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五十!”
周清艺听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惊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自负美貌,这五十巴掌下去,今晚儿上的宫宴自己是别想捞到什么好处了,以后更是要沦为京城里的笑柄。
她求救的看向自己的姐妹们,刚刚大家还跟她同仇敌忾,现在却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不敢上前来。她们也都怕着呢,魏明玺这个魔王不讲道理起来,就是她们的父亲在这里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周清艺求救无门,一双大眼睛顿时被恐惧填满,泪光盈盈好不可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求殿下网开一面,臣女知道错了!”
“你得罪的是王妃,又不是本王;你犯的是大魏的律法,又不是本王立下的律法,你求本王何用?”魏明玺甩了甩袖子,淡漠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素来的面无表情,他错开一步,并不受周清艺的跪拜。
如此就是不特赦了,迎候的内监见状心里就跟明镜儿一样,忙上前来拉周清艺到一边去执刑。
不多时,墙边上便传来周清艺的痛呼声,直听得人人脸上色变。
一别两年,陵王的性子还是那般嗜血!
这些人心中惊惧,不自觉的离傅容月和魏明玺远远的了。
傅容月见立了威,目的已经达到,对此倒颇为介怀。今时不同往日,魏明玺走上夺嫡之路,若是被言官奏本弹劾他暴虐,以后朝廷上就没人敢站在他的队伍里了。虽说是周清艺犯错在先,魏明玺是为了维护她,但她也决不能让魏明玺落了个暴戾的名头。
思及此,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手暗暗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中立马泪光闪烁,她半垂下头,语气多了些委屈:“殿下,等过了年,咱们立即向父皇请旨回西北吧?”
“怎么了?”魏明玺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笑意。
相处久了,他如今是越发能揣摩傅容月的心思了,她突然这般神情必定有所动作。
傅容月果真顺着他的问话往下说:“咱们在西北远离京城,便没这么多是非。不过是扶了扶我,旁人就有这么多话,什么样的名头都往你我身上扣。臣妾瞧着真是替殿下委屈,为何旁人就见不得我同殿下要好,只因我出身低、殿下原先身有残疾,就谁都想来作践咱们吗?殿下好好的一个人,现如今怕是处置了一个触犯律法的人,别人都要说殿下是个嗜血魔王了!”
她声音清脆,又没刻意压低声音,走在两人身后的人便都听见了。
她说得倒也有理!
不少人都暗暗点头,人红是非多,这点关窍他们这些久经官场的老滑头大多还是知道的!
魏明玺见她眼圈微红,心中疼了疼,语气也越发的温柔了:“好啦,不哭啦!你不想待在京城,咱们过了年就回西北。”
他轻声细语,意外温柔,本是将信将疑的人们不由都是愣了愣神。
此时的陵王全然是一个一心疼爱自己心上人的翩翩公子,跟刚才判若两人。
这些群臣和女眷们这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从前陵王暴戾是因为残废双腿站不起来,他是陛下最为宠爱的皇子,心高气傲接受不了,难免迁怒旁人;现在可不一样了,陵王在西北的赫赫功勋,寿帝若是见了如今的他,哪里还会舍得让他回去,怕是将来继承帝业也是有可能的!
“殿下说笑了,如今殿下圣眷正浓,此次回京,陛下十分欢喜,短期内一定舍不得殿下离开的。”中书侍郎贾亭西快走两步,哈哈笑着缓和刚才的气氛。
傅容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她对这人有些印象。
中书侍郎贾亭西,字茂山,是永寿十二年提拔起来的官员,在寿帝身侧已有快二十年了,办事十分稳重,难得的是为人颇为正直,在如今两个皇子争锋相对的夺嫡战争中,他仍旧保持着自己的本心,不偏不倚。
不过,傅容月记得他并不因为他的政绩,而是因为他的女儿。
贾茂山的女儿贾云春同梅阑珊一般年纪,一直是梅阑珊的死对头,两年前的宫宴上还曾经同梅阑珊扭打落水,傅容月有幸见过那个女孩子,也是一个坚韧果敢之人,发觉自己被蔡知琴当了枪使,立即转口一力承担下自己的罪责,让傅容月对她颇为刮目相看。
有如此父亲,难怪女儿也颇为明事理!
傅容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当即落后几步,让魏明玺同贾茂山先行。
她回头看去,果真在不远处的女眷那边瞧见了贾云春,两年不见,贾小姐倒看起来比当年稳重了太多,正扶着自己的母亲同几位夫人闲庭信步。
梅阑珊就走在她身后,两人便手挽手的往前走:“我方才看贾云春还是做的闺阁打扮,怎的两年过去,她竟没出阁吗?”
