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一次的惩罚很轻,只让蒲真舞剑一曲。
蒲真素来擅长此道,在乐理上的造诣非同寻常,一曲《破阵》让大家心旷神怡,掌声阵阵。
很快,蒲真做掌令人,又走了一轮。下一轮的掌令人则是陈僖仪,陈僖仪之后,便是王媛媛。王媛媛抽中了邓米桑,邓米桑则抽中了宜良,宜良选择了蒋先幼。这几轮中有输有赢,无一不精彩,周围人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中,便只剩下魏明玺一人了。除掉已经出现的花令,魏明玺是牡丹花已经毫无悬念。
蒋先幼是蔡国老的外甥,是个闲散公子,不过,如今但凡是跟齐王府沾着关系的,傅容月都不敢掉以轻心,坐直了身子看着。
魏明玺闲适的抬手:“请。”
蒋先幼便伸手到暗语箱子里去抽了纸条。
魏明玺接了过来,是很简单的词语:“镜子。”
“烂烂金光发,澄澄物象生。云天皆洞鉴,表里尽虚明。”魏明玺低吟了几句,便抬头示意蒋先幼可以猜了。
蒋先幼也并非庸才,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总算有了点眉目,可从前魏明玺也是一个诗雅风流的妙人,才学他是很清楚的,没理由就给他这么明显的线索。他不敢说是镜子两个字,生怕这是魏明玺抛出来的诱饵,一个劲儿的往更深的地方去琢磨。
眼见着沙漏一点点滴到了尽头,他越是着急,便越觉得思绪凌乱。
最终,蒋先幼不得不认输:“王爷,我猜不出来。”
“不是猜不出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魏明玺淡淡一笑,将镜子两个字打开,挑眉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出一个极难的给你猜?蒋公子是想太多了,正如齐王妃所说,游戏而已,我懒得费那份心力。”
蒋先幼顿时悔不当初,但不得不为魏明玺的心理战折服,诚恳的道:“王爷请出惩罚吧。”
魏明玺便伸手从木箱中随意抽了一个签,却见上面写的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着牡丹尽显风范,同掌令人角逐一二。
这竟是一枚挑战签!
魏明远眸中带笑,原本以为容盛毁了第二个木盒子,这一纸惩罚就没办法实现了,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竟还是让魏明玺抽中了。
傅容月心口一紧,下意识就握紧了魏明玺的手。
蒋先幼脸色微微送了送,站起来拱手笑道:“如此,蒋某就斗胆向殿下挑战了!”
“九弟亲自出手,那可是难得一见。来人,送上兵器!”魏明远不等魏明玺开口,就抢着吩咐下人:“我记得九弟以前是学的剑,我府中有上好的兵器,乃是古剑上邪,九弟试试可趁手?”又转头看向蒋先幼:“你是用的什么兵器,我让人一并拿了过来,也省得你多跑一趟。”
“齐王殿下,蒋某习惯用枪。”蒋先幼忙说。
蒲真在一边看不下去,当先说道:“陵王殿下还没选要比什么,你们……”
“哎,既然是角逐,当然是武学了,这还用猜?”蔡知琴羞怯的笑着打断蒲真:“蒲公子,陵王殿下是战场杀伐之人,哪里会在意这些文理上的较量,当然是真枪实剑的比一场才是男子汉了!”
她如此一说,蒲真纵然觉得不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魏明玺捏了捏傅容月的手,只觉她一手的冷汗,知道她担忧,轻轻拍了拍她,投给傅容月一个安心的眼神。
并不是同容盛较量,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怕!
魏明玺起身,从容的走到院子里,大家都靠拢在廊下,等着这一场较量——比起日前大殿上姚远同容盛侍卫的那一场比试,这一次可是魏明玺自己上啊!
想想魏明玺当初坐在轮椅上的姿态,再看看他如今挺身直立的模样,大家都好奇他到底还有没有武功呢!
很快,齐王府中的侍卫就捧上了一个沉重的楠木盒子,里面放着纹路朴素至极的古剑上邪。另一个侍卫则手拿长枪,双手递到了蒋先幼的手中。
魏明玺走到木盒跟前,并没立即取出上邪,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这把古剑,仿佛在抚摸心爱的孩子一般。这一刻,魏明玺的神色有些许异样,只傅容月一个人看了出来,在看到上邪的一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的光芒。好一会儿,他才握住了上邪的剑柄,将上邪从木盒里取了出来。
“好剑!”魏明玺不掩饰自己的夸赞和喜欢,直言感叹。
魏明远见他久不动手,还以为他是趁机拖延时间,忍不住在一边笑道:“剑当然是好剑,九弟既然喜欢,也不必一直看了。你若是赢了,这剑我就送给九弟好了。”
“当真?”魏明玺挑眉。
魏明远哈哈大笑:“那还有假?”
