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被这个问题一愣,是啊,连秘隐和魏明玺都没有查证到的消息,魏明铮的如何得知的?
不过,她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她沉吟片刻吩咐:“你去查一下魏明铮这个人,他的一切我都要知晓。”
“是。”秘隐不蠢,察言观色,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秘隐离开后,傅容月将魏明铮的信件就着烛火烧成灰烬,心中有了底,便安安心心的策划脱险之策,等着魏明玺回来。魏明玺这一去倒是去了很久,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才他才从窗口跳进来,第一句话就是:“魏明铮的消息属实。”傅容月点点头,他又说道:“想要在长门关外动手的人并非大魏的人,而是赤蒙皇族,带队的是耶律烈,赤蒙的七皇子。这人心思缜密,奸诈狡猾,我四哥曾经在沙场上跟他交过手,咱们要小心。”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路上遇到危险了?”傅容月抽抽鼻子,闻到他身上散发的药物的味道。
魏明玺摇摇头:“暗卫也正好送消息过来,我问得详细,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最后换了腿上的药,怕你久等就赶过来了。”
“傻!”傅容月忍不住叹息。
魏明玺没听清:“你说谁?”
傅容月抬起眼来,眸中清澈,荡出几分笑意:“也没什么。对了,明玺,咱们这次要怎么办,总不能不过长门关吧?”
此去西北长门关是必经之路,若是不走,饶行白水关,那路程就要多一倍了。耶律烈是算准了他们的行程,特意等在这里的,看样子是势在必得。
魏明玺轻轻敲着桌面,思索片刻,将地图拿了出来,指着其中的一个点,说道:“咱们走这里。”
“以德镇?”傅容月诧异的挑起眉头:“以德镇四周都是山,除非咱们长了翅膀,否则别想飞过去!”
“谁说以德镇四周都是山?”魏明玺轻笑:“你看这里。”
魏明玺的手指落在两山之间的一条河流上,见傅容月实在是奇怪,他就解释道:“这地方叫跳虎涧,是一条河,你看河流的走向,刚好是绕过长门关,流向长门关外的湟水,在这里跟湟水汇合。”
“你的意思是,咱们到了以德镇,弃陆路走水路,经跳虎涧到湟水,再从湟水快马去西北?”傅容月明白过来。
魏明玺点头:“就是这样。不过咱们动作得快,耶律烈既然能在长门关外设伏,他如果够聪明的话,也一定会在湟水上设下伏兵。”
“或许,他对中原地形不熟悉呢?”傅容月问。
魏明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似乎被她天真的样子打败,露出一个奈何不得的表情:“傻瓜,若是大魏要去攻打赤蒙,让你带兵,你会毫无准备的去吗?必定要几次深入其中查看地形,做到知己知彼吧?耶律烈深得耶律洪信任和喜欢,也绝不是没有道理,我敢打赌,中原地区他来过无数次,或许,甚至还见过咱们,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你见过耶律烈吗?”傅容月好奇起来。
魏明玺摇头:“并未见过本人,不过,他的画像我倒是见过。此人面相冷漠,眼光隔着纸都能看出杀伐果决,确是不简单。”
“如果是这样,咱们一定要小心,决不能让他发现了猫腻。”傅容月谨慎的低头研究地图,心念急转,调动所有的思绪去想解决策略。
魏明玺瞧见她专注的模样也动容,一把拉过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才说:“不必担心,把一切的成败都压在对手的疏忽上,断然不是我魏明玺的风格。我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也让人去着手准备了,保管咱们能平平安安的过了长门关外,顺顺利利的到达西北,不出一丝意外。”
“你疯了?!”傅容月从他腿上跳起来,横眉怒目的瞪着他:“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这人真是要疯了,这才刚碎骨重生又换了药,还敢这样瞎折腾。
魏明玺抻着额头看她,嘴角溢出欢快的笑容:“我要是疯了,那也是因为你,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许胡说!”傅容月又是生气,又被他闲适的姿态弄得好笑,这话说出来已没了怒意。
这段时间以来,魏明玺真是越发的没脸没皮了,跟她当初初见时的那个冷漠皇子判若两人。想起暗夜之中第一次相见,他那漠然的目光和冰冷的言辞,再看看如今这张总时时带笑的眉眼,傅容月都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想起当初梅向荣说过,魏明玺还不曾残废双腿时,也是一个开朗爱笑的皇子,聪敏敦厚,深得寿帝和惠妃疼爱,或许,带点痞子气的样子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傅容月不由心疼,这些年都戴着面具生活,真是苦了他了!
