回头时时张望,想从中捞出点什么来。
梅阑珊和傅容月准备带着秦文棠走开时,沈贵妃开口了:“这位公子就是梅小姐的未婚夫?”
“是。”梅阑珊知道眼前的美丽女人实则很是狡猾,不想多说,傅容月却拉住她的手,按着她在原地站着。
齐贵人走了过来,轻声笑道:“倒是一表人才,跟梅小姐格外般配。”
沈贵妃也点了点头:“确然如此。”
两人难得有一刻的意见统一,在对方的眼神中,当然对方难得有这样默契的时候,两人相似一笑,沈贵妃才说:“可惜啊,梅小姐竟然也有了未婚夫,我原先还打算着向陛下求娶梅小姐,做赵王的正妃。”
“妹妹不是已经昭告天下,让京都世家们将待字闺中的女儿的自画像都带来,有眉目了吗?”齐贵人不愿意她多同梅阑珊亲戚,很快就说。
沈贵妃沉了面色:“还不曾。”
“还是赵王运气好,哪里像我的远儿?齐王为人随和,对婚姻大事并不放在心上,都不曾求过什么。”齐贵人哪壶不开提哪壶,闷声说。
这让沈贵妃很是恼怒,她瞪了一眼齐贵人,低声说:“是不放在心上,听说,齐王是连王妃的院里也不进的?”
“谁传的这种谣言?”齐贵人怒道:“宫中就是爱养这些乱嚼舌根的东西,才整日里没什么安宁。”
沈贵妃笑而不语。
两位后宫妃嫔争斗,其他人自然是插不上话的,此时,围观的小姐们都走了个七七八八,太液池边就剩下几个人了。傅容月、梅阑珊和秦文棠自然是一波,贾云春、蔡知琴是一对,另有两位傅容月并不相识的小姐,正跟在贾云春的身后,有些踟蹰不前,大概是觉得这样贸然而别并不好。
傅容月留意看了一下,都并不认识,看样子是贾云春的朋友。
果然,贾云春扭头吩咐了几句,那两位小姐对视一眼,先一步走了。
这些人走后,宁元凯也就没什么麻烦,亲自护送几位离开御花园。梅阑珊是带着秦文棠过来看梅花的,花都没看到几株,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中是说不出的心烦,就站在原地,想等沈贵妃和齐贵人走后再去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