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牛一愣,是因为梅琳吗?
在容月的心里,一直期望自己能同梅琳在一起吗?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手也感到十分沉重,再也抬不起来,软软的放了下去。
他望着傅容月不敢抬起的侧颜,这幅美丽的容颜写着忐忑不安,写着担忧和自责,他便懂了。忍住心底的苦涩,重新调整自己的表情,展大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还好,他很好的瞒住了傅容月:“我的路怎么会断呢?傻容月,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可没说我要一辈子孤家寡人啊!我爹娘可都还盼着我能够早点娶妻,生一堆胖孙子给他们抱呢!”
“真的?”傅容月听在耳中,半信半疑的抬起头。
展大牛笑着重重点头:“真的呀!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不瞒你,其实你当初将梅琳送给我的时候,我的确是很不开心的,觉得你有意要推开我。可这两年梅琳时时在我跟前晃着,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怎么可能会没感觉?梅琳是个好姑娘,对我又好,我爹娘都很喜欢她,我不想辜负她。”
只是……
不想辜负,若要深爱,他的心不想撒谎!
他望着傅容月,眼神柔.软而真诚,让人挑不出错来。
傅容月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又欢欣鼓舞起来。
太好了,大牛哥对梅琳也有意,那梅琳就不算单相思,这桩婚事还是成了!
一边是亲如兄弟的大牛哥,一边是曾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死的梅琳,这两人在一起,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她神采飞扬,一双眼睛亮如星辰,灼灼的散着热度焚烤着展大牛一般:“既然大牛哥同梅琳是郎有情妾有意,那我可就要上心了。梅琳是我认了妹妹的,她的婚事决不能马虎,等我得了空,展叔展婶也到京城了,我要跟二老商量商量,梅琳的婚事要风风光光才行!”
“都依你。”展大牛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回到京城已经入夜,展大牛护送傅容月回到梅国公府,自己则回了别院。
展大牛走后,傅容月就去探望梅阮仪。
梅阮仪这次伤得很重,尽管有复关的灵丹妙药救命,仍旧九死一生,这几天过去,他仍然是躺在床榻上,不敢起身走动。身上的伤口沾染了毒药,伤口愈合的速度很慢,时不时的就会裂开,梅阮仪也算是吃尽了苦头。复关陪着他,每每换药不免十分心疼,反而是梅阮仪宽慰一二。
傅容月过来时,复关正给梅阮仪换了药,端出一盆鲜红的血水来倒掉后,便独自一人藏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关娘,大哥他……”傅容月还以为是梅阮仪的病情恶化,吓了一跳。
复关急忙摇头:“阮仪没事,是我自己忍不住……”
傅容月看了看她,只觉得复关的气色差了很多,双目红肿,显然已经几天都没睡好。她不禁十分心疼,柔声劝导:“关娘,大哥伤得虽然重,可是好歹捡回来了一条命,身体里的毒素也在慢慢清理,假以时日就会好的,你不要太过担心。你这般伤神,等大哥好了你却病倒了,那岂不是便宜了那些恶人吗?你说,对不对?”
“我也不想这样。”复关摇头:“我在辟玉谷中时,谷中教导修习,都是以清心静气为主。我以前告诉自己,生死之事应该看开,也不太理解我娘的执着,直到那天晚上,看到阮仪在我跟前倒下,我才彻底明白娘的感受。”
那种面对生死离别的恐慌,不亲自经历一番,是不会知道那种蚀骨的疼痛的。
什么清修无为,什么生死无畏,她都忘记了!
眼见着梅阮仪这么多天过去伤势毫无起色,她根本做不到平心静气!
傅容月搂着她的肩膀:“大哥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复关强自撑起笑容:“容月,你这么晚还过来,是有事情要同阮仪说吗?”
“嗯。”傅容月不知该不该告诉她白芷柔的事情,犹豫了一下。
复关何其聪明,已经看出了傅容月的为难之处:“那你快去吧,阮仪刚刚换了药,这会儿清醒着。我去将这盆洗一洗,顺便看小厨房还有没有吃的,阮仪晚饭没吃什么,只喝了一些粥,怕是饿了。”
傅容月目送复关离去,心中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敬重,白芷柔输给复关,她也无话可说。
撩起帘子进了屋内,梅阮仪半靠在床上,正含着笑容看着她:“方才就听到你在门口同复关说话,她人呢?”
