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阑珊见他想要抵赖,心中怒气腾腾,嗓子都哑了几分:“你没见过?就是你在酒楼偷走的簪子!还给我!”
“我……”容盛本想否认,可听着梅阑珊带了哭腔的几个字,不免觉得越发好奇:“那簪子对你很重要?”
梅阑珊却不想同他多说,牙关一咬:“你不想还,那我就打到你还为止!”
说罢,手中的红菱一抖,明明是软布条,竟也绷直了纹路,梅阑珊抬手,再也不想让,红菱如同鞭子一样往容盛身上抽来。容盛早有准备,忙躬身躲开,随即惊悚的发现,他刚刚站过的地方被红菱抽中,木屑纷飞,地上已有了一个不小的坑。
梅阑珊武功不差,这拼劲全力不容情,还真是狠辣!
刚刚这一招若是落在他身上,他就是不死也残了!
容盛心头也来了怒气,冷哼了一声,飞身从廊下出来,很快就与梅阑珊缠斗在了一起。
他手中并没有兵器,梅阑珊的红菱却十分难缠。时而柔软,时而坚硬,那红菱上的两个铃铛是金子做的,可是比似乎比金子还要坚硬,砸在地上也不见变性,显然并非装饰用。容盛好几次险些被铃铛打中,瞧着铃铛的去向都是他周身的穴位,这才知道这红菱原来是妙用无穷的厉害武器。
容盛并非中原人,故而不认得梅阑珊手中的武器。
这红菱是百年前兵器世家段家人利用金蚕丝做出来的,又取了乌金揉进金子里,加了陨铁,精心烧出了四个金铃铛挂在两条红菱上,柔而韧,坚而软,红菱上的金铃铛更是能顷刻间取人性命,是江湖上排的上号的一等一利器。
这两条红菱因外形好看,最适合女子使用,原本是段家造出来给段家一对双胞胎女儿使用的,再后来送给了唐宗。
两条红菱一条名叫霞光,原本是梅珊的武器,梅珊入梅府传授梅阑珊武功时,就送给了梅阑珊;另一条叫流朱,如今在唐宗宗主唐初晴的手里!
容盛好几次都险些吃了红菱的亏,饶是全神贯注,身上也不免挂了点彩,手臂上,大腿上都被红菱拂过,布料应声而碎,腾出一股火辣辣的疼。
梅阑珊果真是说话算话,说要打到他交出来为止,手下很有分寸,疼是巨疼,就是一滴血也不流。
若论徒手打斗,容盛这个从小在马背和军营里跌打滚爬的人自认能轻松制住梅阑珊,就如同在梅府门口一样;可没兵器,对方手里的又是如此不吃力的怪东西,他就有些无从下手,连梅阑珊的身都进不了。
渐渐的,容盛的火气也冒了起来,堂堂西凉太子被一个女人如此欺负,传回西凉国去,他也就没脸见人了。
趁着被红菱扫中,容盛蹲在地上,望着扑面而来的红菱,忽然兵行险着,一边躲着奇袭过来的金铃铛,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金铃铛晃过他眼前,片刻的停留,终于被他发现了机会,右手迅速的握住了霞光,一缠,一挽,一抖,红菱被他拽住,沿着手臂搅了几圈,立即就拉近了他和梅阑珊的距离。
容盛手下再一用力,梅阑珊立足不稳,被他拉到了身侧来。
容盛的一手拽着霞光,一手快速的伸出去,近战立即显示出自己的优势来,梅阑珊来不及反应,他的手已落在了梅阑珊的脖子上。
梅阑珊眸中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不顾他卡着脖子的手,用力拉了拉霞光,竟就着他的手为支点跃起,一脚踢向了容盛的面门。
容盛大惊失色,不得已松开卡着梅阑珊脖子的手,不过仍然没放开手中的霞光,躲开了这凌厉的一扑,再一次故技重施。
梅阑珊往后倒去,不等他反应过来,已松开了手中的霞光。
霞光被容盛用力拉扯,立即向他飞了过来,容盛一个措手不及,只觉得右脸颊火辣辣的疼,眼前一花,抬起头来时,梅阑珊已握着霞光站在对面看着他了。
“太子殿下!”
“殿下!”
“大胆!”
这院子里还住着别的使臣,在两人打斗时已飞奔过来,只是见容盛跟梅阑珊斗得厉害,谁也不敢贸然靠过来,生怕弄巧成拙伤到了容盛。见容盛受伤,再忍不住的跑了过来,一瞧见容盛的脸,都惊吓的捂住了嘴巴。
容盛抬手制止了这些人靠过来,随即缓缓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掌中有些许湿润的殷红,竟是被抽得流血了!
破相了!
