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们将刚刚说的再说一遍!”容盛面容扭曲,喝道:“你们是陛下赐给我的丫头,别以为我真不能要你们的命。给我说!一个字都不准落!”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一咬牙,其中一个说道:“奴婢们刚刚在花园说,梅阑珊梅大人被人退婚了。听说秦文棠秦公子取消了婚约后,已经单枪匹马的去了塞外,说是边塞不宁,军功不建,就不回京城了。”
“所以,阑珊被他抛弃了?”容盛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丫头们不敢答话,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他下一个字就是要斩了自己的脑袋。
眼前这个容盛太子虽然一贯是很温和的,可只要谈及梅阑珊,他总会失去理智。究其原因,这些丫头们不禁暗暗揣测,都说容盛留在京城三个月,是为了追求梅阑珊。如今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他的国书也已经送达,说是不日就要准备回京。越是这个时候,容盛想来越是心急,梅阑珊的一点消息都让他很受震动。
可是,按照道理来说,梅阑珊被抛弃了,作为梅阑珊的追求者,容盛太子不是应该高兴吗?
容盛气了一会儿,见丫头们还在跪着,想到梅阑珊傲然挺直的背脊,想起那日在宫门口她决然的说她留给世人的谈资已经够多,请自己不要打扰的话,浑身的力气就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泄气一般的跌坐在椅子上。忽然之间提不起问罪的兴趣,他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还有,梅大小姐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你们也都是女子,何苦为难她,能在嘴.巴上积点德,就别议论纷纷给她添堵了。”
她的人生,已经很是艰难了!
几个丫头又不解的对视了几眼,终于不敢得罪他,躬身退下:“是!”
丫头们一走,容盛就重重的倒向靠背,袖子里,拳头无声无息的握紧了。
秦文棠!
秦文棠这个混蛋!
他怎么能在得到之后,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梅阑珊那样的女子,到底是哪里配不上他,他竟然还敢抛弃她?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机遇,是他容盛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吗?
容盛眼睛锁着横梁,雕栏玉彻,满目朱华,可在他的眼睛里,都比不上梅阑珊回眸那神采飞扬的笑容。这样的女子啊,多难求,秦文棠究竟怎么舍得?他脑中不断的盘旋着梅阑珊生气的样子、快乐的样子、服软的样子……那是一个多姿多彩的女孩,他在西凉没有遇到过,在大魏也只在她身上看到过,他承认一开始接近她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可后来呢?
无数次扪心自问,容盛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他……喜欢她!
弄假成真,说来可笑!
在西凉,多少女孩子都想得到他的青眼,多少女孩子为了他碎裂了心肠,他也素来游刃其中而不留下一点情面,却不知道,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说起来,他同梅阑珊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但她身上那种熟悉的、飞扬的气质,就好像是旋涡,不断的将他拖进去。好像是一脚踏进了流沙里,恐怕不到窒息,他根本出不来。
这真是天道好循环,苍天饶过谁,他容盛是彻底的栽在梅阑珊的手上了!
想到这里,他无奈的起身,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低低的留下一句:“容盛,你活该!”
梅阑珊从御医院出来,正好赶上百官下会的时间,宫里大批官员留在其中办事,这会儿正大量涌出来。她怕被人指指点点,也怕被梅向荣逮到,藏头露尾的飘过这些官员的主干道,小心翼翼的往宫外去。没想到刚刚翻过围墙落地,就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想也不想的回身就想来个猝不及防,将对方弄晕以防她这不雅的举动泄露出去,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正夹住了她的手掌。
她吃了一惊,刚回头,就听见容盛带笑的声音在头上响了起来:“我说是谁鬼鬼祟祟的,原来是你呀!”
梅阑珊白眼一翻,怎么又遇到了这个禽.兽?
每次她遇到容盛,准没好事!
这人就是她的克星!
她连气都撒不出来,回头瞪着容盛,有气无力的道:“太子殿下,你怎么就这么闲?还是说太子殿下爱好独特,偏喜欢在这种街头巷尾躲猫猫?”
“你也爱好独特,放着大路不走,偏喜欢翻墙。你看,咱两是不是天生一对?”容盛笑着挤眼睛:“阑珊,你还是好好考虑我一下呗!”
梅阑珊一听这话就生气:“容盛,你还有完没完?”
