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做错还是作对,圣旨下了,人就定了。”魏明玺这会渐渐从失去心头爱将的痛苦中缓过来,傅容月想到的,他一样能想到,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光芒:“是南宫墨的胞姐又如何,不是南宫墨的胞姐又如何,南宫墨如此作为,我就不信萧红琳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再则,我相信父皇的眼光,也相信慕叔叔不会害我大魏。”
“只要你信,我就信!”傅容月握着他的手,夫妻二人的心紧紧拧在一起。
许久,魏明玺站起身来:“南宫炘回去之后必然情绪不稳,南宫墨得知圣旨也不会轻易让他北去,咱们的动作要快,让他立即出发。”
“南宫墨还在天牢里没有放出来。”傅容月提醒他。
魏明玺冷笑:“还在天牢里就能翻天搅地的给我折腾得不得安宁,他的能耐大着呢,咱们不得不防。”
“好,我让秘隐随行,这一次必须万无一失。”傅容月点头。
魏明玺则道:“我去看看乔凰离,兴许还有办法挽回。”
“他方才说南宫越离去是天命,人都死了,无解就是无解,只要别让南宫炘再对我们有所误解。”傅容月蹙眉:“不然,我让容敏去?”
“不必。”魏明玺摆手:“容敏去太过刻意,就这样吧。”
两人便分头行动。
魏明玺去找乔凰离商量对策,傅容月便召集了隐月楼的人,问明原因并吩咐下去。
展长贤前来,同样带回来南宫越身亡的消息,这是隐月楼成立以来最大的失误,展长贤懊恼不已,连连请罪:“请楼主责罚!”
当着一众统领,为了傅容月的威严,他是从不喊名字的。
傅容月在这种时候也素不容情,压抑着怒火问道:“隐月楼这次是怎么办事的,我将人好生生的交给你们,你们却让南宫越死在了路上!”
“王妃,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兄弟们,咱们这次的对手实在是太过狡猾。”霍坤揪着头发,神情很是沮丧:“我们一路护送都没有出任何问题,就算在动手的时候也都在优势的,可是他们……哎,这些人太会调虎离山了,一开始就将梅大小姐和容盛太子同南宫越等人分离开来。我们也只能兵分两路,本以为他们的目标是梅大小姐,梅大小姐又是楼主的姐姐,当然要尽全力护住她,等我们觉察到不对事,这些人又上了弓弩,直接不跟我们对上,我们应援不急,再加上……”
话未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再加上什么?”傅容月怒道:“这种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霍坤看了她一眼,颇为为难:“王妃,这绝不是我们在推诿责任,也不是想将这次的事情找个背锅。只是当时情况复杂得很,南宫越本不该死的,我们也尽力保护了他,万万想不到,他会自己去送死。”
“送死?”傅容月听得莫名其妙。
霍坤点头:“可不就是送死?当时人流分散,本就是箭雨密布,他突然站起身来扑倒了宁平安,背上才中了箭的。”
宁平安?
怎么会牵扯到宁平安?
傅容月越发愣怔,心中噗通一跳,知道事情复杂了。想到这位驰骋沙场的好友,想到宁平安炽热的看向南宫越的样子,傅容月的心情五味杂糅。
如果南宫越是为了宁平安而死,此刻,这位好友怕已是在生不如死的边缘挣扎了吧?她是那样喜欢南宫越、尊敬南宫越……
傅容月身子轻颤,再问当时的情景,霍坤却说不明白。
看样子,仍然只能等待宁平安护送南宫越的遗体回京时才能解答了!
傅容月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才从纷乱的思绪中理出最要紧的那一部分来,望着展长贤自责的模样,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才说:“算了,事情已经发生,责怪你们也是没用。接下来要步步小心,断不能在坏了大事。展执事,陛下已经下了圣旨,南宫炘马上就要去往西北接替西北军统帅一职,这是南宫墨和齐王最想要的位置,两人断然不会轻易让南宫炘捷足先登,我要你们谨慎的护送他和萧红琳前去箕陵城。如果他和萧红琳在路上少了根头发,我便一并问罪你们,决不轻饶!”
“是!”
