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脑中不禁想起当初秦霜傲告诉她的那些话,为了让马兰朵走上这条路,秘隐那边没少用手段。这些东西都是淬了毒的,在马兰朵的心底滋生,现在只是被暂时隐藏了,将来的事情却不一定。
如果马兰朵知道自己被傅容芩利用了,她会善罢甘休吗?
傅容月格外期待呢!
她垂眸,看样子,要找个恰当的时机,将这个消息不动声色的透露给马兰朵。
她等着傅容芩自食恶果!
梅阮仪听到这里,已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只关心的是事情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影响到梅家人和傅容月:“闵贞郡主如今是嫁不了陵王了,那她会不会报复容月?”
“她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肯定也会有后招。”傅容月摇了摇头,她跟马兰朵接触不多,实在是不好揣测这人的心思。
梅向荣也说:“既然她是存了主意的,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容月,你以后同她打交道时,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是,义父。”傅容月应了。
既然提到了宫里的事情,傅容月也就自然而然的问了梅向荣寿帝的身体情况。梅向荣摇了摇头:“陛下情况不容乐观,今夜突然恶化,能撑到新年年底就是奇迹了。”
“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傅容月想问的是这个。
梅向荣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说了四个字:“黔州急报。”
傅容月一愣,随即豁然起身,脸色已然变了,只是碍于梅阮仪和梅阑珊在场,她不好点破,好一会儿才讷讷的吐出几个字:“那岂不是关于魏明春的消息传来?”
回京之前,她就偶然听秘隐那边传来消息,说黔州入冬之后,庶人魏明春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已然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他在黔州就是一颗烫手的山芋,虽然是废黜的皇子,可终究是个皇子,皇后还在,指不定还能翻身。黔州的守将们打不敢打,骂不敢骂,只是圣旨在,又不能示好,这病也就一直拖着等京城里的信。难道……
她看向魏明春,眸色惊变,定定的瞧着梅向荣。
梅向荣也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点头:“是,魏明春去了。”
话音未落,这一回,不止是傅容月震惊,梅阑珊手中的杯子也都跟着掉了下来。
好一会儿,她才弯腰捡起地上的杯子,喃喃自语:“魏明春,真的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我怀疑我听了一句笑话。”
她是在京城官场里长大的孩子,魏明春年长她接近十岁,她对魏明春的印象很深,记忆中是个意气风发的皇子。纵然他后来谋逆事发,被贬黜为庶人流放黔州,对很多人来说也都是不可磨灭的印子。
现在告诉她,魏明春悄无声息的死在了黔州,谁信呢?
梅阮仪不在官场,感触反而没梅阑珊那么深,他只想到一件事:“魏明春死了,所以父亲方才才说暴风雨要来了吗?”
“阮仪哥不知道,魏明春虽然被贬黜成了庶人,但对柳家人而言,这并不是结束。柳家原本是指望着魏明春能够登基为帝,可魏明春生来就犯了陛下的忌讳,扶他上位很难,更何况后来又有谋逆案,就更难了。在柳家人眼底,魏明春是一个保存柳家的手段,所以,魏明春没了之后,柳家就找了新的后台。”傅容月剖析给梅阮仪听。
梅阮仪蹙眉:“新的后台?”
“赵王。”梅向荣简短的说:“从两年前开始,柳家全部退出京城,却在苏州选定了赵王来扶持。”
朝中勾心斗角,着实纷繁复杂,梅阮仪听得一头雾水:“你们怎么就能笃定柳家要扶持的是赵王呢?”
傅容月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这并不难知晓。宫中,柳皇后同沈贵妃、齐贵人等嫔妃们都没什么交情,这也就不存在为人脉而迫于选择了。回想这些年来,沈家和柳家作为大魏的两大氏族,各为其主,为名为利斗得你死我活,沈家是多年的死对头,柳家就算要扶持赵王,沈贵妃也不会答应的,沈家人巴不得柳家倒霉,更不会答应;除了赵王,也就剩下齐王魏明远、陈王魏明铮和韩王魏明甫了。十六皇子还小,柳家根本等不了;陈王魏明铮呢,齐贵人不喜欢他,绝不会大力支持,他本身也闲散惯了,没什么登基的可能,说来说去,柳家也没得挑选,如果一定要选一位皇子扶持,就只能是齐王了。”
“也可以是陵王呀!”梅清谷读了这么多年书,也不是白读了,虽然年纪不大,但分析起来也颇为有见解:“陵王殿下在陛下跟前最得宠,怎么着也有几分可能啊。”
“你莫不是忘记了,当初陵王还坐着轮椅呢。”不等梅向荣解释,这一个问题梅阮仪倒是能回答。
怎么着,柳家也不会选势力比齐王更弱、还身带残疾的魏明玺来扶持!
