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钰怒得一拳震碎了桌子上的茶杯:“不慌?你真是说得好听!现在哪只眼睛都盯着我赵王府,等着看我笑话等着看我倒霉。全京城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哪个不知道如今我是最希望翻盘的,不怀疑我,难道怀疑魏明远?他撇的干干净净,谁又会怀疑到他身上?”
“闹得再大,殿下也别忘记一件事。”沈银渠冷笑:“陛下正病着,而且越来越重,这种时候,梅家断不敢将这件事闹到陛下跟前去。储君还没定,要是陛下忽然就驾崩了,梅向荣没这个本事控制局面,谁登基由不得他,他也不敢冒险。这个亏,他梅家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那齐王呢?他是唯恐天下不乱!”魏明钰听他说了,稍稍冷静了一些。
沈银渠笑:“齐王也不傻,他如今也跟我们一样,巴不得梅家倒霉呢。我料定这件事他只会隔岸观火,坐等我们斗个两败俱伤。要是我们没什么动静,齐王再动作时,我们也不必操心什么。殿下,陛下还有一个最疼爱的儿子陵王在跟前守着呢,陵王哪里会准许陛下在重病时受刺激?他必定会全力阻止齐王入宫将消息透露给陛下的,齐王只会无功而返。”
这话也有道理!
魏明钰脑中渐渐清明,哼了一声:“但愿如你所说吧!”
他拂袖而去,沈银渠忙送他出门,等回转时,脸色铁青:“这个赵王越来越不像话了,一点小事,也紧张成这样,没半点气魄!”
但这也是魏明钰的可贵之处,要是魏明钰像魏明远和魏明玺一样精明,将来登基,他沈家就没那么容易拿捏魏明钰了。
沈银渠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别无选择。陵王府和齐王府容不下他,另外几个皇子也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好在不管赵王如何责问,这件事是圆梦的解决了。梅阮仪身受重伤,要是就此殒命最好,就算不是,也得卧床三五个月。三五个月后,不但春试已经结束,殿试也都结束了,拖得再久一点,新官走马上任,就没他梅阮仪什么事情了。再一次春试,又是三年后,寿帝的身体拖不了三年,新帝登基,梅家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还管他出不出春试?
但说到底是劲敌,是个威胁,沈银渠星眸一沉,唤了人去打听:“你去查一下,梅阮仪受了那么重的伤,性命如何?”
就在沈银渠忙着为魏明钰谋划全局时,魏明钰也回到了赵王府中。
这一次的事情对他打击不小,魏明钰不免情绪低落,只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到了府中,瞧见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更是烦心不已。
他对沈家有气,原本并不愿意去见赵王妃,可府中尚且还有个计划,不去见赵王妃,这出戏就演不下去。
魏明钰在书房静了一会儿心,赵王妃跟他仿佛心意相通一般,拿着食盒就过来了:“殿下,听管家说,殿下一.夜未眠,想来是朝廷事情太多,殿下烦心忧虑。妾身担心殿下的身体受不了,特意准备了些滋补的汤,殿下,喝一碗好吗?”
“王妃真是与我心有灵犀,我正有些饿。”魏明钰碓出笑脸。
赵王妃忙给他盛汤,见魏明钰一口一口喝得香甜,露出甜蜜的笑,在他身边坐了:“殿下觉得好喝吗?这是小厨房新出的菜式,妾身昨天尝了觉得很是不错。”
“很鲜。”魏明钰赞许:“再来一碗吧。”
他还真是饿了。
赵王妃却微笑着将东西都收了:“殿下觉得好喝就好。殿下,这汤不顶饿,妾身让人给殿下准备吃食,已经送到傅侧妃的院子里去了。傅侧妃刚有了身孕,心情不稳,殿下该多陪陪她才是。这汤妾身也让人给她送了一份,殿下到了她的院子也喝得着。”
魏明钰一愣,抬眸看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见赵王妃堆着毫无破绽的笑,他心思活络,便猜到了是为什么,起身说道:“王妃说得有理,是我疏忽了。”
说罢,当真让赵王妃陪着,一起去傅容芩的院子。
傅容芩正躺在床榻上发呆,从前天晚上到今儿一整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觉得一切像做梦一样不真实。有了身孕的事情就这样传开了,魏明钰没有怀疑的就认了这回事,连赵王妃这个素来不对盘的人也对她嘘寒问暖,她想要的一切都拿到了手。明明是好事,是喜事,但就是提不起精神来,总感觉哪里不对。
素衣劝了几次也没动静,到了最后反而急了:“侧妃,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知道,不管这是谁的孩子,他都是我的孩子,我不爱他,谁又会爱他?”傅容芩给她劝得烦躁,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不耐烦的说。
素衣神色紧张的捂住她的嘴.巴:“侧妃,这话可不能再说!这孩子是赵王的,只有赵王!”
