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凰离?”魏明玺的手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桌面,这名字有些耳熟,他脑中立即想起一个人来,抬眼问道:“王妃在西北培植起来的人手中,雁北帮里是不是有个副帮主,名字叫乔凰宇?”
“是。”姚远道:“乔凰宇是雁北帮的副帮主,雁北帮迁往中原后,他也跟着雁北帮走了。”
魏明玺了然的点了点头,提笔手书:“你去请王妃过来一趟。”
姚远一愣:“这么晚了,王妃怕是歇息了……”
“你去就是了。”魏明玺没抬头,他知道傅容月拥有那神奇的镯子,来去自如,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姚远无奈,只得飞檐走壁去了。很快,手书就到了傅容月的手里,傅容月二话不说,熄了灯就悄无声息的来了魏明玺的书房,动作比姚远还快了几步。
“坐。”魏明玺也不跟她客气,将姚远刚刚说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将纸上的条条线线抛给他:“你看这些。”
傅容月一目十行的看完,也不禁吃了一惊。
乔凰宇……乔凰离……
难道,乔凰宇也来自云沧乔氏?
傅容月自从将雁北帮并入了秘隐,创建新的帮派隐月楼之后,就将雁北帮在西北的买卖中最为重要的三个拿了过来,交给了展大牛来管理。与此同时,雁北帮逐步退出西北,往中原腹地撤退。因雁北帮的帮主马啸同苏州曲家有血海深仇,傅容月亲自为他们选址,雁北帮新的盘桓点就定在了苏州。历时两年,隐月楼在西北的地位渐渐稳固,雁北帮也在江南站住了脚跟。
乔凰宇就是跟着雁北帮一同南下江南的,时不时同傅容月有些书信往来,言辞中提到现状,只说马帮主回到故地,情绪很是激动,报仇的事情要提上日程。
傅容月最近的一封回信里已经细细的同马帮主和乔凰宇商量过了,如今时局不稳,按照旧约,原本是去年就要动手铲除马啸的仇人的,可那时候正赶上雁北帮要在苏州收复各方势力,乔凰宇等人均觉得无力分心,这事才拖延至今。
马啸心中不平,这一点她也是知道的,将心比心,也是人之常情。
这次收到自己的信,说报仇指日可待,马帮主总算是安定下来,如今正认真的按照计划筹备着。这其中,便得益于乔凰宇的从中周旋,才让事情按部就班不见一丝凌乱。
傅容月原本就觉得乔凰宇不俗,不像是西北马帮里能有的人物,如果他也出自于云沧乔氏,那事情就说得通了!
“你是想将乔凰离留在府邸里为你所用?”傅容月不解。
魏明玺费尽心思将这人带回来,总不会是为了了解云沧乔氏吧?
魏明玺点头:“能为我所用最好,不能为我所用,也决不能听之任之的让魏明钰除去。”
他总觉得,一个谋士遭到主上的刺杀,总不是什么平常事,背后一定藏着天大的阴谋或不可告人的秘密!
傅容月却蹙起眉头,表示不看好:“怕是不太可能,这人心志坚定,方才在面对纪城军盘问时,仍能纹丝不动,可见并不好相与。”
“且看着吧。”魏明玺一笑:“越是脱缰的烈马,降服起来越是有趣。”
他把一块木炭丢在火盆里,火焰微微一晃,随即泯灭,他抬头看着傅容月,眼中露出更深的笑意:“今日被算计了,怎么也觉得不开心,你说,这口气我怎么出才好?”
“齐王?”傅容月也笑了:“齐王的软肋并不多,看得出来,这些年来齐贵人在他身上下的本钱很深,明着不动声色,暗地里早已盘根错节。谁说没有外戚就不能成事,如今齐王的势力可不比赵王差到哪里去,你要动他,少不了要费些功夫,齐王看起来可稳重得很,几乎没有破绽了。”
“几乎没有,不代表完全没有。”魏明玺拨弄了一番火盆,忽而将手中的木棒一丢,冲着书桌努了努嘴。
傅容月疑惑的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书卷,只看了一会儿,嘴角就勾了起来:“如此看来,馨儿的仇很快就可以报了。”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觉有趣。
魏明玺握住她的手,见灯火下她几乎恍若雪白,美丽不可方物,只觉得眼前人聪慧大方,怎么也爱不够,刚提到雁北帮,自然而然就想替她分忧:“马啸的仇如何报,你有眉目了吗?”