所有人都领了命令,展长贤亲自交办,霍坤仍旧是统领,召集起自己的人马,并着另外沿途的秘隐行动,务必要确保南宫炘安全达到箕陵城。
统领们都走后,傅容月疲倦的揉着眉心,有一瞬间的精神恍惚。
这些天总有那么多操不完的心,她实在是太累了。
正揉着,忽觉一双温热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和额头上,展长贤不轻不重的捏着她的面部,轻声说道:“容月,对不起。”
“你在京中,跟你没关系。”傅容月低声说道:“大牛哥,我不是冲你发脾气。”
“是我没做好,才出了这样的乱子,你不用跟我开脱。南宫越死了,恐怕殿下杀人的心都有了吧?”展长贤神色黯然。
傅容月点了点头:“他难受也是正常,这两年在西北同南宫越的情谊非同小可。”
展长贤道:“据霍坤所说,那些此刻有勇有谋,进退有度,不像是普通刺客。我方才来得晚,特意去查了查,齐王府养的死士的确出动过一波,柳家和齐家这几天都有动静,这些死士似乎是齐家养的,难怪在齐王府没有踪迹。”
“齐家……”傅容月目光锐利:“他们来了京城就没安分过,委实太逍遥了些!”
“要动他们吗?”展长贤问。
傅容月冷笑连连,片刻道:“再等等,等南宫越入土后,再叫这些人陪葬吧。”
展长贤沉默了一下,方问:“西北变故如此之大,你和殿下要回去吗?”
“不会回去了。”傅容月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示意他坐下,见他目光忐忑,便微笑着安他的心:“我也不会让你回去,大牛哥,你同梅琳的婚事近了,这些事情都不用多想,先忙完自己的事情,我还是很想看到你娶妻,展叔展婶恐怕也一样。”
展长贤点了点头:“我会的,容月,我不想让你失望。”
“以后……也别让梅琳失望。”傅容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看外面:“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晚了他们会担心。”
展长贤又看了她几眼,才起身告辞。
他走后,傅容月的心绪更复杂了几分,这些东西压.在心头总是难受,更放心不下南宫炘对魏明玺的误解,思来想去,便瞬移去了平宁侯府。两家的府邸并不算很远,南宫越在时邀请他们来做过客,幸运的是还能找到地方。一到书房,她便隐了身悄然去找南宫炘。
此刻的平宁侯府还不知道噩耗,一片安宁,家主南宫越还在路上,三公子南宫泽混沌愕然,不知道流连在哪家楼子里,在灯红酒绿中潇洒恣意;南宫墨在天牢之中;傅容月走在路上,平宁侯府的家丁丫头都在房间里说话,无一人能指点方向,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南宫炘。武学世家的公子院落,简洁明了,南宫炘却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在主院之中。
这里,是南宫越的院落。
南宫炘呆坐在书桌前,那里还留着很多南宫越读过的书,他用手一一抚.摸过,此刻无人,泪水早就滚落得满面都是。
傅容月隐身静静看着,心中着实不忍,不敢打破宁静。
南宫炘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取下书房里南宫越的悬挂在腰间,出门时正遇到主院的管事问他:“四公子要出门?”
“去外地一段时间,你看好家里。”南宫炘吸了吸鼻子,神色十分端得住,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还有,我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家中有人突然离世,想在我们家里拿些丧事用物,你去采办。一应物品一定要最好,决不能简薄了事,这两天就准备好,会有人来用。还有,二公子不是在天牢里吗?家中的事情就不要烦他了,跟三公子说就行,明白没有?”
管事察言观色,不知他是怎么了,只好应道:“老奴都记下了。”
南宫炘飞快的离去,老奴便嘀咕了一句:“不跟二公子说也好,这个家总归是大公子的!”
傅容月追着南宫炘出门,他却并不是马上出城,而是辗转去了清河坊,直奔某个雅间去,果真在其中拎出了平宁侯府三公子南宫泽。
南宫泽喝得醉醺醺的,朦胧的眼神飘忽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自己的弟弟:“四弟,你来干嘛?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醒了没?”南宫炘眼波逡巡片刻,见一个丫头端着一盆正从身边走过,抄手上前一盆水都往南宫泽头上淋下去,南宫泽一个机灵,他便冷着脸说道:“醒了的话,就好好记住我下面的话。三哥,南宫家除了大哥,我只相信你,你若总是这样混下去,南宫家迟早是要散的。以后我们都不在身边,你给我好自为之,那些狐朋狗友该断就断了,你要死可以,别拖累我们南宫家。南宫家数代忠义,不能毁在我们这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