“去小厨房给你端些吃的去了。”傅容月坐在他身边,看了看他的伤势,果然并未愈合,她蹙起眉头:“不是已经在清理毒素了吗,怎么这伤口还不见好?大哥,是不是神农岭的药物不管用?”
“这毒素清理起来麻烦,没有那么快的。”梅阮仪失笑。
他自己就是一个顶尖的郎中,自然知道这毒的厉害之处,既然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倒不如安之若素,他反过来宽慰傅容月和复关等人已经是家常便饭,笑着说:“你们个个都是瞎担心,这毒入了血液,要清理起来,就要等这些血都换了个干净。快则三个月,慢则一两年,却不会要了我的命,只是看着有些可怕而已。”
“大哥,你总是安慰我。”傅容月摇头。
梅阮仪越是云淡风轻,这伤势就越是严重,他这人就是这样,从来不愿意让自己身边的人多操心。
“那天晚上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头绪,大哥,我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伤害你的人。”傅容月将他的衣衫理好。
梅阮仪忙问:“已经抓到凶手了?”
因梅阮仪伤重,那天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他,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这般针对自己。
傅容月点头又摇头:“虽然还没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可除了他,不做第二人选,事后也有探查,确定是赵王无疑。这人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着实让我心惊。咱们百草堂里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一个个什么都不懂,他也下得去手!”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替那些孩子喊冤呢!
梅阮仪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他从未想过凶手会是赵王,乍然间听说有些错愕:“我同赵王并未有过节……”
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同赵王没有过节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今梅国公府同陵王府同气连枝,在赵王的眼睛里,他作为梅家的嫡长公子,已经是一个碍事的存在。
朝廷风起云涌,他不能抽身开来,只可惜了那些孩子,要不是当初他将这些孩子捡回来,指不定他们都还能好好的活在世上。
梅阮仪这辈子都很少动怒,想到孩子们,只觉得心脏疼痛,一股闷气憋在胸口,不由自主的捶了捶床铺:“赵王太狠毒了些!”
“迟早,我要让他付出代价!”傅容月亦是咬牙切齿。
梅阮仪这般动作,不免牵动胸口的伤,疼的微微抽气。傅容月简装不敢再说,轻轻顺着他的胸口,忙又放缓了声音,说点别的转移梅阮仪的注意力:“大哥,我方才去了一趟神农岭,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唐宗主。她对付芷柔的点子是你出的?”
“你是要怪我对芷柔太狠了一些?”梅阮仪叹气,捂着自己的胸口龇牙:“这几天复关在我身边,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从前我做错了,芷柔之所以陷得那么深,归根究底还是我对她太宽容了一些,若是早一些对她这般狠心,不理不顾不问,她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执迷不悟。我既然做错了,就应该想办法弥补,只可惜我现在走不了,等我好了,恐怕也是一年半载的事情。芷柔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我等得起,她可等不起。女孩子最美好的岁月就这么几年,错过了那才是一辈子的遗憾。”
“可是芷柔她……”傅容月张了张嘴,原来大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梅阮仪抬手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芷柔愿意是一回事,我做不做出一个态度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从前就告诉过她,我喜欢的人是复关,可终究没有效果,既然这样,还是选择干净利落些的方式,来杜绝她的念想也好。”
傅容月嗯了一声,梅阮仪说的也在理,若是换了别人,她兴许还是会赞同。
只是因为对方是白芷柔,是她的姐妹,她便有所不满而已。
其实,细细想来,这样对白芷柔也是最好的!
傅容月沉默了一番,梅阮仪细细的打量她的脸色,忽然说道:“你这次去神农岭做什么?”
“认祖归宗。”傅容月闷闷不乐的回答。
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只是先说了白芷柔的事情,这会儿反而提不起精神来了。
“认祖归宗是好事,你既然做了选择,就要尊重自己的内心。”梅阮仪轻轻笑着说:“这么说起来,你的婚礼秦先生也要来。这可怎么办,我如今躺在这里,是不能起来参加你的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