“已经在准备了。”傅容月想起这事就犯愁,苏州多少有些远,总是缺少一个契机,让这事顺其自然的在京城发展。
当初调查马啸的血海深仇时,她就发现了其中的关联,要除掉马啸的仇人曲凌东并不难,难的是要把那仇人一脉一网打尽。
曲凌东,原本是苏州太守,膝下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如今在扬州做按察使,二儿子早亡,三儿子做着苏州一小县城的地方官,两个女儿也都嫁进了显赫人家,五个子女中只有老二可怜些,原本也是被他们曲家唾弃,可二儿子没出息,他娶的女人生的女儿却不错,如今嫁进了赵王府,正是魏明钰的良人曲莹莹!
那曲凌东正是曲莹莹的祖父!
曲凌东虽然告老还乡,可仗着大儿子的官威和孙女的荣耀,在苏州城里谁不卖他一分面子,称一声“曲老”?
魏明玺知道她在为难什么,挑了挑眉:“不在京城又如何,有的是办法让曲莹莹一并下水。你想,如今曲莹莹做的是赵王的良人,她在赵王府里全凭借的是是什么?是赵王的宠爱和母家一脉的支撑,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母家没了,还连带着损了赵王的名誉……到那时候,不用你动手,赵王府邸里的那个人就会亲手把她撕成碎片。”
“你有办法?”傅容月来了兴趣。
魏明玺宠溺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只管放手去做就行了,那些捕风捉影、虚张声势的活儿就交给我。”
傅容月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有了主意,心中大定,两人商量了一番,将傅容月定下的计划完善了一些细节,她便回府歇息。
她今日里接连用了多次手镯,不免精神不济,深思倦怠很快沉沉睡去。
可有人注定难眠。
魏明钰回到自己的府邸后,想起白日里见到傅容月的情形,想起魏明玺看傅容月的眼神,再想想自己的后院,想起寿帝的封赏,总是觉得不是滋味。
为什么魏明玺总能先他一步拥有这些?
为什么寿帝总是偏疼魏明玺?只因为他是寿帝心爱的女人所生?
可是,他也是寿帝的儿子啊,血脉相连,母妃也最得寿帝喜欢,凭什么他就不能拥有那些?傅容月、亲王位,还有那个天下,他都要一一握在手上!
他辗转难眠,眼前一会儿是傅容月的脸,一会儿是魏明玺可恨的容颜,心头百转千回,索性坐起来认真的筹划起来。
书房的烛火亮了一整夜,自然就有人关心。按照赵王府的日程,今夜赵王该是歇息在傅容芩处,傅容芩就等不见人来,不免着急,唤了婢女素衣前去问,不多时素衣回来说道:“王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肯见。”
“从宫里回来就这样?”傅容芩觉得奇怪。
素衣点点头:“侍卫是这样说的,从宫里出来,王爷的脸色就奇怪得很。”
侍卫还说,尤其是听到寿帝许诺陵王和陵王妃择日完婚,殿下的脸就阴得可以挤出水来。不过这一句素衣没敢说。
她不说,不代表傅容芩猜不到。
傅容芩冷笑一声:“今日宫里都发生了什么?”
“殿下封了亲王,西凉来了使臣出访,还说要求娶梅阑珊梅小姐做西凉太子妃,西凉太子还在宴席上挑衅了陵王……”面对她咄咄逼人的眼波,素衣不自觉的就说了:“还有……陵王与陵王妃择日要完婚……”
“哈!”这最后一句才是事情的关键,傅容芩嘲讽的扯开嘴角:“原来是这样!”
一边说着,手指猛然握成了拳头。
傅容月,又是傅容月!
两年了,她到底是哪里不如傅容月,无论她做什么,付出了多少,魏明钰的眼睛里总没有她?而傅容月呢,她什么都不如自己,什么也没做,可轻轻松松就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
她不服!
不,不止是傅容月,这府中的每一个女人似乎都比她更重要!
曲莹莹就不说了,连去年才进府的沈氏也是,就是一句问候,似乎由她们说出来都要好听一些,魏明钰就是喜欢她们,不喜欢她!
这一切,都是从忠肃侯府彻底沦为历史开始的。没了忠肃侯府,她就好比是水上浮萍,任由风吹来吹去,若不是她对魏明钰还有点利用价值,早就被扔到不知道神马角落里去了。忠肃侯府……若不是傅容月,忠肃侯府怎么可能会落到如此下场?
她后来都听说了,当时爹身陷囫囵,傅容月没少推波助澜,以她对傅容月的了解,这背后必定少不了傅容月的阴谋诡计。
傅容月,她就是见不得自己好过!
去了西北,为何还要回来,一回来就来给她添堵?
傅容芩一双拳头捏得死劲,心中怒火愤恨难填,好一会儿才吐出话来:“素衣,陛下赐婚的日期是哪天?”
“是二月十一。”素衣忙说。
傅容芩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二月十一,那也没几天了,咱们该准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