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远一开口,平南王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前的人也是亲王,同赵王一样,且手握重权,总会替他说话的,他便哭吼着将刚刚看到的事情说了。
魏明涛的惨状摆在这里,谁都抵赖不得,赵王妃缓过神来,想说是陷害,魏明远却不给她机会,当即就让人将魏明涛的尸体抬走了,末了还问:“这平百无故的,赵王怎么会害明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误会!因为……因为……”魏明饶义愤填膺,可这个原因却不好说出口。
平南王心疼自己的儿子,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哭诉了起来:“还不是因为傅侧妃!明涛这个糊涂东西,他竟然这般经不住诱.惑,傅侧妃美则美矣,可终究已经嫁给了赵王,就算费尽心机勾.引了他,他也应该扛得住才行。”
如此婉转,却是将自己儿子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其中的原委魏明远早就知道,此刻问出来不过是顺水推舟,当即就顺着平南王的话往上说了:“啊,竟然是跟傅侧妃……平南王,这事不怪我说你,虽说你是叔叔,但怎能任由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等糊涂事来!那傅侧妃是谁?是赵王的宠妃啊,平日里心肝宝贝一般的疼着,这盛怒之下,做出这种举动也是明涛咎由自取。傅侧妃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说着四下瞧瞧,自然看不见傅容芩,他便肃穆的看向了赵王妃:“弟妹,好歹出了人命案子,侧妃还藏着躲着就说不过去了吧?”
“齐王殿下!”赵王妃俏面铁青,寒声说道:“这里好歹也是赵王府,并不是你的齐王府,你在我的府里当家做主一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弟妹,就见一见侧妃,听听她怎么说,也算是还了亡者一个公道,怎么还急上了脸呢?”魏明远不但不惧怕,他是拿准了魏明钰不在府中,区区赵王妃奈何他不得。
平南王世子含泪在一边插话:“殿下,我弟弟作为平南王府的二公子尚且被赵王殿下这般弄死了,那傅侧妃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又没什么身份背景,只一个陵王妃作为依靠,还早已断了关系,恐怕这会儿早就是地下的亡魂了。”他说着撇了撇弟弟被捞起来的池塘,意思不言而喻,恐怕傅容芩也已经沉尸此处。
魏明远立即下令让侍卫去捞人:“说得也是。”
赵王妃要阻拦,他却不惧怕,有恃无恐的模样让赵王妃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多时,傅容芩的尸体也被捞了起来。
她比魏明涛先断气,丢下池塘里时已经是尸体,没喝什么水,泡发时间反而晚,这会儿还没浮上来。
两具尸体呈在眼前,由不得赵王妃抵赖,魏明远当即为平南王府做了主,让他们带着两具尸体告上了御史台,自己则请旨入宫。
寿帝近日来在梅阑珊的调理下身体略有好转,只是沉疴难治,这会儿也是卧床起不来身。好在魏明远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寿帝并不召见,他便送上了奏折。谢安阳将奏折呈送御前,寿帝靠在床榻上读了奏折,唏嘘之余又忍不住怒道:“赵王终究是被沈家人教出来的,不讲半点手足之情,也不念及朝中局势,处理事情心狠手辣。这可是两条人命,就算他们有错,也不能这般鲁莽的置之死地,留下了话柄不说,自己也惹得一身骚气。”
说到底,还是才智不够,才这般愚昧!
谢安阳接过来他递的奏章,一目十行看完:“赵王殿下恐是害怕被有心人利用了,成为满朝的笑柄。毕竟自己的侧妃偷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再不光彩,也有不光彩的处理手段。”寿帝叹气。
谢安阳不再说话。
寿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说,这事儿齐王出现得这么及时,会不会是他策划的?”
