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密室是隐秘的事情,重在要快,府中的人手不够,便从外面请了一些帮工来。帮工们做的活计,是将密室外的庭院翻整,重新铺了地板,移了些树木过来,然后就是修一下宅院里的一些布局,敲几堵墙,方便家丁进行密室的整修。
帮工们做的活量大,为了时效,请的人多,两天就完成了。
难道就是这两天勾搭上的?
魏明钰猜的没错,管家恨恨道:“就是那个时候,府里混进了野人。因侧妃的院子同咱们动土的院子离得近,离后门也进,有一天,有个帮工就走错了路,误闯了侧妃的院子。当时侧妃一个人在,两人说了几句话,后来帮工回来了,大家就没有多想。当天晚上,就有人看见帮工起来,说是肚子疼上茅房,去了两炷香时间才回。上个茅房两炷香时间,他就是掉下去爬起来洗干净,也要不了那么久。王爷你说,他这是去做什么了?”
砰——
一声巨响,魏明钰重重的拍着书桌站了起来。
好一个傅容芩,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连个粗鄙的帮工都能委身,好,好得很!
他堂堂亲王,竟然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在跟人分享同一个女人,这头顶上的草原是绿油油的!
难怪他总觉得不对,走到哪里都仿佛有人在嘲笑他,原来竟是这个理儿!
傅容芩……
他眼中冒着火气,寒声问:“后来呢?”
“那次之后,帮工就一次都没来过,反而是傅侧妃出府的时候多了起来,三两天就要去逛逛街,十天半个月就要去祈福,一去就是一整天。”管家说:“还有人看到傅侧妃经常进出一个院子,那个帮工也在呢。”
“那院子在哪里?”魏明钰冷笑:“傅容芩上次去是什么时候?查清楚了吗?”
“侧妃上次去,应该就是前天,当时王爷要大家到王妃的院子里用饭,侧妃不是说逛了一天街累了洗浴,还来晚了吗?”管家将地址说了,最后又说:“老奴问过了,侧妃那天出去也是去了很久,早上去的,那个时候才回来,回来就买了一匹布料而已。”
魏明钰斜睨了一眼管家:“那帮工找到人没有。”
管家点头:“还不知道确切名字,不过有线索了。那院子也并不是帮工的院子,有人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来,又鬼鬼祟祟的离开,进了城北一座大院,应该也是大户人家里出来做工的。”
“好。”魏明钰哼了一声:“等两人下次再聚时抓个现行。”
管家道:“老奴已经让人盯着了。只是……”他悄悄的抬眼看了下魏明钰的反应,才斟酌着说:“那城北的大院,下人查到了是谁家,王爷听了可千万要沉得住气,万万不能着急。老奴知道最近王爷在谋划大事,若是因此事而损,怕是得不偿失。”
“是哪家?”魏明钰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已经暗暗的开始细想,城北到底都有哪些大户人家。
管家战战兢兢的吐了一个名字:“平南王府。”
“谁?”魏明钰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管家说道:“城北平南王府。至于是谁,要等抓到了帮工才知道。”
魏明钰一口老血几乎喷了出来,双拳紧握,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要说是谁,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偏偏是平南王府!平南王府啊!
武定侯沈银渠入职朝中多年,一直得到先帝器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沈银渠的嫡系妹妹嫁给了先帝,是先帝的明妃。明妃生前活泼伶俐,先帝很是喜欢她,可惜红颜薄命,明妃年仅十八岁就撒手人寰,膝下留下来一个儿子。先帝怜惜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对这个孩子也很是疼爱,未及成年就封了平南王爷。
后来,先帝病重,朝中几个皇子争夺皇位,平南王一心只好诗词歌舞,没有卷入这场争斗,是一个闲散王爷。寿帝登基,他不受牵连,仍然在朝中逍遥。平南王妃是楚中陈氏,给平南王生了长子魏明饶和女儿魏明娜;府中的妾侍则生了次子魏明涛。
因平南王同沈家牵扯不清的关系,故而同赵王府也走得很近。
世子魏明饶不爱言语,整日沉迷于武学军事,那也就罢了,那府中的魏明涛同自己是酒肉朋友,小姐魏明娜则跟沈家的几位小姐都十分亲近,跟自己也是堂哥长堂哥短的,亲近着呢!
这平南王府中的人平日里见到自己都跟见到自己的主子一样,冷不丁的,谁能想到这些人会在自己背后捅刀子呢?
