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姑娘们笑得东倒西歪,魏明玺敲着屏风后隐约的红色身影,自从傅容月入京以来,两人分开的时间都很少,这三天已然让魏明玺饱受相思之苦,这会儿隔着一道屏风,更是心痒难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间隙,借力越过屏风,一个箭步冲上前,准确的将傅容月抱了起来。
温软的躯体落入怀中,魏明玺眉眼忍不住就笑弯了。
傅容月也是双颊晕红,紧紧的揽着他的手臂,生怕掉下来。
梅阑珊和唐初晴见他闯了过去,两人同时收了红菱,豁然停了下来。南宫越和叶广川没两人的好武艺,收势不住,差点摔个脚朝天,又引来一阵大笑,笑声直传云霄,连外围的宾客们也都感受到了热闹的氛围。
“这帮孩子玩得可真开心!”程氏帮衬着梅向荣招待女眷,回头看了看誊香阁,不无感叹的说:“到底是年轻啊……”
“程夫人也年轻,傅将军又有出息,可比我们强。程夫人说这话不是要酸死我们这些老古董?”几个夫人捏着帕子笑。
从前她们欺辱程氏是妾室,后来忠肃侯府没了又欺辱她孤寡,如今想到傅清的地位和傅容月的身份,又都纷纷迎合讨好。
程氏心宽不愿计较,今日这氛围更是要和煦,忙陪着笑脸:“几个夫人就是爱开玩笑,我比你们还年长呢,你们要是成了老古董,我怕是都已经入土,成了祖宗牌了。来来来,我敬几位夫人一杯,祝大家永远年轻美貌!”
“大家吃好喝好,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先给大家赔罪啦!”大家喝了一杯,程氏又赔了一杯。
她同这些夫人们说了会儿话,一桌桌的敬了过去,刚过大半,灵心过来回禀:“夫人,殿下和王妃往正厅来了,国公请大家移步,王妃要磕头行礼啦!”
院中的氛围立即高涨起来,大家纷纷放下杯子,簇拥着程氏前往正厅。
正厅之中,梅向荣和秦霜傲并肩而立,两人都是傅容月的长辈,一会儿傅容月磕头行礼,是要向二老拜别的。两人互相谦让一番后,双双并肩坐下。梅清谷等候在正厅外的长廊下,因梅阮仪身上带有血光要回避婚礼,这搀扶新娘子入厅的礼仪只得由他这个弟弟来完成。待会儿傅容月出了誊香阁,他便扶着傅容月道正厅走红毯。红毯外,宾客们两边分立,观看整个礼仪。
复关从誊香阁出来后,用轮椅推着梅阮仪到了偏殿,用帘子隔着,让他观礼。
魏明玺抱着傅容月出了誊香阁,丫头们立即铺上艳红的毯子,一直蔓延到正厅两位高堂身侧。走到红毯前,绿萝立即递上鞋子,魏明玺放下傅容月后,便在尽头等待。傅容月穿上鞋子,梅清谷搀扶着她,一步步走到正厅的高堂跟前。
她穿着的嫁衣是程氏一针一线亲手做的,程氏瞧着傅容月高挑的身影漫步走向梅向荣和秦霜傲,想起苏绾,捂住嘴.巴,眼泪无声的在眼圈里打转。
她不断的在心里呼喊:“绾儿,你看到了吗?容月好美!”