“齐王手段再厉害,恐怕也不能让这两人搅和在一起,连孩子都有了。不过陛下问得很对,老奴也觉得奇怪呢,人都死了,齐王殿下也知道得太清楚了一些,似乎……”谢安阳嘿嘿笑了两声,剩下的就不再说了。
寿帝心知肚明,这些个儿子玩弄人心的手段有多厉害,他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终究江山社稷是大事,决不能落到这种只会勾心斗角的人手里。为了祖宗的基业,也决不能轻易就决定了什么。
“玺儿知道这件事吗?”寿帝抬头,目光有些许摇曳。
谢安阳垂眸:“应该是知道的。陵王殿下在宫外消息可比咱们灵通得多,陵王妃又一向机警,总不会闭门造车。”
“容月这孩子啊……”提起傅容月,寿帝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他是真心喜欢傅容月,柔声说道:“这孩子真是像她的母亲,长得像,脾气也像,连脑袋瓜子也像苏绾那样灵光。不过,她总算没学到苏绾的柔弱,不然会被人吃得死死的,那可不太好。安阳,朕也不瞒你,以后如果一切尽如人意,陵王登基,你不必随我去,跟在陵王妃身边,帮她平安度过一生。这后宫之中,也算不得什么安宁的地方,她在其中只怕有用得上你的时候。”
“老奴觉得,陵王妃聪明机灵,内心决然,是用不到老奴的。”谢安阳心口一颤,忙说:“陛下要是担忧老奴没什么地方去,老奴倒是想做一件事。”
“哦?你还有想做的事情?”寿帝有些奇怪的挑眉。
谢安阳的眉目垂得更深:“陛下请赐老奴一封圣旨,就准许老奴为陛下和娘娘守墓吧!有老奴陪着,陛下和娘娘不会孤单。老奴能陪着陛下和娘娘,也不会觉得孤单。”
“安阳啊,你跟在朕身边已经辛苦了大半辈子,那陵园之中清幽冷寂,不适合养老。听朕的话,就留在宫中,陵王孝顺,念及你是朕和惠妃身边的老人,定会对你礼遇有加,将来养老送终也有人。”寿帝觉得心口发涩,看着已经头发开始花白的谢安阳,他语重心长的劝说:“你不是也有个侄儿在京中做官吗?正好,也有个念想。”
“这就是老奴的念想,还请陛下成全!”谢安阳竟跪下了。
寿帝默默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好吧,就依你。”
谢安阳大喜,叩谢再三后起身,扶着寿帝躺平了,好好歇一会儿。
寿帝说了这么多话,又加心绪起伏,早就累得喘息不停,躺下之后觉得舒服了些许,他静了一会儿,等呼吸平缓了一些,谢安阳才试探着问道:“陛下,齐王殿下所请之事……”
“他既然已经上告了御史台,就让御史台去办。”寿帝眼睛都懒得睁:“如此一来,也省了朕的很多事情。”
谢安阳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既然如此,陛下就不用去南巡……”
“南巡的安排照旧。”寿帝轻轻翻了翻身,语气却决然。
谢安阳一愣,似乎不解:“可是御史台插手,加上一些别的罪名,赵王殿下已经不足以威胁陵王殿下了。”
“赵王威胁不了,这不还有齐王吗?”寿帝嘴角笑容诡异:“只是换了个人,换汤不换药。”
谢安阳又愣了一愣,不过很快,他便躬身告退了:“是。”
他眼中含着几分热泪,多少年来,陛下一向是个有主意的,看起来柔.软,实则不可拿捏。陛下已经决定,哪怕一去不回,他也不会再更改。这是寿帝最让他佩服的一点,当年惠妃也是最为看重他这一点,既已追随,当永不可弃!
谢安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春雨要来,黑云压城,不管怎样,这条路他是誓死要走到底的!
他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能亲手扶着惠妃娘娘的儿子登上帝王宝座,他此生不悔!
谢安阳去将寿帝的意思告知齐王,听着他的脚步声远走,寿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要修养出很多力气,才能将这件事完美的策划。
齐王魏明远得到谢安阳带来的口谕,寿帝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御史台处理,他不禁喜上眉梢。
如此一来,这事就等于交给了自己把控!
御史台的那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官儿可都是他的人,魏明钰那几个人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几乎仰天大笑,连连谢过了谢安阳,便急着告退,竟然连寿帝的身体如何都不曾问一句。
谢安阳目送他喜笑颜开的走远,嘴角的笑容也更冷漠了几分:高兴吧,就趁着这个功夫尽情的高兴吧,接下来,就看魏明远如何一步步的走入他的父亲为他选定的牢笼。他跟魏明钰……谁也别笑谁!谁也别得意!这些个让惠妃的儿子消失在这尘世的人,他谢安阳等着看这些人的结局是何等的惨烈,以安惠妃之灵!
魏明远没注意到这些,他兴高采烈的出了宫,便直奔御史台,将这事儿捅了出去。
御史台如今说得上话的人不多,最重要的几个都控制在魏明远的手中,这事儿齐王吩咐下来,自然个个上心。平南王府二公子死在赵王府中,一时成为惊天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