容盛额上的青筋顿时欢快的跳动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冰冰的笑:“已经有好久,没人能伤到我了。你很厉害!”
“我只要我的东西。”梅阑珊此时已经平静了很多,但仍旧是怒容满面:“太子殿下何必呢?”
“想要,那就凭本事来取吧!”容盛也不想继续伪装了,从袖中拿出那簪子在梅阑珊眼前一晃。
梅阑珊瞧见簪子,眼睛一亮,见他又要收回去,立即就扑了过来。
瞬间,两人又斗在了一处。
这一次,容盛拿着簪子在手上,梅阑珊怕霞光的金铃铛打碎簪子,反而不敢用尽全力了,只全神贯注的往容盛身上招呼。容盛得了簪子在手上,总好过刚刚空手,觉察到梅阑珊的顾及,越打越亢奋起来。
时间一长,梅阑珊渐渐就落了下风。
一个不慎,梅阑珊手中的霞光就被容盛夺了去。他抖了一抖霞光,却发现霞光并不如想象的好用,看来这兵器也是挑人的,觉得不趁手,顺势就丢到了人群里去:“现在你我都是空手,那就再来看看到底是谁技高一筹!”
他也不屑于用簪子来压制梅阑珊,将簪子重新揣回了袖袋里。
近身战梅阑珊确然不是对手,很快就被他一招压制,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半蹲在梅阑珊身侧,近距离看着梅阑珊怒目相视,水光潋滟的一双眼睛透着不服输和倔强,可大约心中确然很是在意,竟迷着几丝水汽。他不想欺负梅阑珊,刚想松手,梅阑珊突然啊了一声,一个翻身将他推倒在地。
这次,容盛是真没留意!
砰的一声,他侧身砸在地上,顿时半只手臂都痛麻了!
梅阑珊翻身而起,一手扣着他的后脖子,一条腿压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抓着他背后的穴道,稍稍一用力,他立即被止住,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压去。
梅阑珊被他欺负得狠了,下手并不容情,容盛整张脸都几乎贴到了地面上,更别说身子更是跟地面严丝合缝的贴着了。
周围的西凉人和差役见状,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梅小姐,快放手!”见自家主子吃了亏,这些人又不敢上来,只得在旁边干着急。
“梅小姐,别难为小的们呀!”
“哎哟,太子殿下……”
梅阑珊充耳不闻,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盯着地上的容盛,紧紧抿着的唇越发的倔强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自容盛的身下传来……
这声音很小,外围的人没一个听到,可梅阑珊和容盛都是武学上有不俗修为的人,两人离得这么近,这一声咔嚓声好比惊雷一般的在耳边炸开!
四目相对,梅阑珊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愕然的松开了按住容盛的手。
容盛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脑子也有一瞬间的断路,只是看着梅阑珊的脸说不出话来。
忽然,梅阑珊脸色巨变,身子微微一紧,两片嘴唇更是上下颤动着哆嗦。一愣之后,梅阑珊像疯了一般的松开扼制住他的手,疯了一般的扑在他身上,不顾周围诧异的眼光,在他的袖袋里疯狂的翻找了起来!
很快,梅阑珊从容盛的袖袋里掏出了半截玉簪。
她不敢置信的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又继续摸另外一半玉簪。
两半截玉簪都很快被找到,她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再没力气支撑一样,一屁股坐在容盛身边的地上,捧着那两半截玉簪,脸色灰败,半点焦距也无。
容盛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望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阑珊!”
廊下一声惊呼,容盛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身穿素袍的贵公子从外面奔来,正瞧见了这一幕。他惊得脚步一个趔趄,随即径直跑到了梅阑珊的身边,满目担忧之色。
却是后一步追来的梅阮仪!
梅阮仪的眼睛扫了一圈这院子,一看梅阑珊黑衣上灰尘斑斑,容盛满身狼狈,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梅阑珊手中断裂的簪子上,身子一僵,缓缓抬眼,不意外看到梅阑珊那副呆滞的表情。
天啊,簪子碎了!
梅阮仪心中震动,他明白这个簪子对梅阑珊的意义,瞧见梅阑珊的神色,不由心疼的一把抱住了妹妹。
他安抚的顺着梅阑珊的后背,感觉到梅阑珊一点反应也没有,越发担忧,轻声安慰:“阑珊,别这样!你别这样!”
梅阑珊睁着一双眼睛,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梅阮仪不断的拍着梅阑珊的后背,努力让妹妹放松下来。他不笨,从看到妹妹拿着兵器冲出梅家,又看到容盛现在的惨状,他就猜到了事情的起因。好端端的,容盛拿梅阑珊的东西做什么?
难道仗着自己是西凉太子,就可以在大魏横行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