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帝的话,让傅容月不寒而栗。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寿帝了,又或者,这才是藏在寿帝温和皮囊下的真面目?
魏明玺亦不说话,他被寿帝突然下的决心深深的震撼了。
破釜沉舟,父皇竟有这样的勇气?
“明日早朝,朕就会宣布这个消息,凭着这个,沈家要安分一段时间了。”寿帝轻笑。
魏明玺和傅容月都赞同的点头,如果寿帝不给沈家和魏明钰这个机会,他们肯定要谋取时机,可是有了这样的机会,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他们一定会认为,寿帝南巡时是最佳的动手时机,在南巡之前,他们只会做好充分的准备,更不会主动挑起是非。如此一来,魏明玺和傅容月反而是安全了。
可是……
魏明钰是这样,难道魏明远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吗?
听说,柳家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到京城了!
傅容月幽幽叹了口气,这京中的局势,大概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吧!
忽然,她脸色一沉,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大婚之后寿帝就要南巡,她的仇也该清算了……
从宫里出来,魏明玺和傅容月的心绪都不平静,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中,竟然一路从宫门走到了梅国公府。梅国公府前一片热闹,不少人围在大门口,正不断的议论着什么。
难道是梅国公府出事了?
傅容月想到这里,心头一阵痉挛,连魏明玺都顾不得了,提起裙摆飞奔到了府门前。
“方才梅国公是怎么了?”
“不知道呀,这突然从马车上栽了下来,吓死个人了!”
“也不知道梅国公有事没事……”
“什么意思,你们刚刚说什么?”傅容月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那人也没看她,甚至连头都没回,径直说道:“哎呀你是没看见,方才梅国公从马车上下来啊,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一跟头就栽了下来。我们瞧着是昏迷了踩空了,哎呦,那一跟头摔得可真惨,下人也没扶住,可是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的。”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
傅容月眼前金星乱舞,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下意识的动作,她用力的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梅国公府。
梅开源正从府中出来,跟她几乎撞了个满怀,见是她,忙说:“王妃,你可回来了……”
“义父怎样了?”傅容月为了避开他,身子往后仰去,差点摔倒,幸好紧随而来的魏明玺伸手扶住了她。她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抓住梅开源的手,急声追问:“义父怎么会昏迷?又怎么会摔了下来?他身边的人呢?”
梅开源满头是汗,拍了拍她的手,很快挣脱了她的抓握:“哎哟,王妃,老奴也不知道呀!王妃你先去看看国公爷,老奴急着去找大小姐和大少爷回来!”
他的步子蹒跚跑远,傅容月也忙着往后院跑去。
进了主院,屋子里的丫头们都在,一个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傅容月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房,只见梅向荣躺在床上上,额头上破了一块皮,只粗略的用纱布止了血,因来不及处理,殷红的鲜血尚且还在纱布上,看起来触目惊心。梅向荣脸色苍白,闭着眼睛毫无意识的躺在床榻上,一下子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更有种沉沉的死气萦绕在他周围。
这样的义父……从未见过!
傅容月心口钝痛,痛得她不得不弯下腰来,小碎步挪到了床榻前。
她捂住嘴巴,大滴大滴的眼泪滚珠一般坠落下来,她跌坐在床榻前,颤抖的伸出手去握住梅向荣的手掌。
“义父……”
她低低喊了一声,梅向荣毫无反应,被握住的手掌亦没有任何动静。
愧疚瞬间攫住了傅容月的心,她不敢抬头去看梅向荣的脸。她太自私了!说什么重生以后,绝不会让义父限于危难中,绝不会让义父再重走以前的路。所以,她一心一意图谋复仇,只要想着能让那些人下地狱,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可是,这样的复仇真的有意义吗?义父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了事情的,她一点也不知道,若非今天义父在人前昏倒,她怕是要等到义父离去才会发现吧?
她,对不起义父!
她,愧对义父的疼爱!
此刻,义父躺在床上,可她不会医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等着!
