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阮仪赞赏的看着她的装扮,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这可真是太好看了。”
“阮仪哥,你今日也很是精神啊!”傅容月见他身穿绛紫色的素袍,头发全部簪起来,比平日里更为精神清爽。越是简单的打扮,越能凸显一个人的五官,这样一看,梅阮仪真不愧是京城四公子之一,当真是说不出的风姿。
梅阮仪哈哈一笑,推了推她:“就你喜欢贫嘴。快去吧,我方才已经看见陵王府的车驾了!”
傅容月一听魏明玺已经等在了门口,知道这会儿怕已经晚了,忙招呼了一声,提起裙摆往大门去。
梅阮仪目送她走开,嘴角的笑容才露出几分失落,站了一会儿,才自去忙碌了。
魏明玺果真已等在梅国公府前,今日随行的人并不是姚远,换成了董剑逸。董剑逸要比姚远斯文一些,彬彬有礼的向傅容月问好,等她上了车才吩咐启程。
“怎么没带姚远?”傅容月觉得奇怪,姚远和魏明玺好得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走哪儿一般都带着,今天倒有些奇怪。
魏明玺轻轻的扶了扶她头上的头饰,漫不经心的说:“姚远去办更为紧要的事情。”
“乔凰离?”傅容月一听就明白了。
魏明玺点了点头,顺势落下的手将她牵着:“事情能否成功,就全看这一次的试探了。”
“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能得乔凰离为我们所用,日后大约也会少一些烦恼。”傅容月低低的说。
魏明玺淡淡一笑:“烦恼从来都不会少,就算得了乔凰离也一样。而且,依我所见,乔凰离的本事未必有你厉害,如若他真如他的祖先那边神机妙算,何至于被一个魏明钰就逼到走投无路了呢?”
“咱们要的也并非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云沧乔氏,不是吗?”傅容月挑眉反问。
魏明玺嗯了一声,见她这幅诡谲狡诈的样子着实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啊你,小狐狸一只!”
傅容月觉得难受,拍开他的手。一抬手,袖中趴着的白雪就露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魏明玺扫了一眼,就说:“这貂儿你时时都戴在身边,也是好事,尤其是进宫的时候。我记得刚得到它的时候,在宫宴上它还曾经救过一次你的性命,是一只有灵性的貂儿。它也真是粘你,在西北的时候我两天天在一块儿,它也不肯让我近身的。它似乎有点讨厌我,莫非是一只公貂?”
“小白是女孩儿。”傅容月白了他一眼,伸手安抚闻言躁动起来的白雪,等到白雪重新顺从的趴在袖子里,她才又抬起袖子,将白雪抬得跟魏明玺的脸平行,郑重其事的说:“小白,眼前这个人你也要认得哦,以后,要像保护我一样保护好他,不然我会很伤心。”
白雪听了,狐疑的调转尾巴,露出一双骨碌碌直转的眼睛,认真的打量了一会儿魏明玺,这才重新缩回袖子里。
魏明玺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幕,心底滋生出无尽的暖意。
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他先下了马车,随即转身扶傅容月出来。
有了上一次在宫门口的教训,这一次,纵然周围的人不少,不满的、嫉妒的、羡慕的目光各式各样,却无一人再敢开口枉议。
今日年宴,来的都是皇室宗亲为多,只少数朝廷重臣,座次有限,青年女子只寥寥几人,反而是命妇为多。傅容月下了马车,就有从前就认识的人过来跟她打招呼,她也回了几句,其乐融融中,忽觉一道刺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一扫,不意外的在人群里看到了傅容芩的身影。
宗亲王室的王爷们大多都是带着正妃侧妃前往宫宴,傅容芩如今仍然是赵王的侧妃,当然有资格来这样的场合。
她站在赵王身边,模样一如两年前一般精致无二,如今为人妇已久,更带着几分从前没有风韵。她本就久负盛名,跟她比起来,赵王正妃沈氏刚刚及笄一年,身量也没张开,显得像个小孩子,只是胜在端庄大气,颇有王妃的仪态,绝比不上傅容芩的千娇百媚、遍体生香的玲珑。
傅容月只看了一眼,忍不住讥诮的抿唇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如今的傅容芩已经放弃了端着架子的气质路线,转而走起了温婉娇媚风。
两年不曾见面,岁月真是无情,当年忠肃侯府那个大方的侯府嫡女如今竟沦落成了这样,需要靠柔美的装扮来吸引自己夫君的注意。傅容月能看到,就算是脂粉精雕细琢,傅容芩笑起来时,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并不好,才十九岁,眼角偶尔也会露出一丝并不太深的皱纹,显见得这两年过得是多么的不顺心,是怎样的殚精竭虑。
傅容月想起那些传入耳中的传闻,笑意更深,饶是傅容芩费尽心机,也没能从魏明钰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连自己最后的尊严都失去了。
当然,大约当年白氏也没教给她怎样维持一个女人的骄傲!
