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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画拿着药方抓了自己需要的药材。
  加了顾深微信后, 就赶回海一。
  路上,沈画思来想去,还是给顾深发了条微信。
  这次也就罢了, 若是还不告诉顾深, 下次在其他场合再闹出误会来, 以后就更不好解释。
  师侄摊上师兄那么个不厚道的师父,已经挺惨,她这个师叔好歹靠谱点, 不然师侄也太可怜了。
  sh:明天能空出来时间么?
  顾深:有事?
  sh:我明天中午去给霍延行针,以往是孟师兄给我打下手,如今孟师兄联系不上, 别人我也不放心。之后我们一起去看望你师祖。
  微信对话框顶部,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一分钟两分钟。
  足足五分钟过去,对方还在输入中。
  沈画轻咳一声, 忍笑。
  师侄,师叔是不是很通情达理?这样就不尴尬了呢!
  把手机收起来,带着药材去看望郭主任。
  郭主任已经脱离危险期, 从icu挪出来了, 各项数据都好得出乎预料, 大家都说好人还是有好报。
  她的丈夫和女儿都守在病床前。
  他丈夫在给老婆擦脚擦腿,女儿在给妈妈擦脸和手。
  一家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看到沈画进来, 郭主任张了张嘴, 手也抬了抬。
  沈画赶忙说:“您别动, 我就来看看您。”
  郭主任笑了一下, 无声地说谢谢。
  郭主任的丈夫连忙冲沈画笑:“您就是沈医生吧, 真是太感谢您了。小静这边刚转来病房, 我不放心, 正说等明天再去当面跟您道谢呢。”
  郭主任的女儿也赶忙说:“谢谢沈医生,谢谢你救了我妈妈。”
  沈画最不会应付这种场面,赶紧说:“应该的,不用……不用道谢。方便的话,我再给郭主任请个脉。”
  “当然当然。”
  郭主任女儿赶忙让开,还又给沈画搬了椅子。
  沈画一边诊脉,一边仔细观察郭主任的面色。
  很快,她笑着说:“郭主任恢复的很好。”
  跟她预期的一样,开的药也不用增减。
  “这些是我……我找顾深顾大夫给郭主任开的一些调理的药,对伤口对身体都很好,和西药不冲突。煎药用药罐,药材不用清洗,倒入1000毫升纯净水,文火煎至剩余约300毫升的量,每次喝100毫升,一日三次。隔一天喝一副。”
  “不用喝太多,我有写注意事项放在里面。”
  “那我就不打扰郭主任休息,我晚上还要值班,先走了。”
  郭主任的老公和女儿赶忙把沈画送出去。
  沈画:“你们快回去吧,郭主任这儿离不开人。”
  待沈画走后,郭主任的丈夫拿着那些药材看看,分好的一份一份的中药,里面还附一张煎药服药的说明,还有一张则是中医的处方。
  郭主任老公说:“真是顾深顾大夫签名的方子。下午他跟医院领导一起过来看你的时候,怎么没提?”
  “还有这位沈医生,她不是急诊的吗,怎么还会把脉?不过都说她给你止血用的就是中医按压穴位的手法……”
  被念叨的顾深,这会儿正在某处高档会所里,别人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拿着手机,把那短短几条信息翻来覆去地看。
  孟师兄是谁?
  给霍延行针?
  除了师祖,谁有本事给霍延行针?
  顾深无数次切到通话页面,最上面就是老师的号码,开始拨第35遍。
  依旧不在服务区。
  顾深冷笑,打开老师微信:您最好尽快给我个交代!
  等了半天,没有回复。
  顾深把手机撂桌上,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搭在前面的矮几上。
  周幕进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
  “哟,顾大夫这是放飞自我啊,要不要再给您点根儿烟抽着?”
  顾深一看周幕,“少扯淡,不好好养你的猪,回来干嘛。”
  “当然回来看哥哥你啊。”
  “滚。”
  顾深给了周幕一个白眼。
  周幕啧一声:“我可是给你们喻派送了个天才弟子,不说感谢也就罢了,你这什么态度?对了,小师妹呢,叫出来大家认识认识。”
  顾深:“……”
  周幕挑眉:“你这算什么眼神?”
  顾深表情诡异,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确实是份大礼啊。不过,谁告诉你那是小师妹的?”
  周幕:“哎,不是小师妹是什么?怎么,孟老觉得跟你抢徒弟不好意思,这又还给你了?那小徒弟也行啊,叫出来见个面,认识了,大家也好帮忙看着点。”
  “呵。”
  周幕无语:“我说顾深你这怎么回事?”
