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定了下来!
傅容月先去给梅向荣说了一声,梅阮仪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梅家必须要有人在跟前。复关也在,听说是要去神农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只点头道:“也好。”
傅容月猜到她心中所想,不免也涌起微微苦涩。
先前白家来人探望梅阮仪的伤势,只来了秦霜傲一人,说是白芷柔身有牵挂走不开,而秦文棠也被派出了京城,要一两天才能回来。复关同白芷柔之间的这一场冲突在所难免,这样拖下去,到了最后对谁都不好。但想来想去,恐怕最后还是白芷柔妥协了,否则按照她以前的性子,才不会管什么牵挂不牵挂,第一个就会冲到梅阮仪的身边来。
复关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对于这个女孩子,梅阮仪也从没隐瞒过她,她清楚得很,等傅容月告辞时,特特跟着傅容月出了房门说话。
“容月,你这次去神农岭一定会见着白家小姐,我……我知道你们是姐妹,有些话我也不好多说。”复关吞吞吐吐的:“感情的事情不能相让,我只能对不起她了,希望你别怪我。”
“怎么会?芷柔固然是我的亲人,可大哥也是我的亲人,大哥心心念念是要同你在一起,我纵然心疼芷柔,但大哥心里没有她,她这样一味的执着,最后也是苦了她自己而已。”傅容月握着她的手,梅阮仪受伤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诚心的交流这个话题,傅容月不免多说了几句:“关娘,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好好同大哥在一起就好啦!你不在的这几年,大哥也吃了很多苦,我不想再看到大哥满腹惆怅的模样。”
复关重重点头,当即不再说,送她和展大牛出了府。
“这人是谁?”展大牛见复关面容陌生,便多问了几句。
傅容月笑道:“这是复关。不出意外的话,她便是我未来的大嫂了。”
“是吗?”展大牛摸了摸脑袋,有些许奇怪,也有些不解,过了一会儿才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刚刚有一小会儿,我觉得容月你跟她长得有些像,还以为是你哪里冒出来的姐妹呢!”
“像?”傅容月吃了一惊:“我跟她?”
“是有些像啊!容貌倒不是太像,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容月,她真像你从前天真无二的时候。”展大牛微笑。
傅容月顿时不以为意:“怎么可能?复关清浅出尘,如春风拂面一般让人舒服自在,我哪里比得上?说到像,我跟我娘才是真的像。他们都说我是我娘的缩小版呢!”
“苏婶婶是你的亲娘,长得像是应当的。”展大牛定定的看着傅容月,容月长得真是好看,记忆中苏婶婶笑起来也是这般。
傅容月扑哧一声:“你跟展婶就不像!”
“像的!”
“不像!”
“像!”
“不像!”
“……”
“哈哈哈哈……”
两人像幼稚的孩童争辩起来,忽然一停,都爽朗的大笑出声。傅容月没了满腔的心结,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这都归功于展大牛。他虽不比魏明玺占据着傅容月的心,可他从小陪伴傅容月的情谊却是魏明玺难以触及的,往往劝说的话也更能拿住傅容月的要害。在他跟前,傅容月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心防,能轻松做回自己。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神农岭,展大牛不免也惊奇了一番。
他从未到过这个地方,只听过神农岭的传奇,见到飞瀑坠沟的场景和远山的白家家主屋,不禁感叹万分。
秦霜傲听说傅容月来了很是吃惊,急忙迎了出来,一见面就问傅容月:“怎么这个时候想着要过来了?梅阮仪卧病在床,你该多陪伴他才是。”
“想着要见你,我就过来了。”傅容月虽然已经揭开了心结,但见到本尊,要自然而然的喊出那个字也确实有些难度,略略一打盹,怕被他听到自己话语中的哽咽,忙将展大牛拉了过来,说道:“秦先生,这个是展大牛,就是我同你说起过的,我在凤溪村时的玩伴。大牛哥离开了凤溪村,之后来京城帮我的忙,这两年来也是他一直在帮我打点隐月楼。”
“原来是展执事,久仰大名!”秦霜傲听说过这一号人物,只想不到他竟这般年轻。
听了傅容月的话,见展大牛看着傅容月的目光带着几分柔和眷恋,便知眼前这人也是痴情.人。他自己就是痴情种,见了同类心心相惜,忙将展大牛请上座。
傅容月摇摇头:“先不忙。先生,我娘去世时,全靠大牛哥帮忙张罗,他这次回到京城里,跟着我来神农岭也是想祭奠我娘。”
“好,我给你们准备些祭品。”秦霜傲吩咐人去取些新鲜的干品来,拎了酒,陪同二人去苏绾墓前。
新洒下的草种已经开始绿油油,苏绾的坟头上不至于凄冷。傅容月和展大牛双双跪在墓前,展大牛郑重承诺苏绾一般:“苏婶婶,你放心,我会一直在月妹妹身边的。我会保护她,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了去,你在天有灵可以放心!”
