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改名,我倒是觉得大山的名字没什么问题,反而是你啊,大牛哥,你说你掌着我这么大一个帮派,还叫展大牛合适吗?”傅容月瞪眼睛,她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名字:“不如你回家同展叔展婶商量一下,改叫展长贤如何?”
“为何叫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展大牛不解。
傅容月笑道:“大牛哥你不是属龙的吗?属龙的人都说由西天普贤菩萨守护,十方如来有长子,都说普贤菩萨是如来的长子,你取菩萨的排位长,也正对应你名字里的大字。你如今博学多才,当得起一个贤字,又同普贤菩萨一个字,想来到时候一家人,他一定多多庇佑你,教你长命百岁、安安稳稳一辈子,这不是很好吗?”
展大牛哭笑不得,却暗暗将她的话记下了,回到家中说给展叔展婶听。
二老连连摇头:“我们村里人一辈子都没读多少书,哪里会想什么名字,容月读书多,她想的名字必定不差。以后大牛就做个小名吧!”
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至此,隐月楼手握重权、威震天下的执事终于有了自己的大名——展长贤!
展大牛正式改名的那一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
容盛离境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择日就要启程回西凉。西凉的使团就在展大牛改名的那一天来到了京城,前来迎接他们的太子殿下。这一次,使团的领队人仍然是容盛的二舅舅萧甚迎。齐王魏明远负责代天子迎候,安置他们一行人入住驿馆,容盛也从外宫迁了出来,完整的交到了西凉人的手上。当初入住外宫,魏明玺担心出了意外,是同容盛签订了契约的,如今契约也算完全履行完毕,满朝上下皆是松了一口气。
容盛同萧甚迎一会面,也是说不完的话,当夜房门关起,问道西凉的局面,萧甚迎衣摆一撩,当场就跪下了:“太子殿下,咱们萧家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昌平郡主送回去了吗?”容盛急忙问。
萧甚迎含着热泪点了点头:“已经安置在咱们东宫了!太子殿下,这次能顺利找到昌平郡主,全靠陵王府大力帮忙。昌平郡主出生就不在宫廷长大,习得了一身好本事,人又鬼灵,要不是陵王妃身边的婢女帮忙,咱们都上了她的当,差点又让她跑了。殿下可是出发前被逼着立下了军令状的,找不回郡主,回去就要被废了太子的!”
“她就这么不肯回去?”容盛冷笑:“她不回去,我上哪里去找一个郡主交还给父皇?”
萧甚迎点点头:“可不是,郡主的母亲同陛下有仇,非要带着郡主逃跑,四处东躲西藏,那也不是我们萧家的错。陛下这次给我们下了这么大一个套,我看肯定是二皇子挑唆的,他就巴不得咱们倒霉。哼,郡主不肯回去其实也有她的理由,任谁也不肯留在杀母仇人身边,指不定还得为西凉献身,成为和亲的对象!”
“父皇才舍不得让昌平去和亲。”容盛摇摇头,满面嘲讽:“他爱惨了她的母亲,怎么舍得让昌平受苦!这次一心一意要将昌平抓回去,大概也是为了睹物思人罢了。”
“殿下,噤声,这种话说不得!”萧甚迎一听容盛这毫不遮掩的话,心脏都差点吓得跳了出来。
容盛却又是一阵冷笑:“有什么说不得的,他那点心思,也就能瞒住母妃和那一众妃子,能瞒得了我吗?”
回响起这三个月的大魏之旅,他越发觉得心冷。
这活着的人,是不是永远比不上死去的人重要?
父皇是这样,阑珊……也这样!
阑珊也就算了,她重情重义,逝去的那个人也不是什么不能喜欢的人,哪里像自己的父皇、贵为西凉皇帝的父皇那样荒唐?