  旁边一发小忍不住笑:“顾大夫阴阳怪气儿一晚上了,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谁敢惹咱顾大夫啊,叫我说,是憋的。顾大夫你可是名医,难道不懂阴阳调和之道?老顾,这男人就跟车一样,放久了不开,容易生锈不说,想开的时候不是没油就是没劲儿……”
  顾深冷笑:“信不信我马上叫你挂不上档。”
  “靠,有这么威胁兄弟的么。惹不起惹不起,告辞。”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
  周幕眼神古怪地看着顾深:“到底怎么回事?”
  顾深舌头顶着后槽牙,睇了周幕一眼:“那丫头,什么来头。”
  周幕:“……”
  这,也没什么来头啊。
  顾深:“你上回说,她行针配合中药,治好了a猪瘟病毒感染的猪?”
  周幕:“感情你都没认真听啊。”
  顾深气得抓了个抱枕砸在周幕身上:“我他妈以为你在逗我玩!”
  周幕一脸无语,半晌才说:“你见我什么时候拿过猪开玩笑?”
  见顾深郁闷的不轻,周幕说:“反正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她说她的方法没有推广价值,不过她可以改进,弄个预防的方案出来,这个可以推广。我联系陈教授临时加急做的就是这个课题。这次回来,也是听说有进展,我亲自过去看看。”
  顾深抿唇:“能肯定她的能力?”
  周幕:“这不废话么!”
  顾深抬手,要了杯低度酒,晃着颜色漂亮的液体,却没喝。
  周幕:“哥,亲哥,你能干脆点儿么,到底什么情况?你这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顾深把手机微信打开,丢给周幕。
  微信还停留在一个对话页面。
  周幕一看,那简单的系统头像和sh昵称,可不就是沈画么。
  再看对话内容……
  周幕迟疑了一下:“她叫谁孟师兄?”
  顾深冷笑:“我他妈怎么知道。”
  周幕:“……”
  又低头继续看。
  周幕眨眼:“她要给霍延行针?是……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霍延不?霍晋安,晋宝?等等,晋宝不还在平江县么,什么时候回来海市了?”
  “哎,晋宝病情好转了?”
  顾深斜了周幕一眼:“你能知道点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周幕一脸莫名其妙,“这都什么玩意儿!你问孟老了吗?孟老怎么说,到底什么情况?”
  顾深哼一声:“35个电话,一个都没接。”
  周幕想了想,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记得,孟老上次坑你去给他初恋情人的闺女看病……好像也是这样,心虚的一个月没敢接你电话。”
  顾深狞笑。
  周幕轻咳一声:“我觉得吧……问问晋宝不就知道了么!你给晋宝发个微信问问。对了,晋宝情况到底是不是好转了?今早六点钟,我都还没睡醒,我家老太太忽然打电话把我给骂了一顿,说人家晋宝都有女朋友了,叫我赶紧给他带个孙媳妇回去。我冤死,我往哪儿去找啊!再说了,老太太就算是编你有女朋友,我说不定也信啊,编晋宝?这是把我智商踩在地下摩擦吧!老太太也忒不讲究了。”
  “女朋友肯定是假的,不过晋宝情绪估计好了不少,要不然我家老太太也不敢拿晋宝开玩笑。哎你倒是问啊。”
  顾深握着手机,看了眼周幕,果断关掉手机。
  “晋宝不玩微信。怎么回事,明天就知道了。”
  *
  值夜班,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熬。
  唐慧非常热情地要把自己的音乐网站账号借给沈画共享,可沈画坚持自己注册个新账号。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隐私,她也不喜欢跟人共享私人账号。
  没接受唐慧的账号,不过她接受了唐慧分享的歌单。
  全都是霍延的歌。
  沈画倒不是心血来潮想听歌了,她就是想实验一下。
  昨晚她没有头疼得睡不着觉,异能和精神力还恢复得这么快,到底是不是跟听霍延唱歌有关。
  在异世的时候,她可都是生生挨过去的,没有任何方法能缓解。
  耳机里霍延的歌声响起。
  沈画就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宁,就像春风拂面一般,他的声音仿佛在轻抚她的大脑,那一串串音符,似乎能自发地钻进她脑中,被她大脑吸收一般。
  一曲毕,沈画晃了晃脑袋,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到底听了什么,只记得很好听,可具体的旋律歌词,都记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
  但是!
  她的大脑特别舒服,她的精神力好像得到补充一般,舒坦得她甚至想要哼哼!
