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林大山便急了:“王妃不知道,近来京城里开了四五家陶瓷铺子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傅容月也吃了一惊。
林大山指着街头街尾:“就是正月十八和腊月底吧,一共开了四家。咱们容辉记这个铺子现在卖的就是白瓷和青瓷,那四家也一样,都是卖的白瓷青瓷,还有咱们不卖的彩瓷。青瓷和白瓷的价格都比咱们低,质量也跟我们的不相上下,咱们做的都是老主顾的生意多了,这两个月来,老主顾也有不少被他们吸引了过去。最抢市场的就是彩瓷了,彩瓷看着真的漂亮,我娘都特意跑去买了几个搁家里,她说喜庆……”
林大山想到当时那一幕,也是哭笑不得,更难掩忧心。
傅容月同魏明玺对视一眼,见魏明玺也是一脸茫然,忙问林大山:“怎么不告诉我呢?展老板知道吗?”
“我告诉了展老板,我以为他已经跟你说了。”林大山被她质问,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傅容月摇摇头,展大牛近来忙碌于南越忍者的事情,忙是疏忽了,他长久不在京城,如今照顾的重点又是隐月楼,主要经营马场和盐茶的生意,这边有所疏忽,倒是怪不得他。
她仔细的想了想,很快就有了对策:“大山,你那两个好兄弟如今都在京城里,你尽快联系他们,让他们找个信得过的人到这几家瓷器铺子给我买几件瓷器回来。”林大山应了,她便坐不住了,起身说道:“我去见见文棠大哥,一会儿就回来,你且去办吧。”
魏明玺道:“我陪你去。”
“明玺,我是去跟文棠大哥谈一谈阑珊姐姐的事情,你去了怕是不好。”傅容月握着他的手:“我刚好也有事情需要你。那几家商铺开得有些蹊跷,如今京城里大家都知道我容辉记是将这瓷器的活儿垄了的,一般人不会来跟我较劲,我怀疑这背后有什么阴谋。你帮我去查一下,这几家商铺的老板都是什么人,他们都从哪里进货,又如何推销出去。”
魏明玺点头应了。
傅容月独自一人进了后院,秦文棠正在后院中练功,见她吃了一惊:“容月,你怎么来了?”
“大哥,我来看看。”傅容月时间紧迫,开门见山的直说了:“大哥也去了我的婚礼,为何要回避阑珊姐姐呢,这样一来,大家的心里都不好过。阑珊姐姐好面子,虽然不说什么,但大哥一走,她就去了宫里值守,到今天都还没出来。”
“她入宫了?”秦文棠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就露出几分愧疚之色:“这件事是我办得不妥当,你说得很对。只是……我见到阑珊时,始终不能像从前那样坦然,我……”
他也动心过,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傅容月停了停:“大哥既然对阑珊姐姐有情,如今局势又不同往日,你和她的婚约也没有取消……”
“那个婚约作罢了。”秦文棠不等她说完,就已经直言打断了她。
傅容月瞪大眼睛,就听见秦文棠一字一句的说:“阑珊那个性子,你觉得婚约没有取消,她就会愿意嫁给我吗?她不会愿意的,我曾经为了大事放弃了她,我也不配同她一起,她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我会跟父亲说,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就宣布同梅国公府的婚约取消,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容月,你不用为我们操心。”
他神色认真,傅容月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梅阑珊性格刚烈,的确没有复合的可能。
她只能叹气:“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在京城回避阑珊姐姐吧?”
“我已经做好了打算。”秦文棠微微一笑,似乎轻松了很多,指了指房间里的包袱:“你今天来得正好,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打算送信给你告别。容月,我已经决定离开京城,也跟父亲商量好了,神农岭如今是芷柔当家做主,我留着也无意,我打算去塞外走走,权当是散心,之后,我要回到江南,回到玄素山庄。”
从此以后,梅阑珊继续做她的朝廷女官,一品大臣千金小姐,而他也做回自己,做回浪荡天涯的江湖客。
“那大哥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吗?”傅容月看着他,涌上一阵舍不得。
还没有跟秦霜傲相认时,秦文棠就对她很好,正要一辈子见不到,她会十分想念的。
秦文棠哈哈一笑:“等我忘了她,我自然就会回来了。”
梅阑珊虽然是女子,但比他还要看得开,等他能够忘记时,想来她也已经放下了。那时候再相见,当不会像现在这般别扭。
傅容月闷声问:“大哥现在就要走?”