魏明玺点了点头,剑尖直指地面,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看向蒋先幼:“请!”
容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傅容月身边,两人并肩而立,容盛蹙眉看向场中的魏明玺:“长枪同短剑对阵,优势可不止一点两点,陵王怕是要吃亏。”
“敌不过也没什么。”傅容月反应平淡,“打不过,认输就行了。”
“陵王怕是没这么豁达。”容盛轻笑,那个男人骨子里的清高和贵气,是决不允许他向这种人低头的。这一点,他同魏明玺很像,很容易就能看穿魏明玺的心思,也因此并不希望魏明玺输掉。
傅容月没说话,魏明玺动了,她的心神也跟着走了。
正如容盛所说,蒋先幼用长枪同魏明玺对阵,优势十分明显,长枪舞动起来,魏明玺根本不能近身。
但魏明玺有一点优势是蒋先幼无法比拟的,那就是兵器!
古剑上邪,古时便是驰骋疆场的利器,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戾气极重。魏明玺稍稍注入一点内力,那剑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同长枪稍稍一碰,便削下来一片木屑。刚刚一交手,蒋先幼便不敢同魏明玺硬碰硬了。
魏明远见状忍不住哼了一声,早知如此,就不该用这剑激魏明玺出手!
魏明玺没敢拖太久,久了,必定能让容盛看出端倪来,他寻了个空际,趁着蒋先幼侧身躲避他的剑锋,便身形微转,不闪不避送来的枪头,直接一剑砍向了蒋先幼手中的枪。蒋先幼知道上邪的厉害,仓促间忙转身,枪头还是被上邪一剑砍了下来。魏明玺也不欺负他,瞬间将上邪交到左手上,右手往前一松,一把抓住了空空如也的长枪往自己身边一拉,蒋先幼被这巨力拉得一个趔趄,反应过来时,手中的长枪已经落在了魏明玺的手上,而没有枪头的木棒正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从头打到尾,魏明玺一步都没挪!
魏明远忍不住同身边的齐王妃咬耳朵:“看出来没,他的行动仍然是不便,若是蒋先幼动作快一点,他可要输了。”
“这是软肋。”齐王妃喜道:“总算知道了他的弱点。”
“嗯。这上邪也算是送得值得了。”魏明远点头。
说着,他走上前来鼓掌:“当真是精彩。九弟,想不到你武功也有这么高的造诣,三哥怕是都打不过你。”
“不过是在军营里跟手下学的粗浅功夫,全靠手中的上邪锋利,让我占尽了便宜。多谢三哥割爱!”魏明玺喜欢的抚摸着上邪的剑身,一刻也不肯多等,让侍卫将木盒拿了过来装好,递给了绿萝抱着,让绿萝即刻拿回马车上去。
两人目光交汇,绿萝羞红了脸一般,连傅容月都不理,抱着上邪快步走了。
傅容月见状,脸色立即就沉了下去,哼了一声。
齐王妃早将这一切看在眼底,适时的上前来吹耳边风:“九弟同九弟妹的感情真好,你看,他对你的丫头可是信任至极。我家王爷就不会这样,我们还没成婚时,我身边的丫头,他向来是不好使唤的。就是现在,他要用我的人也会让我自己使唤。”
“还真是!”傅容月咬着牙从牙缝里迸字:“我以前都不知道呢。”
齐王妃便不再多说,招呼着大家坐下,要开第二局行花令。
这一次,却又换了一拨人,傅容月显然心情不好,齐王妃也没要求她上,陪着她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看其他人玩耍。
魏明玺赢了一局,有些心不在焉,第二局也推脱了。
这廊下热热闹闹的玩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冷意越发厚重,再也待不住,大家重新回到厅中,又饮了一个多时辰的酒,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便都慢慢的散了。
几人坐回陵王府的马车,绿萝就迫不及待的将偏殿发生的事情说了,傅容月也将自己听到的说了,两人一合计,傅容月就是一声冷笑:“刚策反了程姨,接着就来挑拨我们两人,下一步,怕是要利用你们了。”
“你可知道齐王为何突然如此着急?”魏明玺抚摸着上邪,漫不经心的反问。
傅容月也是想不通,今日这年宴虽有风云,却并不是想象中的暴风骤雨,齐王和齐王妃明明动了手,又怎么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魏明玺合上盒子,语气笃定:“江南那边的事情,风声传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