  当精神力充盈时,她的异能恢复速度就会较快。
  沈画惊喜不已。
  她立刻把霍延的所有专辑、单曲,还有给影视剧写的歌,给别的歌手写的歌,全部都下载下来。
  她稍微试了一下。
  霍延自己的歌,歌曲不同,对她的效果也不同,但是霍延写给别人的歌,她听着就完全没用了。
  很显然,有用的是霍延的声音加霍延的歌,这些要素缺一不可。
  沈画心情很好。
  果然好人有好报吧,她答应救霍延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霍延自己说要预付给她谢礼,是一段歌声,她当时故意逗他就问:就这么谢她么?
  霍延那时候回答她,这是他最珍贵的了。
  当时她也就是一笑了之。
  现在,果然,他给她的,的的确确就是最最珍贵的谢礼!
  “沈医生,有病人。”
  护士牛彤喊道。
  沈画连忙取下耳机,一边往外走一边把手机装兜里。
  “怎么了?”
  “病人带去第一诊室了。”牛彤轻咳一声,“病人扭扭捏捏的,不太愿意说,只说受伤了。”
  沈画皱眉,跟着牛彤去了第一诊室。
  诊室内坐着一个男子,瘦高,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戴着,还戴了墨镜和口罩,浑身上下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楚。
  “哪里受伤了?”
  沈画一边戴手套一边问。
  男子看着沈画,有些扭捏:“你们值班的没有男医生吗?”
  尽管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也还是能听出来,他很年轻。
  沈画说:“外伤需要缝合的话,科室里我的缝合技术最好。你要找男医生也行,主任正在上手术,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才能下来。”
  男子顿时迟疑了,一个小时,也太久了。
  他看向沈画:“你技术真的很好?”
  沈画:“嗯。”
  男子依旧扭捏:“那……那就你,让护士出去。”
  旁边站着的牛彤顿时哼了一声,小声吐槽:“都来医院了还扭捏个屁啊,医生护士什么没见过,就这么跟你说,我之前在泌尿外的时候,见过的丁丁比你见过的蘑菇都多,切过的bao皮比你吃过的豆腐皮还多。当谁稀罕啊。”
  年轻男子显然被牛彤给镇住了,“我没说过伤到哪儿了……”
  沈画轻咳一声:“挺容易判断的,走路弓着身子夹着腿,说话又吞吞吐吐,再加上身上其他地方没可见外伤……”
  牛彤翻了个白眼:“哎,你还没挂号呢吧,叫什么名啊,待会儿记得去挂号。”
  男子咬牙:“我等下就去,疼。”
  牛彤点头表示理解:“行吧,反正别忘了。”
  很多来急诊的都来不及挂号,像是这种小伤的,好多都是处理完了才拿着单子去挂号,顺便把治疗费药费一起缴了。
  牛彤说完就走。
  男子沉默一下,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们医生很专业吧。你……你确定能处理?你要给我弄不好,也算严重医疗事故的吧,这个对男人多重要你清楚的吧,千万小心啊。”
  男子磨磨唧唧了半天。
  最终还是脱了裤子。
  沈画已经戴好橡胶手套,示意男子躺到铺了隔离巾的治疗床上去。
  年轻男子身材挺好,身高腿长的,此刻关键地方毫无遮挡地呈现在一位女大夫面前,男子又害羞又紧张,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红了。
  虽说医生没义务为病人缓解尴尬,不过病人太羞涩太紧张,会影响看诊的。
  “诊室门我从里面反锁了,窗帘也都拉上,外面人进不来。”
  沈画说,“这种情况急诊室很常见,不用担心。接下来我要给你检查一下,才能确定伤势。”
  年轻男子嗯了一声。
  沈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淡一些,同时尽可能避免用手触碰患者的伤口处。
  “bao皮有点长,后续可约泌尿外做个切除。你自己翻一下,我看下伤口。”
  男人一声不吭地按照她的指示做。
  沈画总算看到伤口,就在冠状沟下,有一个长约2厘米的伤口,随着男人翻动,伤口开始出血。
  “需要缝合。”
  沈画说,“这里末梢神经比较丰富,缝合起来会很痛。”
  男子:“不能……不能打麻药吗?”
  沈画:“都是一针,何必呢。”
  两分钟后……
  男子一声痛呼,响彻诊室,随即又像被掐住脖子一般,彻底安静下来。
  沈画看着疼得满头汗的男人,在缝合处打结,收工。
  “这两天注意饮食清淡,不可憋尿,这个药膏每天涂两三次,注意一定要涂,防止bao皮出现粘连感染。”
  沈画说,“每天洗完澡可以用淡盐水泡一下,冲洗,保持清洁,不然伤口感染的话,说不得就得切除一部分了。”
  年轻男子瞬间抖了一下:“……知道了!”
  沈画点头,脱下橡胶手套往外走,“记得去挂号,拿这张缴费单过去,付完钱你就可以走人了。”
  沈画说完,出了诊室,回办公室把这个病例给输入电脑。
  医院的电脑系统慢得让人想疯。
  牛彤外面估计忙完了,跑进来,笑嘻嘻地问:“沈医生,萝卜丁还是mac?”