司仪开始唱词,傅容月在喜娘的指引下规规矩矩的向两位高堂跪倒,双手捧上茶水。
第一杯茶敬生父。
傅容月端上茶水举过头顶递到秦霜傲跟前,低声说道:“爹,请喝女儿一杯茶,原谅女儿不孝,从此嫁做他人妇。”
“好,好。”秦霜傲双目含泪,颤.抖着手从她手中接过茶水,本是抿一口作罢,他却一口饮尽。
望着傅容月朦胧的面容,想到眼前的这个孩子是苏绾千辛万苦为他留下的念想,胸口暖暖的,喉头哽咽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得拼命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将厚厚的红包送到傅容月手中,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容月,以后做了陵王妃要事事谨慎。侯门高深,要是陵王欺负了你,你就回家来,咱们家里不兴那归宁不归家的说法,爹永远都会保护你。”
滚烫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落在傅容月的手背上,秦霜傲忙背转了身子,怕被人看见。
傅容月将红包收入袖中放到镯子里,忍住就要满出眼眶的泪,轻声说道:“爹对我很好,我知道的。”
秦霜傲越发难受,憋着眼泪款款看着她点头。
绿萝递过茶水,傅容月依法敬了梅向荣。
梅向荣也敦敦教诲:“王妃不比寻常人家的妻子,容月,以后要事事顾全大局,但也别委屈了自己。义父能看着你出嫁很是开心,你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傅容月隔着红纱仔细打量两位父亲,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涩。若非喜娘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说新娘子决不能落泪,她真想扑倒两位父亲怀中好好哭一场。喜悦而复杂的心情让她的内心很是矛盾,想到前世今生的所有磨砺才等来这一天,怎么也无法平静。
梅清谷扶着她起身,将她的手交到魏明玺的手中,郑重的嘱咐魏明玺:“我将月姐姐交给你啦,以后要对我月姐姐很好,不能惹她掉眼泪。”
“放心,有我在,绝不会委屈了容月。”魏明玺郑重承诺。
傅容月泪眼朦胧,含着眼泪笑了。
魏明玺扶着她走出梅国公府,走上銮驾,开始巡游。巡游完毕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情,之后前往天坛祭天地,傅容月的身份终于名正言顺。天坛之后,銮驾去往陵王府,这一来一回的奔波折腾,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陵王府张灯结彩,红布漫天,陵王府铺了红地毯,从大门口一直蔓延到正厅,傅容月将沿着这一条红路走进陵王府,正式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寿帝在銮驾开始巡游后,就在德妃的陪伴下出宫,来到陵王府中,他拖着病躯,坚持来观礼,此时已经等待了多时。
銮驾在陵王府跟前停稳,魏明玺当先跳下车驾,陵王府里的管家连忙递上弓箭,折了箭头的箭矢很快搭上弓,三箭齐发,射在车驾门顶,这是射轿门。周围的人见陵王露出这么一手好箭法,立即齐声叫好,哄笑着嚷道:“娶媳妇咯,迎新娘子啦——”
喜娘也赶紧上前撩起车帘,伸手搀扶傅容月下车:“新娘子别害羞,来来,跨火盆啦。跨过这火盆,无病又无痛,日子红红火火叻——”
说话间,立即有丫头将带着火焰的火盆摆在车驾前,等候傅容月提着裙摆跨过去。
傅容月身上的礼服是程氏所制,按照京中最为流行的样式,那喜服的裙摆很长,绣着金丝银线,富贵又不失雅致。最重要的是,这身衣服很沉,傅容月下了马车,裙摆则由梅琳牵着,不然就会顺着地面拖动。傅容月一时有些犯难,穿这身跨过去,怕是会烧起来吧?
不等她为难,魏明玺已经上前一步卷起了她的裙摆,不由分说的将傅容月打横抱起,从火盆上跨了过去。
他这般随意,比平日里端着架子更让人喜欢,王公贵族们以及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起哄:“殿下疼新媳妇哩,亲一个,亲一个!”
魏明玺隔着面纱瞧着傅容月睁着一双盈盈大眼看着自己,心中大动,当真隔着盖头吻了吻傅容月的脸颊。
这么多人在,傅容月的脸几乎熟透,好在面纱遮着看不出来,手中捧着红苹果生怕落地,腾不出手来教训魏明玺,只得用胳膊肘拐了拐他。
魏明玺的嘴角咧得更开。
丫头送上新鞋子,在满府的喝彩中,将红罗递到两人的手中,两人一人拉着红罗的一段,往正厅里走去。
寿帝早就看到了车驾,起身站着垫着脚尖看,也看到了魏明玺心急的抱着傅容月跨火盆的模样。这样子同他当年几乎一模一样,他心照不宣的笑道:“这孩子,真是像极了朕年轻的时候呀。”
“可不是,当年陛下迎娶惠妃妹妹时,比他还要性急很多呢!当年陛下呀,是一路抱着惠妃妹妹走进皇宫的,惠妃妹妹的脚落地时,都已经是在自己宫里了。”德妃用手帕捂着嘴.巴打趣的笑着调侃寿帝:“我们都说妹妹有福气。今天看起来,有其父必有其子,容月想来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呢,瞧陵王多疼爱她呀。”
寿帝笑容更畅快的了些,带着几分期待:“今天容月一定很美。”
德妃眉眼深沉,没有接话。
两人各怀心思,只听司仪高声唱了起来:“陵王到——陵王妃到——”
魏明玺身量高挑,身穿大红色喜服,更显得精神极好,他的面容一贯要偏冷一些,这红艳艳的颜色让他的五官轮廓柔和了很多,加上嘴角的笑容温软,意外的亲和,不是平日里生人不可近的模样;傅容月盖着红盖头,容颜是看不清,但窈窕的身姿让人心动,对面纱下的容颜更是浮想联翩。
魏明玺大婚,几个皇子都来,魏明远见魏明玺春风得意不满的哼了一声,魏明铮却看着那个影子失了神。
司仪抬手,满堂鸦雀无声。
长长的祝词后,便要开始行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