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见到这一次的花名是傅容月,也都露出好奇之色。
傅容月虽出自名门,可大学士苏永图早已逝世,她又是由苏绾抚养长大的。这些年来,傅容月一直生活在乡野,来到京城之后,除了在商铺的管理经营上展露了自己的才华,在其他的地方,展露的才华并不多,真实水平到底在什么程度,还真是没几人知道。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有些暗暗看好戏的意思。
魏明玺就坐在傅容月身边,表情很是淡定,不紧不慢的端着自己跟前的酒喝了一口。
傅容月打开手中的暗语,身边的丫头也露出惊讶之色。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傅容月微微蹙起眉头,慢慢合上了手中的暗语。
沉吟片刻,她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人,齐王妃仍旧是笑着,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闪过讥讽。魏明远的身子微微探过来,带了几分期待。
她的眼波落在丫头端着的木盒上,这盒子也是齐王府准备的,谁知道是不是针对她的呢?
傅容月轻启朱唇,一字一句说:“四月山泉寒如冰,落笔书成俏花春。不待日暮西山静,纸上一盏菩提心。”
“好诗!”话音未落,蒲真已经笑着鼓掌了。
他是京中名士,在诗词歌赋上的造诣比一般人更强,他说是好诗,旁人虽没听懂傅容月说的是什么,但也都跟着鼓掌。
蔡知琴的脸色有些许扭曲,朱芸也有些讪讪的,两人都在傅容月之前出来,又都是才女,可所吟的诗句并未得到蒲真一句赞叹。怎么傅容月这个半斤八两的路数,就能的蒲真夸一个好字呢?
尤其是蔡知琴最为不平。她一双眼睛盯着傅容月,几乎喷出火来,想想自己的人生和傅容月的人生,嫉恨让她根本转不开头。
身侧的齐王妃见状,轻轻拽了拽蔡知琴的衣袖,再三扯动,蔡知琴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傅容月作了诗,便将暗语折叠好,轻轻握在手中。
魏明远仔细的听了她的诗,心中不免暗暗吃惊,他素来知道傅容月聪明,没想到傅容月竟还有这样的才学。难怪不见魏明玺露出一点紧张之色!
若不是他早就知道了那上面是什么,还真的得想半天了!
魏明远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内心,这才笑着对一边的蒲真说道:“想不到陵王妃不但貌美如花,才学竟也不弱。这诗文意境颇为幽深,暗合佛家四大皆空的道理,竟很有禅意。”大家听了他这么一说,都暗暗点头,魏明远话音一转,笑道:“本王也略同佛家那一套,怕是九弟妹不认输都不行了。我猜,纸上的暗语就是空,什么都没有吧?”
傅容月淡淡一笑:“三哥果真是诗雅妙人。”
翻开纸条,上面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写。
“哇,厉害!”
“出题的厉害,答题的厉害,猜题的更厉害!”
“就是啊,今天这场年宴可没白来……”
“想不到陵王妃如此了得!”
众人见状,不由炸开锅了一般,纷纷跟身边的人讨论了起来。
齐王妃用手绢捂着嘴巴轻笑:“王爷你也真是的,你怎么着也比九弟妹大了很多,你怎么能以大欺小?”
“哎,此言差矣。”陈僖仪笑着摇头:“文学一物,没有辈分高低。”
傅容月也笑:“娱乐而已,大家取个开心就好。三嫂不必介怀。”
这下,围观的人里倒有不少暗暗点头,对傅容月的人品颇多赞词。一个人有才学不算什么,难得的是,有了才学还如此谦卑,不在人前显露,显露得了赞誉,也不见骄傲;被人比了下去,也未见恼怒,胸中有丘壑的人才会能有容人之量。真是看不出来,傅容月这么美貌温婉的一个女孩子,竟比很多人都强!
魏明远示意丫头将二号木箱拿了过来,他伸手去拿纸条,笑道:“既然九弟妹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着拿出一张纸条,打开念道:“着与菊花交杯共饮,互以赠礼。”
他念完,哈哈一笑:“菊花是哪一位?”
傅容月眯起眼睛,她知道魏明玺不是菊花,那菊花就在厅中的这几人身上了。她也不必费力去猜,只看着魏明远的目光落在容盛身上,就知道菊花一定是这人。
她勾起嘴角,这两个木箱看样子都是做了手脚的吧?如若不然,怎么最难的题和最易让人诟病的惩罚都落在她的身上?