魏明钰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胸口剧烈起伏得厉害,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才说:“把平南王府也给我盯紧,要是让我知道是谁……”
剩下的话他没说,可手中的茶杯却硬生生的被震碎成了粉末。
管家一颤,躬身退下了。
魏明钰坐在书桌前,只觉得一个字都看不下去,这个结果早来晚来,似乎对他都影响很大,根本停不下来。
管家这边去盯人,傅容芩的院子里,素衣伺候了傅容芩躺下,出来倒洗澡水时,才发现满院子的侍卫。她心中不禁有些咕嘟,这好生生的,赵王怎么加派了这么多人手?就算重视这一胎,那也不至于这样啊!府中新添了好几个婢女,人手是足够的,莫非是又有了什么差池?
她终究是心中有鬼,总不觉得安宁,走到一个侍卫跟前问道:“这里是侧妃的内院,你们在这里守着不方便,谁让你们来的?”
“王爷吩咐的。”侍卫陪着笑:“素衣姑娘可别为难我们。”
“王爷怎么说的?”素衣蹙眉。
侍卫道:“王爷说,府中鱼龙混杂,侧妃身子贵重,可不能出什么差错,要我们一天三班换着站岗,决不能让谁闯入院子,伤了侧妃。”
这话说得很是巧妙,素衣心中疑窦丛生,却不敢多说引起怀疑,道了声谢,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一进房间,她忙推了傅容芩:“侧妃,醒醒,有些不妙。”
“怎么了?”傅容芩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她摇醒很是不高兴,她怀孕困得很,压根没有精力多说话,又身心放松了下来,提不起兴趣想别的:“大惊小怪的,有事快说,我正困呢。”
素衣就把门口侍卫的事情说了。
傅容芩的睡意都被吓到了九霄云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轻轻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果然见门口都有侍卫,心里就是一惊,哪里还顾得上睡不睡的,脸都吓白了,抓着素衣的手哆哆嗦嗦的说道:“王爷怎么突然派了这么多人,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一直都很小心,这两天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啊?”
素衣抓着她的手,只觉得入手冰冷,自己也是怕了,强自镇定:“侧妃先别慌,或许正如侍卫所说,王爷是怕侧妃有所损伤。”
“不,不……”傅容芩连连摇头:“他没那么细致的。”
这其中一定有鬼!
傅容芩想到这里,豁然抬头看着素衣:“你说,会不会是他沉不住气,露出了什么首尾来?”
“侧妃是说……”素衣悚然一惊,脸色青白:“那可糟了!”
傅容芩坐在床榻上,披头散发的想了一会儿,直抓得头发都掉了不少,才说:“前天我已经苦苦劝过了他,无论如何也得忍耐到孩子生下来,那院子不能再去,他却不同意。要是他耐不住寂寞,擅自跑到那院子里去了,说不定就被人看到,传给了王爷。不行,我还要再叮嘱他一次,这种紧要关头,决不能有什么疏忽。”
“侧妃不能去!”素衣只觉得不对,连连阻拦:“现在大家都知道侧妃有了身孕,要是侧妃离开了这里,肯定会被王爷知道的。”
“我不能去,可你能去!”傅容芩沉默了一下,忽然眼波灼灼的看着素衣:“你就说我想吃酸角糕,趁机出府给他留个信儿。”
素衣一颤:“奴婢不……”
这种紧要关头,她也不敢轻易犯险啊!
剩下的话在傅容芩的铁青脸色中全部咽了下去,素衣叹了口气,她同傅容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不去,傅容芩还能指望谁?要是傅容芩自己去了,指不定结果只有更糟,说不定自己就这样没命了呢!
素衣转了话头:“奴婢这就去,王妃,你在府中等奴婢的消息。”
傅容芩点头,看着她收拾妥当,目光闪着古怪的光芒。
素衣拿着篮子到了门口,侍卫果真盘着她问了几句,素衣按照约定说是要出门去买酸角糕,侍卫才狐疑的放行。这一切都被傅容芩看在了眼睛里,她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涌了起来。
她捏着自己的一角,飞快的盘算了起来……
素衣出了赵王府的大门,四周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拎着篮子飞速去买了酸角糕,末了一个折身,就拐进了那院子。
她不知道,从她离开傅容芩院子里的那一刻,一张网就撒开了。
赵王妃早就让人盯着傅容芩的院子里,听下人说素衣傍晚要去买酸角糕,她就笑开了:“这个时候买什么酸角糕,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