“嗯。”傅容芩后知后觉失言,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
婢女们都没在,这话也没传入谁的耳朵。
两人话音未落,便听见了赵王妃和魏明钰的说话声。
“侧妃今日怎样,还吐吗?”是赵王妃温柔的在询问伺候在外的婢女。
婢女回答:“侧妃尚好,在床上歇息,王爷和王妃要进去吗?”
“我去看看。”魏明钰的声音。
傅容芩微微一惊,和素衣对视一眼,素衣满脸喜色,侧妃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她真为侧妃高兴。想到这里,忙顺手拿过胭脂,给傅容芩补了补妆容。近来傅容芩吃不下睡不好,看起来很是憔悴,可不能让殿下有什么坏印象。不过,她也是有主意的,这妆容补得巧妙,既提了气色,又能将傅容芩憔悴可怜的模样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来。
刚收拾好,魏明钰大步流星的走了近来。
一进门,他就握住傅容芩的手:“芩儿,今儿感觉怎样,还想吐吗?”
“早晨吐过了一次,现下好了很多。”傅容芩柔弱的靠在他的怀里,嘴角含着开心又幸福的笑:“看来是孩子体贴我呢,舍不得我受罪太多。”
“生养孩子本来就辛苦,侧妃还是要注意身体。”赵王妃站着,见傅容芩并不起身行礼,知道眼下她仗着肚子里的骨血是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来日方才,只气了一下就过了,反而像是看小丑一般的看着傅容芩:“侧妃那么消瘦,要多补补,王爷,你说是不是?”
“嗯,既然吃了吐,吐了就还要再吃点。”魏明钰点头:“王妃传饭吧。”
饭菜是赵王妃早就被准好的,很快传到了这院子里来。魏明钰陪着傅容芩用饭,赵王妃便得体的告退了。
这让傅容芩很是欣喜,自觉从气势上压了赵王妃一头,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
这一顿饭她吃得舒心,全然没想到,这竟然是她这一生的最后一顿……
傅容芩用过了饭,魏明钰扶着她在院子里走动,说是多走走对孩子有好处,她也乐得同魏明钰多处处,喜不自禁,全凭着魏明钰做主。走了几圈,渐渐困顿之后,魏明钰才扶着她去睡了,又让素衣打了热水给傅容芩擦身,全是亲力亲为,没让素衣插手一丝半点,把傅容芩感动得热泪盈眶,只觉得受再多的苦楚也是值得!
魏明钰一直等她睡着了才起身离开,此时日头正烈,赵王府中人困马乏,下人们哈欠连天,魏明钰的精神却足。
出了傅容芩的院子,管家正等在院子里:“王爷,你让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如何?”魏明钰脸色一沉。
管家阴阴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王爷,请移步书房说话。”
魏明钰心中咯噔一下,立即就明白了,一边往回走,一边吩咐管家:“别让这院子里的人走脱了,都看好人!”
“是。”管家应声给周围的几个侍卫打了个眼色。
立即,这些侍卫就往傅容芩的院子门口一站,将这院子的几个门都堵住了。
魏明钰和管家一路到了书房,一进书房,管家就将大门合上,回身扑通就跪下了,眼泪刷刷就落下来,顺着苍老的面颊流淌:“王爷,老奴对不住王爷!王爷将偌大王府委托给老奴,老奴却没给王爷看好这门户,让这等无耻宵小之徒登堂入室,给王爷的脸上蒙羞!请王爷赐死老奴吧!”
“起来慢慢说。”魏明钰近来几逢大变,心思阴沉,这事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被证实反而没太多激动,只是好奇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傅容芩到底是如何跟人眉来眼去暗通曲款没让自己看出来的。
这府中就算不大,也有好几百号人,傅容芩怎么就本事那么大呢?
管家起身拭泪:“这事也有好几个月了。怪老奴没早看出来!除夕前后,咱们府中不是动了一次土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魏明钰颔首。
那时魏明玺和傅容月刚刚回京,就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想着可能用得着小孤山上的巫蛊,为了方便同他们联系,他扩充了一下密室,对外是打着修院子的旗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