傅容月抿唇笑道:“这些原本的都只是揣测,但有一件事,彻底证实了我的想法。”
“什么事情?”梅阮仪感兴趣的撑起身子。
傅容月道:“还没去西北时,我有一次听说柳皇后病了,曾经去中和宫里探望过柳皇后,也是那一次,柳家人露了破绽。当时我与柳皇后相谈甚欢,临走时,柳皇后送了我一个当时最为流行的机巧玩具盒子。绿萝无意中的一句话提点了我,绿萝说,那是年轻人才喜欢玩的玩具。既然如此,年轻人的玩具如何落到了皇后宫里,我就特意去查了一下。”
当时正值沈家小姐沈芳菲同何方略成婚,而何方略家的姑姑,恰好就是柳家的人,所以,柳家也有人不远千里前来恭贺。听说来的是柳家的次子柳衡,这柳衡到了京中后,只在何家停留了片刻,礼物是暗中送到了刑部主司蔡卯的手里的。
至于蔡卯是什么人……
傅容月挑眉:“你们可别忘记了,魏明春的未婚妻姓什么,叫什么!”
“蔡知琴,同如今带着齐王妃蔡知棋是双生姊妹。”梅阑珊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自己也是愣住了。
梅阮仪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所以,礼物通过蔡卯的手,流入了齐王府。齐王妃在入宫朝见时,自然就能将盒子带到宫里去了。”
这其中可真是饶了好多弯子,当真不容易,傅容月能从这么细微的线索里摸到这条线,可谓是聪明之极!
一时之间,梅阮仪几人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齐王妃既然已开始做这样的事情,也就证明,齐王府同柳家是一体的了。再联想到齐王毫无人脉,必定不能成事,齐贵人妥协更不在话下。”傅容月点了点头。
几人齐齐沉默,是啊,若不是有柳家这样的大氏族在暗中扶持,齐王怎么可能用两年的时间,从一个花天酒地的风流皇子,一跃成为陛下倚重的王爷,更在今年同魏明钰一起晋升为亲王呢?
若非傅容月的分析,他们又怎能想到这其中的关窍?
几人面面相觑,越发的感觉到京中的这趟水现在是越来越浑浊了。傅容月和梅向荣身在其中,只怕更是举步维艰,时时刻刻被压得窒息吧?
梅阮仪伸出手去,怜惜的握着傅容月和梅向荣的手:“爹,容月,你们真的辛苦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今他们还能有这样平静的生活,是梅向荣和傅容月苦心经营才换来的安稳。他在流连于儿女情思、江湖豪情时,老迈的父亲、娇弱的妹妹在用肩膀为他们撑起一片澄澈的天空!他眼中湿润,有愧疚,更多的是心疼和感激!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梅向荣叹了口气:“今天告诉你们这些,只是希望你们有了个底,遇事三思而后行,能保全了自己。”
三人齐齐点头:“爹,你放心!”
这一刻,梅家人的心是真正的扭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好一会儿,大家才平静下来。今夜得知了这么多真相,梅阮仪已经有了警觉,对宫外的事情也有了判断:“魏明春死了,柳家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一定会对齐王更加厚望。今夜朱雀台上的事情是齐王干的吧?”
“除了他还会有谁?”梅向荣冷哼了一声:“他早就等不及动手了。”
傅容月也点头:“应该是齐王做的,不过,在朱雀台下刺杀傅容芩的,应该能齐王府的刺客不是一拨人。”
“何以见得?”梅向荣这是第一次听她下这个结论。
傅容月就将当时的情景说了,末了分析:“没理由齐王府的人全部上了去,单独留下一人在此等候,而且当时他下手的目标很是明确,就是要傅容芩的命而已,说句难听的话,我,赵王妃,哪个的命不比傅容芩重要呢?所以我断定应该是私仇,想趁火打劫罢了。”
至于会是谁……
傅容月挑眉,她脑中第一个想到的是就傅容芩的死对头曲莹莹!
曲莹莹,她接下来要收拾的就是她了!等曲珍甯的事情传到京城来,这赵王府可就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