  沈画:“嗯?”
  牛彤眼神古怪:“沈医生,你不涂口红的吗?虽然我们全天戴口罩,可总有不戴的时候呀,涂个口红显气色。萝卜丁和mac也算有代表性的两个牌子了吧,萝卜丁贵买不起就算了,mac还是用得起的呀。哦,当然,沈医生你不需要口红提气色。”
  沈画:“……所以?”
  牛彤眨眼:“刚才那小帅哥声音超好听啊沈医生,我还想着追追看的,可他要是mac男,我也只好忍痛放弃了,尺寸不合莫得x福呀。”
  沈画无语地看着牛彤。
  亏她刚才还认真思考了一下什么是mac男,以为指的是只愿意给女朋友买相对平价的mac口红的男人吗?那萝卜丁男就是指比较愿意为女朋友花钱的那种咯。
  可当尺寸二字一出来,沈画秒懂。
  想想mac和萝卜丁的大小和形状……
  沈画无语地看着牛彤:“研究表明,技巧不到女性就很难获取x福,管你是mac还是萝卜丁,就算是杏鲍菇都不成。”
  “那我也不愿意要mac男呀。”
  沈画头疼:“行了吧你,护士长说过一百遍叫你别背后议论病人,你就不听,吃亏就知道了。先出去,我把病例写完。”
  “沈医生你是在嫉妒我有性生活吧,哎,其实自从上次分手,我也已经旱很久了啊……”牛彤一边叹气一边往外走。
  办公室外走廊上。
  某年轻黑衣小哥原本是打算过来再问一下医生,能不能给他开点止疼药,或者他需不需要吃点消炎药什么的,结果刚走过来,就听到了什么mac男!
  靠,现在的女医生女护士都这么……这么大胆的吗?
  mac男!
  她全家都mac男!!
  黑衣小哥那隐藏在墨镜和口罩之下的帅脸,已经被气得完全扭曲,愤怒地转身就走,手里的缴费单也忘了。
  沈画病例还没写完,牛彤就又飞快地跑了进来。
  “沈医生,刚才的mac男没缴费就跑了!”
  牛彤气哄哄地说,“什么人啊,没钱来看什么病,自己在家拿胶布贴住不就成了!烦人,他逃了单,挂号费就不说了,耗材费还得咱们垫,科室还要记录,月底要扣奖金。啊啊啊真讨厌,连这点儿费都逃的男人,mac都不配,只配叫小样!小样!”
  沈画头疼。
  她揉了揉眉心,跟牛彤说:“我再重开个缴费单,你帮拿去缴费。”
  “凭什么啊沈医生,逃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不是,我……认识他,我帮他交吧。”沈画道。
  牛彤:“哦,熟人啊。”
  沈画没多说什么。
  她也是在刚才看到他腰部的疤痕时,忽然想起来的。
  程浙。
  曹佳的姑家表弟。
  她大三时经曹佳介绍,给他当过家教。
  程浙腰部那个伤口,是在跟他父亲争执的时候,被家里一个金属工艺品扎到,伤口很深,流了不少血,即便后来长好,疤痕也留下来了。
  而程浙和他父亲的冲突,也跟她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关系。
  当初给程浙补习时,他家长说他特别叛逆,沈画早有心理准备,好管的孩子人家也不会给那么多家教费。
  真正开始补习,沈画发现程浙很聪明,他学习能力很强,可就是厌恶,不想学,而且他对女性好像特别排斥。
  后来一次偶然之间,她发现程浙的秘密,程浙在跟一个男人谈恋爱,那男人三十来岁,是他学校的体育老师。
  当时程浙初三,才14岁,跟沈画上大学的年纪差不多,且不说恋爱对象的性别,只年龄和身份都是个大问题。
  可沈画也知道,这么劝阻肯定是不成的,本来就叛逆的少年,又在热恋中,你越劝可能结果越坏。
  但要她就那么冷眼旁观,她也做不到。
  虽然她的家教费用里没有包括恋爱指导,她也真不懂什么恋爱指导,但看一个成年男老师哄骗自己未成年的学生,她就恶心透顶!