前世种种一闪而过,傅容月心底生出一丝畅快之意,看到傅容芩如今沦落成这般模样,那藏在灵魂深处的痛处才会稍稍减少一分。
此时,傅容芩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傅容月。
傅容月变了,她盯着傅容月的脸庞看,曾经爬满左边脸的青绿色胎记消失无踪后,原来傅容月是这样好看。
那样一张脸,难怪叫魏明钰念念不忘!
拳头不自觉的在袖中捏紧,她本想努力堆出一个友好一点的笑容,可无论怎样努力,嘴角根本提不起来。她拼劲全力,才能忍住自己那颗渐渐感到不平衡的心,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脚不冲到傅容月跟前,抓着她的肩膀大声咆哮,质问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这样不公平,傅容月什么都有,而她什么都失去了!
而傅容月什么都有了,却偏偏要来跟她抢她所剩不多的东西,也是她最想得到的东西,魏明钰的心!
傅容月明明已经有了魏明玺,为什么专门跟她过不去?
想到魏明玺,傅容芩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傅容月的身侧,这一看,她越发的不平衡了。
从前只以为魏明玺是个残废,是个最为无用的王爷,帝位绝无他一分可能。可她方才一眼望去,魏明玺直挺挺的站在傅容月身侧,丰神俊朗,气质不凡,再联想到他两年来在西北积累的赫赫战功和寿帝的宠爱,她第一次没有为魏明钰提起心,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两年绝望的生活早让她的心更加扭曲,这一刻,她担心的不是魏明玺如此优秀,她的夫君魏明钰的前途未卜,而是满心满眼都是后悔、妒忌和憎恶。
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她未必会爱上魏明钰,又何必退陵王的婚?
如果她不退婚,那就没傅容月什么事情了!
归根到底,还是傅容月抢了她的东西!
傅容芩满目憎恨,各种心思在胸腔内翻转不休,让她一张俏脸冷如寒冰,身体也散发出十分尖利的气息。
站在她身边的赵王妃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抬眼,就瞧见她这般扭曲的神色。两人在府内就诸多不合,赵王妃不喜欢她,见状低声喝道:“傅氏,你给我好好收敛收敛,皇宫门口,做一副怨妇的模样出来,是要让大家都知道咱们赵王府不和,丢殿下的颜面不成?”
“赵王府和不和,你以为天下人当真不知道吗?”傅容芩心烦意乱,全无一丝平日里的冷静,毫不犹豫的吐出一句尖利的话。
她身侧的素衣吓了一跳,忙悄悄拽了拽她:“侧妃,慎言!”
傅容芩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抬头看了看四周,见并没太多人注意这里,其他人也隔得远,应该没听见她的话,才镇定下来福了福身:“妾身失言,王妃恕罪!”
“再这般不知轻重,下次也不用来了。”赵王妃白了她一眼,眸底伸出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傅容芩被她训话,憋屈的福了福身,咬住下唇不吭声。
赵王妃难得逮到这样的机会给傅容芩颜色看,还想再说几句,身边的婢女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她看前方。
原来是赵王魏明钰来了。
今日府中有些事情要处理,魏明钰没跟她们一起出门,所以晚了几步,她们只得在宫门口等着。
赵王妃就住了口,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堆砌起柔和大方的微笑迎上前去,魏明钰翻身下马,将马缰和马鞭都交给禁军,她便拿出手绢替魏明钰擦了擦汗,笑道:“王爷,谢总管还没来宣大家入宫,你不用这般着急的。”
魏明钰下马时就瞧见了魏明玺和傅容月并肩站在一边,好似一对璧人,心中烦闷,突然不想在人前同赵王妃像以往那般亲密,微微转头避开了她的手:“无妨。”
赵王妃的笑容一僵,耳边听得一声嗤笑,却是身侧的傅容芩目睹魏明钰的冷淡故意笑出声来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