“她从前定过一门亲事,可她那未婚夫死心塌地爱上的是自己的婢女,同自己的婢女双双挂在了枇杷树上,丢尽了她的颜面,才多年没人上门提亲。两年前倒是听说贾大人又为她选了一位夫婿。”梅阑珊蹙眉,她不大爱管这些家长里短,只因这八卦的主人是贾云春,才有所留意,饶是如此也回忆得十分辛苦:“贾大人选的好像也是一个世家公子,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婚事也没成。”
绿萝伺候着两位主子,这话题倒是知道一点:“王妃,梅小姐,这事奴婢也听说了。贾大人为贾小姐选的是京北陈家的大公子,本也门当户对,可陈家大公子身子不好,亲事才定了不到三个月就突然咳血,没几天就去了。”
还有这等事?
傅容月挑眉:“那贾小姐还有人敢娶?”
“王妃猜的不错,两次婚事都没成,大魏早已经把这些当成了谈资,大家都说贾云春是个扫把星,谁沾着谁倒霉!”绿萝脸上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傅容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陈大公子当真是病死的?”
“说是病死的,可咱们安插在陈家的眼线传过来消息说,是陈家府中几位长辈争夺家产,那陈大公子作为长子颇为碍眼,才被除去的。”绿萝对傅容月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不过略略一说,王妃就能立即想到其中关窍。
梅阑珊听到这里终于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恍然大悟的吸了口气:“这么说起来,贾云春平白如故的为别人背了黑锅,也真是可怜!”
“阑珊姐姐似乎已经不那么讨厌她了?”傅容月听了反而疑惑,眨巴着一双眼睛打趣梅阑珊。
梅阑珊不好意思的咳了咳:“这两年她不知怎的转了性子,再也不来挤兑我,瞧着也没以前那么反感了。前些天在街上遇到,她还帮我解了个围。其实她还没跟那些人做朋友之前,就住在咱们梅国公府隔壁,长得粉嘟嘟的十分可爱,我那会儿就挺喜欢跟她一块儿玩耍的。只是……”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还是太计较言语上的冲突了,现在想想,也不全是贾云春的错。
这些事也都是京中的传闻,傅容月听听也就罢了,梅阑珊说起小时候,那话题就扯得远了。
傅容月小时候也是皮,两人在这一点上有很多共同点,聊得格外投机。
“呀,小白!”正说着,梅阑珊忽然瞪大了眼睛,盯着傅容月的披风的风帽惊喜的叫了一声。
傅容月一回头,只见风帽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不是白雪那貂又是什么?
绿萝一瞧见白雪那双咕噜噜转的眼睛当场就怒了:“这小畜生,怎的还是跟了来?”
方才在府中时,一瞧见傅容月换衣衫,白雪就蹭到了傅容月的袖子上紧紧拽着,险些将新衣都拽破了,最后才被绿俏拎了下来抱在怀里。她离开梅国公府时再三确认过,见小白没跟着才放心,没想到自己精明一世,竟被一只小畜生给糊弄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去抓白雪,白雪却格外灵活,顺着风帽爬出来,从傅容月的手臂上一闪,就躲进了傅容月的衣袖里。末了,还钻出一个小脑袋得意洋洋的看着绿萝。
绿萝抓不到它,这口气越发不顺:“王妃,你看这小东西!”
“好啦!”傅容月笼着袖子将白雪挡住,嘴角微勾:“它既舍不得我,我就带它去玩玩好啦,放心,我看着它,出不了什么乱子。”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进了宫,小白你可要乖乖的啊,不准从袖子里出来。也不准让人瞧见你,听到没?”
袖子被抓了抓,显然小白的了应诺,十分欢喜。
梅阑珊一双眼睛放着虎狼光彩,紧紧的挨着傅容月,瞧着袖子里的小白貂:“容月,小白太可爱啦,你把它给我养几天嘛!”
她知道这貂儿是魏明玺送的,不敢开口讨要,退而求其次,只要养几天就心满意足了。
小白在傅容月的袖子里狠狠的抓了抓,探出脑袋来冲着梅阑珊龇牙咧嘴,显然十分嫌弃。
傅容月乐了:“它不爱让你养,算了吧。你想跟小白玩,来誊香阁就是了。”
话音刚落,前方的魏明玺已经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傅容月,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