觉察到傅容月乍然间变化的目光,魏明玺的笑容慢慢的凝固,他微微探身,将手盖在傅容月的眼睛上。
眼前一片黑暗,魏明玺的声音恍然如雾气中传来,他说:“容月,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会忍不住!”
“恩?忍不住什么?”傅容月奇怪。
魏明玺语气带笑,只是笑意却显得几分冷清和凄恻:“忍不住想太多。”
傅容月没说话,眼前黑黢黢的,可心中前所未有的通透起来。魏明玺是怕自己因为分不清同情还是喜欢才决定留在自己身边吗?从小打到,他或许已经感受到了太多怜悯,再也希望别人用这样的眼神来践踏他的自尊,提醒他的不堪吧?其实,魏明玺的内心深处也藏着那样的脆弱呢……她还一度以为,他是钢铁一样的人呢!
傅容月抬手覆盖着魏明玺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让魏明玺微微一颤。
她一字一句说:“明玺,我一直都相信,你会还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魏明玺没说话,好久,才松开盖着她眼睛的手,铺天盖地般的吻来……
从京都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到达长门关附近也只用了四天,比预计的还要快了两天。到了长门关最近的城池以德镇,车队进入驿馆,傅容月就按照魏明玺的计划,下令全部人员轻车简从,带上重要物品,统统穿上平头百姓的衣衫,连马车都不要了,连夜出发去往渡口,上了去往湟水的船。
从跳虎涧通往湟水之所以不被大家注意,只因其中有一段路程格外险要,没有经验的船夫往往容易翻船。传说中,这里是连老虎也越不过去的地方,故而得名。
他们一到了船上,船夫就给大家发了不少油纸布,让大家把所有贵重物品都包了起来,之后才启航。
第一断路还算顺利,到了半夜时分,船身陡然间摇晃起来,更伴随着可怕的哐当声,绿萝和梅珊陪伴在傅容月左右,听到这声音,绿萝忍不住蹙眉道:“水底下有不少暗礁,在这里撞下去,怕是过不了这个弯道,船就要被撞散架了。到时候,咱们都要掉到水里去,那可就麻烦了。”
梅珊不会水,有些晕船,此时白着一张脸抓着船舷努力忍着恶心,闻言不禁道:“我倒宁愿在水里呢,这船上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这大冬天的,你皮糙肉厚受得了冻,小姐可不行。”绿萝白了她一眼:“若是小姐落了水,我就问罪你这张乌鸦嘴。”
这话吓得梅珊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说一个字。
傅容月也很少坐船,只在小时候在凤溪里跟小伙伴们玩耍时,让展大牛划船带她玩过几次,不过,那摇摇晃晃的感觉她真的不喜欢,也不怎么习惯,只比梅珊稍稍好一些。
“船会散?”她听了绿萝的话,眼睛里闪过深深的担忧。
魏明玺并没有跟她一起,为了这次的计谋,他也是豁出去了,此时正在她身后的船上做障眼法,自己一个在水边长大的人都不适应这么剧烈摇晃的船,魏明玺受得住吗?也不知道此刻他怎样了!
绿萝听出她话里的恐慌,暗暗恼恨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正六神无主间,绿俏从甲板上回来了,听到几人的对话,忙柔声宽慰道:“小姐不要惊慌,咱们上船之前奴婢仔细看过,这船大概是为了跑这样的水路的,船底四周都用铁板加固过,应该不容易散的。而且殿下刚刚传过话来,过了前面那个大湾,水势就平缓了,到时候咱们再换轻快的下船去湟水,那就没这么难受了。”
傅容月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绿俏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怎么的,果真觉得没那么乱了。
真如绿俏所说,这船着实结实,连着几下剧烈的撞击,人都差点被甩到地上去,那船仍旧十分稳妥,最后一个大颠簸后,船身摇摇晃晃,终于平缓下来。
绿俏出去看了看,片刻后回来,满脸惊喜的说:“小姐,险滩已经过了,咱们安全了。”
傅容月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行船到了一个小岛边,果真在这里停着不少快船,船夫让所有人都下了船,径直开着船继续走,傅容月等人换了快船,用最快的速度去往湟水。
如此奔波,到第二天早上,水面上的雾气散去时,傅容月已经悄然划过了长门关,平安度过了险要地带。
魏明玺安排得很好,渡口上有人接应,大家重新换上快马,一路飞驰往西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