“是。”秦文棠点点头:“你不必相送了。如今京城局势复杂,你又是新婚,别徒添很多麻烦。”
他挥挥手,竟拿起包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容辉记。
傅容月目送他走远,心中涌起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秦文棠这一去,天高水长,再相见怕是不容易。
她追出去几步,大声呼喊:“大哥,你要保重!我们在京城等你!”
回答她的是秦文棠潇洒的挥手,马蹄扬起,他的影子很快就不见了。
傅容月从后院出来,魏明玺已经离开了,只有林大山在,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痕,林大山很是诧异的看了看她的身后:“王妃,怎么了?”
“大哥走了。”傅容月摆摆手,有些疲倦的坐下:“他说要去塞外,我阻拦不了。大山,你说,我有时候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林大山见她这模样很是伤心,不免一阵心疼,他本性纯良,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可安慰女孩子就显得有心无力,有些笨拙的开口安慰:“王妃一个人开了容辉记,还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怎么会无用?我才是真的无用呢,不能为王妃排忧解难不说,还总是给王妃添麻烦。还有馨儿的事情,我到现在都没能给她报仇,我没用!”
越说越是懊恼,忍不住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朱漫山连忙阻拦:“你这是做什么?”
他乍然间提到馨儿,傅容月便是一个愣怔,满腔的忧思在这一刻都有了出口,她抬起头来,暂且分散了些注意力:“馨儿的事情你别急,很快就有结果了。”
两年前就撒下的巨网,如今一点点的收紧,魏明钰倒了,魏明远焉能不蠢蠢欲动?
等着吧,不出三个月,魏明远的报应就来了!
林大山一愣,随即狂喜:“王妃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跟馨儿感情深厚,她的仇我答应为你报,当不会忘记。”傅容月目光灼灼:“你只管叫你那些好兄弟盯好齐王府的一举一动,其他的交给我来办。”
“多谢王妃!”林大山想到馨儿惨死,得了傅容月承诺,原本有些不确定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
傅容月说了这些,纷乱的思绪渐渐静了下来,她让林大山和朱漫山出去,直说自己想要静一会儿。两人忐忑的关上房门,她便撑着额头思索了良久,直到魏明玺到了容辉记,她才有些回过神来。
魏明玺一进门就瞧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状态,不禁很是担心,等问明白了原因,不免心疼她的用心良苦,揽着她的肩膀宽慰:“傻瓜,各人自有各人的缘分,这些咱们操心不来。秦文棠出去这一趟也好,不在京城,宣布解除婚约反而顺利了。你原本不是发愁没办法给人合情合理的交代吗?我倒是想了一个。”
“什么?”傅容月忙问。
魏明玺道:“秦文棠这次去塞外,正好赶上西北军招募。不妨对岳父提议,就说秦文棠的意思,西北贼寇不灭何以成家,他要建功立业才肯回来,不好耽误梅阑珊,索性就取消婚约。若两人缘分在,他日功成名就时,仍要同阑珊在一起。如此一来,外人也不必对梅阑珊多加揣测,也不会影响她以后的婚事。”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傅容月喜道:“如此一来,退婚名正言顺,我这就去同爹说。”
她心中宽慰,当真一扫颓然,拉着魏明玺兴致勃勃的回了陵王府。第二天一早,正好三朝回门,两人见到秦霜傲,两人将这个提议一说,秦霜傲就赞同的应道:“就按照王爷和王妃说的办。”
当即,秦文棠和梅阑珊解除婚约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如今梅家出了一个帝妃,一个王妃,可谓是最受天下人瞩目的,这消息不到一早上就传遍了京城。连梅阑珊在皇宫里也听说了,得知秦文棠离开京城,她终于松了口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皇宫出来了。
皇宫外城,却有一个人很是不高兴。
容盛猛地将书桌上的东西扫落,铁青着脸站起身来:“你们方才鬼鬼祟祟的在嚼什么舌根,给我再说一遍!”
“太子殿下饶命,奴婢们知道错了!”
“求太子殿下饶命!”
几个丫头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哭成一片的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