  沈画旁敲侧击地举了几个例子,可程浙完全没有反应。热恋中的人都这样,根本不会把自己的恋人往坏处想。
  沈画没办法,在观察了程浙的父母之后,还是偷偷地把事情告诉了程浙父亲。因为程浙母亲的脾气,她一说,他母亲肯定会火冒三丈,立刻就去学校找那个老师对峙。
  这样处理的话,程浙就毁了。
  程浙父亲性格比较沉稳,掌管着一个公司,言谈举止中也表现出对儿子极大的关心和期待。
  比如程浙在她上课的时候,给父亲打电话说累了,想去打排球,他父亲会停下会议,仔细询问两句,并且给安排好场地,还叮嘱程浙带小沈老师一起去玩玩,也可以叫点朋友去。
  而程浙母亲,一看到学习时间儿子和家教竟然跑出去玩,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舍不得骂儿子,就骂沈画骗钱。无论程浙怎么解释,曹女士都不听,当着程浙一堆同学的面,骂得很是难听。
  类似事件有很多,不能说曹女士不爱儿子,只能说她的脾气性格,当不来一个程浙想要的妈妈。
  沈画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选择把事情告诉程浙父亲的。
  毕竟她那时候也还不到18周岁,也只是程浙的家教,她要怎么管都有些逾距,万一其中出了点什么问题,她也负不起责。
  事情告诉程浙父亲后,程父果然很震惊,也很痛心。但他还是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询问沈画,跟她商量怎么办,还请她帮忙,不能用太过强硬的手段,14岁的少年,自尊心经不起摧毁。况且同性恋,传出去对程浙影响也不好。
  程父很快就把那个男老师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
  那个男老师长得高大帅气,早就结婚了,夫妻俩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男老师家境一般,但他妻子家境很好,是家中独女,光海市的房子就有3套,家底至少数千万。
  在所有人看来,男老师对妻子都非常好,带孩子做家务从不说委屈,俩人特别恩爱,都说他妻子找到了个好老公,这样的体贴入微的好男人如今可不多见。
  但程父调查结果显示,那个男老师经常出入gay吧,至少有3个固定情人,他会很谨慎地在酒店开房。
  程父雇人想办法接近男老师的老婆,了解到夫妻两人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么亲密,她老婆有时候会跟人倒苦水,说老公在外面、在人前表现得都特别好,就是一回到家就很冷漠,不肯拥抱她亲吻她,两人已经有好多年没同床过,她有时候主动,他还会说她发骚。
  她很苦恼,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也是个可怜女人。
  程父在得到这些消息之后,就约见了那个女人。
  乍一听闻,那女人根本不信。
  可当证据摆在她面前,也由不得她不信。
  她冷静过后,给老公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好好回家当个家里家外的好老公,要么就净身出户,跟他的男朋友们滚。
  当然了,她也不介意把他的丰功伟绩,在他老家宣传一遍。
  男老师妥协了。
  别的床伴都好说,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唯一不好处理的就是学生程浙。
  女人也答应过程父,会按照他的要求,让男老师处理程浙的问题。处理好了,以后各不相干,处理不好,程父也不是吃素的,动了他最疼爱的儿子,他不介意用非常手段。
  于是,程浙被男老师分手了。
  程浙不信。
  男老师和妻子就邀请程浙到他家去吃饭,亲眼看到他亲吻妻子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
  程浙崩溃,终于放弃。
  就在程浙快要走出情伤时,他发现了父亲和沈画做的事。
  他泼了沈画一身水,又去找父亲对峙,父子俩也大吵一架,摔东西砸东西等等,乱七八糟的。
  沈画一身水,又没有衣服换,程父叫她去拿浴巾先披着。
  偏巧在这个时候,曹女士回来了。
  一看沈画披着浴巾,再看父子俩扭打的情况,曹女士顿时脑补出了各种狗血桥段,再加上沈画的长相太好,一下子就勾起曹女士心中的恐惧。
  曹女士逼问是怎么回事。
  程浙显然特别惧怕自己曾经和男老师谈恋爱的事情被妈妈发现,而程父也知道妻子是什么人,这种事目前这样处理已经最好,叫妻子再闹腾出去,那对儿子伤害更大。
  程父告诉曹女士,说程浙喜欢沈画,沈画不同意,就过来找他,让他劝程浙,程浙情绪激动,一时失控砸了东西。
  偏巧,程浙先前跟男老师恋爱时,为了防止爸妈发现自己有问题,就把男老师的昵称备注成了沈老师。
  他每天都会删除一些过于暧昧的聊天记录,保留一部分不是特别暧昧的。
  曹女士就这么看到了儿子和“家教”的聊天记录,也信了儿子喜欢沈画这事儿。
  曹女士当然也不可能同意,沈画比儿子大,那张脸长得一看就不安分,曹女士立刻辞退沈画。