果然,魏明远话音刚落,容盛就将自己的花名翻了过来,上书:“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齐王妃见状,立即看向魏明玺,拍着手笑道:“这可是太意思了。九弟也在这里呢,怕是要醋了。”
“九弟,你可别吃味,游戏而已!”魏明远也挑衅。
魏明玺没说话,只是眼神看着容盛,那其中冷光闪烁;容盛则显得满不在乎:“只喝一杯酒,哪就那么麻烦了?”他端起酒杯,走到傅容月身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伸出了手:“陵王妃,请!”
傅容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魏明玺,本以为他会反对,未曾想他忽然一笑,探身过去说了几句话:“我原本以为容盛还算一个聪明人,今日一看,他的才智也不过如此。被人如此当枪使,他还能当得这样快乐,佩服,佩服!”
嗔怪的看了魏明玺一眼,傅容月站起身来,端起酒杯伸出手:“容盛太子,请!”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当即,傅容月的手微微上前,同容盛的手并不碰到,容盛则伸出手来,隔着虚空穿过她的臂弯,并不勾手,伸手就着酒杯喝了酒。之后,他松手往前一些,傅容月弯腰也喝了这杯酒。
从头到尾,两人别说是身子会碰到,连手都不曾碰到一丝一毫。
“好呀,你们耍赖!”蔡知琴第一个叫了起来:“说是交杯,你们可没交杯呢!”
“只说交杯共饮,可没说同饮。”容盛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仰头一笑:“这位小姐怕是理解错了。”
“在我们大魏,交杯酒可就是要胳膊挽着胳膊一起喝的。”蔡知琴不依不饶。
容盛懒得理她,只看向魏明玺和蒲真:“我可做错了?”
“没。”魏明玺摇摇头,没说话,蒲真则代为解释:“事实上,太子和王妃聪明过人。”
这种喝酒的法子既不违背规则,也完成了惩罚,实在是再好不过。
齐王妃和魏明远对视一眼,这种惩罚都没能将这两人拉下水,容盛果然是聪明。不过,聪明一时,也未必就能聪明一世,她倒要看看接下来容盛怎么躲!
齐王妃笑道:“规则确实没说不能这样喝。只是如此一来,菊花也出来了,这一局的掌令人便是九弟妹,花名就由容盛太子来,可好?”
容盛不置可否,傅容月也懒得争辩,拿了一号木箱抽了暗语,递给了容盛。
容盛打开看了一眼:“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这并不难猜,傅容月略一思索,便说:“是花灯。”
打开来,果然就是花灯。
傅容月松了口气,伸手到二号木箱里去取惩罚,这个惩罚却是:“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着秋花同已开春花同饮三杯。”
容盛端起酒杯,颇有深意的说道:“今日这行花令,在下同春花的缘分也太深了一些。我敬各位!”
已开的春花便是梨花、杏花和桃花,当即,梨花朱芸、杏花魏明远和桃花傅容月都陪着容盛饮了三杯。
朱芸酒量不好,三杯酒下肚,双颊粉红,已是眼神朦胧了。
傅容月比她清醒,见容盛做了新的掌令人,按照今日这个逻辑,怕是接下来还是她倒霉,不然就是魏明玺。她提高了警惕,心中只道若是下一个花名还冲着她来,就一定要想办法反击了。
容盛喝了酒,搓了搓自己的手,笑道:“总算是轮到我做掌令人,这可是太有意思。”
他随手抽了一个暗语,点了解语花来回答。
蒲真起身做了个揖,很快给了答案。
容盛也不笨,也猜了出来。蒲真敬服,丫头便送上了二号木箱。
丫头捧上木盒,容盛则伸手到木盒子里去拿惩罚,众人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微的细想,捧着木箱的丫头脸色顿时就变了,刚要收回木箱,容盛已经一把握住了箱子,从中抽了一张纸条出来,还嗔怪的瞪了丫头一眼:“我还没拿到呢,你往后躲什么?”
其他人不明觉厉,傅容月和魏明玺则是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一丝了然。
原来,发现这个游戏盒子有些古怪的并非两人,容盛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这个盒子应该是两层的,机关就在丫头的手上,若是遇到想要设计的人,就放下第二层盒子里的纸条,随便对方怎么抽,都是整人的阴招。方才丫头就在容盛身边递上盒子,容盛武功不弱,肯定听到了一些端倪。他的办法也是直接,毁了这木盒,就什么阴招都别想落在他的身上了。
可他做了这样的举动,又先声夺人的指责丫头没调教好,就算齐王和齐王妃想发作,也没由头了。
得逞之后,容盛扯开嘴角笑着打开了手中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