魏明玺走过来,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安慰的将她揽在怀中。
这一段时间对傅容月来说格外煎熬,直到梅阮仪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梅阮仪一进门,就瞧见她泪痕满面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禁心疼,忙扶起她来。不过,他也没什么心思安慰她,当务之急是先看看梅向荣的身体。
他放下医药箱,马上为梅向荣诊脉。
傅容月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梅阮仪皱了皱眉,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等到梅阮仪收起手,她急忙扑了上去,问道:“大哥,怎么样了?义父是怎么了?”
“容月……”梅阮仪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没完全收起来,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诊断,摇了摇头:“爹他……似乎……不会……”
“大哥,你有什么话你快说呀,你是要急死我呀!”傅容月忍耐不住的发作起来。
梅阮仪却仍旧是不敢下决定:“等阑珊来看看吧!”
他方才匆匆忙从医馆跑出来,又听说了梅向荣生病,心气浮躁,或许有漏诊的时候。梅阑珊多年来在朝廷中行医,年纪虽然比自己小,可是遇事镇定,她的医术也不差,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不多时,梅阑珊也得到消息回来了。
她平日里毛毛躁躁的,但遇到这样的大事,出乎意料的冷静,来了之后也不说话,径直为梅向荣把脉。她足足诊了一炷香时间,才将手从梅向荣的手腕移开,站起身来同梅阮仪说话:“大哥已经诊过脉了吧?”
“是。”梅阮仪点点头,用眼神问她什么结果。
梅阑珊也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兄妹两人眼中都是一片冰凉,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傅容月看不懂,正要追问,魏明玺却是开了口:“两位,国公爷是什么病?”
“是心梗。”梅阮仪闭了闭眼睛:“而且,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什么?”
“不可能!”
这下子,不但是傅容月吃惊,连魏明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在他的心目中,梅向荣的身子骨一向硬朗,自己也是行医的,怎么会落下了这样的病?他虽然不是医者,可是也知道一点,心梗不是一下子就发生了,而是日积月累的心气不顺,才会引起。听说心梗的患者要小心养护,不能受气,也不能激动,更不能思虑过多,否则一旦病发,极有可能撒手人寰。
这次梅向荣晕倒是在家门口,梅开源虽然并未从医,可好歹也是跟着梅家几代人的,耳熟目染,也多少懂得一些措施,才防止了梅向荣猝死。
若是下次无人在旁呢,那岂不是……
魏明玺身子一颤,心中也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梅阑珊说了那番话,就转身出去了,不多时从小厨房出来,手中拎了一个药罐子,她将药罐子打开给梅阮仪和傅容月看:“爹得的是确实是心梗。你看,这是四逆汤的渣滓,我看小厨房里不止一副药,篓子里也有不少药渣子,爹吃这个药已经吃了不少时间了,看来,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爹瞒得我们好苦!”梅阮仪低低的叹了口气。
傅容月已经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握着梅向荣的手只是哭个不停。
梅阮仪握着她的肩膀:“容月,你先别难过。爹如今心梗已经发作,以后更是不能受气受惊,他那么苦心瞒着我们,恐怕是不希望我们担心,既然这样,咱们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你哭成这样,等爹醒来看见,心里还指不定多难受呢。”
傅容月一听这话,忙抬手抹干净眼泪,又特特用手绢摸了摸眼角,勉强扬起笑脸:“那好,我答应你,等义父醒来,我一定开开心心的!”
还有一句话,她嘴上没说,心里却已经滚了个天翻地覆。
义父一定是因为操心她的事情,才忧思过多,换上心梗这种病的。她已经羽翼丰满,复仇的路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她要努力做得更好,再也不让义父操一份心。她摸了摸湿润的眼角,大哥说得对,总是哭哭啼啼的,义父是不会放心的,以后,她再也不会轻易掉一滴眼泪!
几人说着话,终于听见床榻上的梅向荣呻吟了一声,悠悠醒转。方一醒来,许是额头疼痛,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
几人忙扑到床边,傅容月握住梅向荣的手,阻止他摸到伤口,几人争先恐后的喊道:“爹,你醒了?”
“义父,你怎样?头疼吗?”……
几人忙扑到床边,争先恐后的喊道:“爹,你醒了?”
“义父,你怎样?头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