  沈画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可没想到不久后的某一天,曹女士忽然找到她,一见面不由分说地就要扇她巴掌,沈画躲了过去,可压根儿不知道为什么。
  曹女士情绪激动地说沈画勾引她老公和儿子。
  沈画懒得跟她计较,直接打电话给程父,程父立刻跟她道歉,说是之前他们两人多次电话沟通程浙的事,通话记录被曹女士给看到,就误会了。
  程父让沈画把电话给曹女士,也不知道他怎么跟曹女士说的,曹女士转身走了。
  而程父也向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还对她郑重道谢。
  之后,程父给沈画送了几万块钱当做谢礼,被沈画全部退回去。
  她只想离这家人远远的。
  后来听说程浙没上高中,直接出国了。
  再后来,就到了现在。
  从大三到现在,算算已经六七年过去。
  刚才程浙肯定没认出她。
  程浙全副武装,她也差不多,医生帽、大口罩、白大褂,再加上她如今的眼神气势,早就跟程浙记忆中那个大学生家教截然不同。
  若是认出她来,程浙恐怕打死都不会让她给他缝合。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沈画处理完就没放在心上,急诊的病人开始增多,她得去忙。
  上半夜稍微清闲,往往就意味着下半夜可能会很忙。
  果然,凌晨一点多钟,120指挥中心通知说发生一起惨烈车祸,一辆渣土车为躲避电瓶车猛打方向,发生侧翻,正巧压在旁边一辆小轿车上,小轿车当场被压扁。
  人送来医院已经没救了,医生也就起个宣布死亡时间的作用。
  除了这起车祸,还有个服安眠药自杀的。
  来了能怎么办?
  洗胃。
  但凡洗过胃的,这辈子恐怕都不想再经历。
  临到早上,又有个酒驾撞路灯杆的,拒不配合交警检测,被扭送过来抽血。
  看到一同跟着过来的警察,沈画挑了挑眉。
  这位是刑警队的吧,前天郭主任被袭击,就是他负责现场指挥的。
  当时沈画用了点技巧“迷惑”了他一瞬,她才顺利扮演郭主任的女儿去转移歹徒注意力。
  沈画记得清楚,这位贺队长从一开始就坚定告诉狙击手,一有视野立刻开枪。不考虑别的,只考虑人质。
  一个小小的酒驾肇事,犯不着出动这位刑侦大队长吧。
  贺宗野显然猜出沈画在疑惑什么。
  “上班正巧碰上。”贺宗野道,“顺便过来给伤口上点药,好像有点儿发炎。”
  邓主任那边在忙,直接叫沈画:“小沈你去给贺队长检查一下。”
  沈画点头,带贺宗野进了第三诊室。
  贺宗野把上衣撩起来,背部有一道挺长的口子:“昨晚出任务不小心挂的,洗澡的时候可能没注意,今早一看有点红。”
  沈画:“伤口有些深,得缝针,不然很难长好,还会反复感染。”
  贺宗野顿了顿:“缝吧。”
  沈画开了麻药,让空闲的护士带贺宗野去挂号缴费拿药。
  贺宗野:“我自己去就行。”
  护士笑着说:“没事我这会儿不忙,你不熟悉路。”
  护士拿了贺宗野的医疗卡,跑去缴费拿药了。
  不多会儿,药就拿回来,里面有一小瓶局麻的药。
  沈画要给贺宗野伤口处打麻药。
  贺宗野赶紧说:“一点小伤,不用打麻醉。”
  沈画瞥了他一眼:“这伤还真不算小。不打麻醉你疼起来肌肉紧绷,影响缝合效果。你该不会是怕打针吧?”
  她话音落下,麻醉针就扎了上去。
  贺宗野抽了抽嘴角,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等一分钟左右,沈画开始缝针。
  但第一针下去,她就感觉不对。
  贺宗野脊背绷的很紧。
  她皱眉:“放松。”
  贺宗野没吭声,脊背稍微舒展了一下,等她第二针下去,他肌肉瞬间再次绷紧。
  用于这种外伤缝合局麻的药,起效是非常快的,打上去几乎马上就起效了。
  可是看贺宗野这样,好像不管用啊。
  沈画狐疑:“你该不会对麻醉药过敏吧?刚才问过敏史你也没说啊。”
  贺宗野慢慢地吸了口气:“不过敏。”
  沈画稍微放松一点,不过敏就好,万一过敏问题就大了。
  贺宗野深呼吸,又慢慢地吐气,额头冷汗直冒:“我对麻醉药物不敏感,耐受比较高。”
  沈画眯了眯眼睛:“你这可不像是不敏感、耐受高的问题,你这是压根儿就没用吧。”
  贺宗野攥紧拳头:“从小体质就这样,没办法。所以我尽可能不受伤,一受伤……”
  沈画:“你这种体质应该报告的吧。万一出问题需要手术怎么办?无麻醉状态下手术,你害自己,也是在害医生。”
  贺宗野:“局里知道。”
  沈画点点头,不多说什么。
  贺宗野又深呼吸几次,说道:“你动作快点,缝个针而已,我咬咬牙就过去了。”
  沈画:“你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贺宗野不在意地说:“不然呢。当警察免不了磕磕碰碰受点伤,我这体质要给队里其他人知道,还不得把我当熊猫供着,麻烦……”
  沈画笑了:“所以之前,你要是有类似的伤,能处理的就自己处理,处理不了非得找医生的,你也会坚持不用麻醉。”
  “不用麻醉,你的疼痛反应就正常,别人也不知道麻醉对你无效。哦,顺便还给自己赢得个硬汉的称号,局里是不是特多人崇拜你?”