“娘,大牛哥从西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呢!”傅容月调皮的笑着说:“你可要在阎罗王跟前多多说说大牛哥的好话,让他们听得耳朵都生了茧子,对大牛十分烦,就不愿意来带大牛走了。如此一来,大牛哥就可以长命百岁了!”
“你这孩子……”秦霜傲听得哭笑不得。
世人都求菩萨保佑,哪有求阎罗王不要来勾魂的?
展大牛却是觉得傅容月说什么都是好的,这话也算是为他祈福,他便乐呵呵的听着:“苏婶婶千万别在阎罗王跟前说容月的好话,她这样好,要是阎罗王也动心了,那可不得了啰!”
“哈,大牛哥,你怎么也跟其他人学得这般油嘴滑舌?”傅容月侧目。
展大牛无比认真:“我说得不对?”
两人对视一眼,又都哈哈哈笑了起来。
秦霜傲才知这是两人相处的模式,傅容月口没遮拦的样子反而比平日里端着更有几分女儿家的调皮,他并未见到傅容月的童年时候,也没见过傅容月天真无邪的可爱,对这样的傅容月反而更加喜欢,在一边看着他们打闹,只觉得内心充满了幸福,盼着他能跟傅容月多相处一会儿,填补内心渐渐不能满足的欲念。
他不敢奢求傅容月认他,能多见一次就一次吧!
正想着,傅容月忽然回头来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展大牛说了什么,她满脸委屈,自然而然的冲口而出:“爹,你说我说的对,还是大牛哥说的对?”
“什么?”秦霜傲神色有些许恍惚,一时并未反应过来。
展大牛笑道:“容月说,阎罗王是个小矮子,画上都是那样画的,我说肯定是睚眦欲裂的高大样子,才能吓得住底下的魑魅魍魉。她不信,非说我撒谎,你评评理嘛!”
“这个嘛……”秦霜傲正要嘲笑他们幼稚,忽然一下子愣住了,仿佛被什么击中,连身体都僵直了。
刚刚……容月喊了他什么?
爹?
容月喊的是爹?
不可能吧?
一定是自己幻听了!
秦霜傲想抬手掐一下自己的腿脚,让疼痛清醒头脑。可不知道为何,全身僵直到根本无法动弹,连提起一个手指都没有力气。他直直的看着傅容月,眼前的傅容月仍旧是笑嘻嘻的,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喊错了,让他更加怀疑是自己幻听。可不知道为何,眼中湿润,渐渐看不清傅容月的脸颊,连她是笑还是哭都分不清楚了。
展大牛推了推他的胳膊:“先生,你怎么不说话呢?”
“哦哦。”秦霜傲含糊的应了一声,连连点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仍旧是盯着傅容月瞧个不停。
好一会儿,他的手脚才渐渐的感到恢复了知觉,嗓子里干涩,滚烫的眼泪压得眼睛酸胀,他一张嘴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也不算很清楚,可能要下去看看才知道,不然,我请个茅山术士来帮你们看看,你们说呢?”
“先生真是要幽默。”展大牛哭笑不得。
傅容月却是不依的撇嘴.巴:“爹明显是要包庇大牛哥,又怕我不高兴,所以才这样说的。其实真相就是我说的这样。罢了罢了,大牛哥来者是客,我让着你一点也没什么。”
“容月,你叫我什么?”这一次是听得真真切切的,秦霜傲眼睛都瞪大了,声音颤.抖,不敢置信。
傅容月眨眨眼:“爹。我叫错了吗?”
“没有。没有!”这一声清晰有力,秦霜傲眼泪滚滚落下得更快,上前一把就搂住了傅容月:“容月,你……你肯认我?”
“我早就在心里认你了。”傅容月轻轻抱着他,感受到这个男人颤抖的身躯,摸到他衣服下消瘦的骨骼,不免一阵心疼。自己的固执不肯原谅,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也让秦霜傲很是伤心吧,这两年来,秦霜傲守着苏绾的坟墓,守着对自己的愧疚,这两年很是伤神,他瘦了好多好多。如果早一点原谅他,是否现在的结局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