说起来,他这次来到大魏,表面上是为了求娶太子妃,实际上,他是为了寻找昌平郡主。
昌平郡主是西凉镇平王爷的独女,而镇平王爷的王妃屈氏,同西凉皇帝容敏成是兄妹。容敏成年幼时养在宫外,同屈氏青梅竹马长大,后来被先帝迎回皇宫做了太子后,不得已娶了皇后宁氏。他一生都记着屈氏,宠信母妃,也不过是因母妃的眼睛长得同屈氏很像而已。屈氏嫁给了镇平王爷后,容敏成喝了几年干醋,终于忍不住想将屈氏占为己有。镇平王爷掌着边成军,他便以边城祸乱为由问醉了镇平王爷,屈氏膝下有三个孩子,都被问斩,万念俱灰时,被困在宫中却发现怀有身孕,便在宫人的帮助下逃了出来,躲到了大魏来。
原本容敏成就以为屈氏已经死了,不曾想上次有人在大魏看到了昌平郡主,说是同屈氏一个模子刻出来,就回去禀告给了二皇子。二皇子为了讨好容敏成,转而告诉了容敏成,还怂恿着容敏成:“大哥在大魏生活过,又是有过同样遭遇的人,想来大哥一定有办法能将昌平郡主接回来。”
容敏成怎知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这些年来深入骨髓的后悔和思念一朝爆发,君主的执念谁也抵不过,一道诏书召容盛入宫,生死状相逼,容盛没办法,因已经不是当年无名小卒,他一个敌国太子悄悄入境,不知要引来大魏和西凉多少仇敌,若是被人暗杀在哪个角落,恐怕尸体都不能返乡。无奈之下,只得高调前来,一是为了避免同大魏人的误会,二来也是不给自己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机会暗杀自己,于是就有了容盛前来大魏求娶王妃的事情。
这来返半年的奔波,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一个小姑娘,将一个国之储君置于危险之中,能不可笑荒唐吗?
萧甚迎也知道容盛心中有怨气,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忍耐,不然以前的苦都白受了!”
“我知道。”容盛深深吸气,总算镇住了不断涌上来的愤怒,问道:“母妃怎样?”
“娘娘一切都好。”萧甚迎见他开了窍,立即眉开眼笑:“等殿下回去盛柔,娘娘还不知道要多高兴呢。”
“嗯,我们不日就出发。”容盛点点头,眼中露出虎狼之光:“离开太久,是时候回去算算账了。”
萧甚迎听着他的语气与往日不大一样,直觉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忙问:“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给我国书和纸笔,我要写奏章。”容盛坐下来,郑重吩咐。
萧甚迎伺候笔墨,在一边看着容盛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的奏章,待看到容盛写下“求娶梅阑珊为王妃”时,他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一个幌子吗,怎么殿下还真的上了心?他冷汗直冒,想到宫中的萧贵妃已经为容盛定下了盛柔的许小姐为王妃,他不由一阵发虚,若是殿下真的娶了梅阑珊为王妃,回去可怎么给萧贵妃交代才好?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平衡了。
梅阑珊心比天高,怎么也不可能答应殿下的求婚的!
故而,萧甚迎没有反驳,任由容盛郑重的写下了自己的婚约,目送他火蜡封笔,递送入宫。
怎料,这一决定让萧甚迎后悔万分。
容盛的奏章入宫不过一天,寿帝还算精神,便将魏明玺和梅向荣都招进了宫里。魏明玺已经同乔凰离定下了盟约,对这桩婚约没有反对,梅向荣则估计梅阑珊的感受,一时不知怎么接话。魏明玺从中打圆场,让他回家去问梅阑珊的意思。
没想到,一向反对嫁给容盛的梅阑珊在听了梅向荣的转述后,意外的沉默了好半天,许久,抬起头来问:“让我嫁给容盛,是陛下的意思吗?”
兜兜转转,难道还是绕不过去?
或者,天意将容盛送到大魏来,就是为了让她偿还他的?
梅阑珊想不明白了,她歪着头打量梅向荣,眼中一瞬间闪过千山万水,闪过无数蒙蒙的水气,夹杂着年少时那些无忧无虑的片段,心中微微苦涩。她刚刚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牵扯冯其时的人生,他又为何执意要将自己同他捆绑在一起?
她很是费解。
“陛下没有立即下旨,就是尊重你的决定。”梅向荣叹气。
在这一点上,他很感激寿帝。
寿帝完全可以用皇权威压他,就算他不愿意也没办法,但寿帝还是充分尊重了他的意思,不妄自两人做了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
梅阑珊定定的瞧着梅向荣:“爹和容月的意思呢?”
“爹也尊重你的决定。至于容月,她更不会干涉你。”梅向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清楚,明天早朝时再给爹答复。”
梅阑珊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梅向荣见她沉默,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心性,一旦拿定了什么主意,九匹马也拉不回来。按照她对容盛的厌恶程度,梅向荣已经在心底暗暗盘算明天要如何开口回绝寿帝,为梅阑珊推掉这门婚事了。
还没走出大门时,梅向荣却听见梅阑珊在他身后斩钉截铁的说:
“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