  贺宗野嘴角狠狠一抽:“……看破不说破。”
  沈画又观察了他一下:“你不光是对麻醉不敏感,你的痛阈还很低吧。”
  贺宗野:“……”
  沈画说:“正常的一级疼痛,到你那儿就是三级起步,同样的伤,你的痛感是普通人的两到三倍。”
  贺宗野无语:“我今儿就不该来这儿。”
  老底儿都被掀了个精光。
  沈画让护士帮她拿个针灸包。
  “做什么?”贺宗野不解,“你就快点给我缝,我能忍住。”
  “少废话。”沈画,“你咬牙忍着,肌肉崩得跟石头一样,缝出来歪歪扭扭,你想叫我砸自己招牌吧。”
  贺宗野苦笑:“那也没办法,各种麻醉都试过,都没用。”
  沈画微笑:“今天就给你试试老祖宗留下的有用的。”
  让贺宗野趴在治疗床上,沈画给他扎了针。
  几分钟后,她收了针,“好了起来吧。”
  贺宗野活动了一下肩膀:“这,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算了你就这么给我缝吧,我赶着去局里开案情分析会。”
  说着,他眼神严肃起来:“对了,这些天报告了两起女大学生失踪案,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你应该也听说了。白天也就罢了,若是上夜班,注意着点。跟你们院的女医生女护士都提一句。”
  沈画点头。
  贺宗野又催:“快缝吧,我赶时间。”
  沈画却已经开始收工具盘:“缝好了。”
  “缝好了?”
  贺宗野一愣,皱眉。
  什么时候缝的,他怎么半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赶忙走到洗手台那边,背对着镜子扭头去看……
  直到穿好衣服,贺宗野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我第一次缝针没觉得疼。”贺宗野语气复杂。
  这语气,都把沈画给逗乐了。
  她很大方地说:“想多体验几次的话,以后缝针都可以过来找我。”
  这话要是叫别人听着可能会不高兴,诅咒谁天天缝针呢。
  但贺宗野显然不在意,一点儿不客气地拿出手机要加沈画微信。
  处理完贺宗野,沈画就交班了。
  又跟主任说明情况,请一天假,她就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回公寓。
  行针前一天,霍延是需要泡药浴的,泡药浴也会比较疼,他可能睡不太好。
  沈画估计他早上起来会比较晚,就没打扰他。
  又找出和顾深的聊天页面。
  从昨天到现在,大师侄都没给她发来一句话。
  这尴尬期未免有点儿过长了吧。
  幸亏她尽早把身份说清楚了,不然以后误会大的时候再说,就以大师侄这么敏感的性格,怕不得当场叛离师门?
  沈画又给顾深发了条微信。
  sh:11点钟之前到,地址清水湾……
  聊天框顶部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又是好半天,没一个字发过来。
  沈画去洗了个澡,值一晚夜班,总觉到处都是脏东西。
  洗完澡出来,大师侄终于回话了。
  顾深:收到。
  沈画轻笑一声,手机调出霍延的歌开始播放,一边听一边给自己弄个早餐吃。
  吃过饭,她就躺在沙发上听歌。
  她发现了,听歌比睡觉更有用!
  11点钟,沈画准时到清水湾别墅,在门口碰上了也是刚到的顾深和周幕。
  再见沈画,周幕的眼神也比较复杂。
  “你真的在给晋宝看病?”周幕说。
  沈画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个晋宝指的应该就是霍延,孟老叫他霍晋安,晋宝应该是小名吧。
  她随口问:“有招财吗?”
  “什么?”周幕没反应过来。
  沈画:“招财进宝啊,养狗狗不得养一对么。”
  周幕:“……”
  顾深望天。
  这是什么绝世冷笑话!