好好喊他一声太子殿下,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容盛上前一步,两人几乎是鼻子贴着鼻子,他的眼睛无限放大,瞳孔里像只有她一个人:“怎么,你不敢呀?你梅阑珊会有怕的一天吗?”
“我怕什么?”梅阑珊哼哼唧唧。
容盛眨眨眼:“我怎么知道你怕什么?莫非,是怕爱上我?”
“得了吧,我要是看上你,除非我梅阑珊瞎了眼睛。”梅阑珊扭头就走,潇洒的挥挥手:“太子殿下,你要做梦还是回西凉去做,在大魏,白日梦是不流行的。我们都喜欢切实一点的东西。对于你这个就要滚蛋的人,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容盛微微一笑,大步上前握住她挥出的手:“我们西凉也喜欢切实的东西。阑珊,我怎么听着你说这些话酸溜溜的,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错了吧?”梅阑珊怀疑的掏了掏耳朵:“太子殿下,你要是走了,我一定放鞭炮庆祝的。”
容盛见她模样,似乎全然不被秦文棠的悔婚所影响,好像秦文棠是否退婚,她根本不在意。他一扫方才的颓然,莫非在梅阑珊的心里,那个男人也从来没认真的存在过?换言之,梅阑珊的心里根本就没人,他仍然是有机会的!
他哈哈大笑,握着梅阑珊的手用力一带,几乎将人抓到了怀里。
他的下班抵着梅阑珊的头顶,心情大好:“阑珊,放鞭炮我也喜欢,你我成婚时,我让你放个够。不过,这事儿不急,你我成婚总归是国事,咱们暂且不用协商。你都在宫里闷了好几天了,来来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解解闷。”
“滚开,谁要跟你成婚!”梅阑珊被他扣下,大怒着反抗。
容盛一一化解:“对对对,你不要跟我成婚,是我要跟你成婚。好了,别闹,跟我走。你再不走,那些大臣们可都往这边来了。”
这句话当真刺中梅阑珊的要害,她悻悻的放开同容盛争斗的手,恨恨的瞪着他:“去哪里?”
这京城里她比容盛混的熟,就不相信容盛能有什么好地方。
容盛勾着手指:“跟我来!”
梅阑珊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他的脚步,只见容盛七转八转,脚步比她熟悉的在外宫穿梭。不多时,两人就走出了复杂的皇宫,站在了街上。梅阑珊见那些朝臣们都三三两两的出来,但没有人往这边看,忍不住就想甩开容盛。容盛早已料到,一只手扣着她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拖了拖。梅阑珊挣扎了一番没挣脱,反而惹来容盛一阵闷笑,只得作罢。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竟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梅阑珊正要问是什么地方,容盛已经撩起其中一处屋舍的帘子钻了进去。
里面倒是热闹!
梅阑珊一咬牙,也跟着躬身进了这屋子。
方一进去,她就愣住了。
原来这偏僻的陋巷里进来,这屋子里很是热闹。清一色的男人聚集,几人围成一桌,吆喝声、呐喊声、兴奋的咆哮声响成一片。只见人群中透出的桌子上,正摆着很多东西,有牌九,有骰子,有马吊,有六博……甚至还有很多梅阑珊都不认识的玩意儿。
容盛倒是轻车熟路,径直到最大的一张方桌前,撩起衣摆就坐下了。
他一坐下,这赌场里的人就沸腾了起来:“快看,有人坐那张朝天椅呢!”
“这人什么来头,朝天椅也敢坐!”
“看那衣服料子,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这种人的钱最好赚了。不过,估计也气派不了多久,出这个门时,倾家荡产也不远了!”
梅阑珊听得奇怪,拉住旁边一个年轻公子,问道:“什么是朝天椅?”
那年轻人诡异的笑着指了指容盛坐下的那张凳子:“看见那椅子没,红木做的,方向是朝着皇宫的,所以叫朝天椅。另外,这一桌寻常是不开的,也没人敢到这一桌跟前来玩耍,因为坐了这朝天椅,就意味着要挑战的是这赌坊里最厉害的那一个赌王,还有个规矩,挑战赌王需连赢十局,否则,赌注是多少,就要翻十倍。”
“就算翻十倍,也不会倾家荡产吧?”梅阑珊不解,来这里玩的,也不像是没点家底的人。
公子哥嘿嘿直笑:“姑娘一看就没玩过,连朝天椅都没听过。朝天椅的赌注,是十万两白银起家。输一局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这十局下来,还有几个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