  一点都不好笑。
  家里的阿姨带他们进去的。
  霍延不喜欢见外人,这边打扫的人也都会避开他,他不主动找,是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
  进了主楼,没看到霍延人。
  阿姨说应该在房间里,没看到人下来。
  沈画径直上楼去找。
  周幕和顾深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
  房间里,霍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冒虚汗,伸手一摸,手脚都冰冷。
  顾深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抓住霍延手腕:“晋安,醒醒。”
  周幕也吓得不行:“怎么了这是。”
  沈画微微皱眉,走上前去给霍延做检查。
  片刻之后,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走到桌案前,刷刷刷写了个方子,递给顾深:“去准备。半小时后行针。”
  顾深接过方子一看,脸色大变:“这药性太猛,晋安承受不住!”
  沈画:“我有分寸。”
  顾深沉着脸:“我不能让你对晋安胡来。”
  四目相对。
  沈画也懒得多解释什么,直接在包里掏了掏,掏出来一方小印,丢给顾深:“不想给我打下手,就换别人。”
  看到印,顾深脸色骤变。
  他当然认得,这是喻派的印信,之前一直在师祖那里,会留给传人,也就是喻派的掌派。
  怎么会在她手上?
  难道,师祖不光是收她为徒,还要把喻派都交给她吗?
  顾深的心情顿时复杂到极点。
  “需要我带你去喻老那边验证一下吗?”沈画问。
  顾深抿唇,深吸口气:“我去准备。”
  周幕顾不得那么多,他赶紧问沈画:“晋安这是怎么了?”
  沈画:“他行针前一晚需要泡药浴,药浴半个小时就够了,他这至少泡了一个小时。”
  周幕不解:“泡个药浴,多泡一会儿也没事吧。”
  沈画:“药材是我特别配置的,能最大限度激活人体机能。但副作用就是,泡起来很疼,半个小时是他现在身体能承受的,再久,他就承受不住了。”
  “那承受不住会怎样?”周幕赶紧问,“会不会加重病情?”
  沈画摇头:“事实上,药浴浸泡得越久效果就越好。再配合我行针,能大大缩短治疗时间。只是超过半小时后,疼痛指数会翻倍。他现在这样完全就是疼过头昏睡过去了。”
  周幕明悟,叹了口气:“都说晋安性子冷、散漫,但其实晋安骨子里最有韧劲儿。沈医生,你,真的能治好晋安?”
  沈画没有回答。
  顾深那边已经准备好,沈画取了金针,开始给霍延行针。
  一看到这套针,顾深就知道什么都不必再说。
  要是不认可,师祖会把针和印都给沈画?
  此刻他的心情有多复杂,恐怕先前老师的心情就有多复杂。
  顾深忽然就理解自家的坑货老师了。
  “注意力集中,看我手法。”
  沈画语气严肃。
  顾深连忙正色,非常认真。
  “按在霍延脉搏上,好好感受我行针前后他脉搏的细微变化。”
  沈画说道,“霍延体内的毒非常霸道,霍延中毒时,你师祖年岁已高,金针封穴有些力不从心,无法把毒引出,只能将其封于霍延体内。”
  “后来那些毒被意外引爆,你师祖为了保住霍延的命,只能拼尽全力,再一次把八成以上的毒素封闭起来。由于这种毒在体内上行容易下行难,你师祖当时又不在巅峰状态,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其封于霍延脑部。”
  “霍延最先损失的就是听力,之后是味觉嗅觉还有视力……”
  “前一次行针,我已经在他体内开辟一个封闭通道,后续将毒素一点点从这个通道引下,最终从腿部排出。”
  “这次行针,通道已经稳固,可以向下引毒。这个过程很危险,也很痛苦。要把毒素逼进通道,还要往下引,十分困难,我注意力需要格外集中。”
  “待会儿我可能顾不上跟你说什么,你按照之前我说的做就好。另外,注意感受霍延的脉搏变化,看你能学到多少,我再考虑这金针封穴日后要怎么教你。”
  顾深有些懵。
  教他金针封穴?
  这次行针比上次更加艰难。
  沈画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足足四个小时,她已经累得指头尖都抬不起来了。
  原本正常来说,是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可霍延对自己真狠,那么疼的药浴,他愣是多泡了半个小时,这多泡的半个小时的疼痛,可远比第一个半小时更甚。
  她也不好辜负他的这份坚持,就把进度也推进一些。
  结果就是,累崩。
  “再让他泡半个小时药浴即可。”
  沈画说话都有些费力,“他一会儿就会醒。周幕,你……你帮我把手机拿来。”
  周幕赶忙去拿。
  沈画拿着手机扶着墙回去她的那间卧室。
  一进去,都顾不得洗澡,先放霍延的歌,而后她就躺在地板上休息,地上铺的地毯,躺着也很舒服。
  周幕和顾深都守着霍延。
  半个小时后,泡完药浴的霍延醒了。
  周幕眼睛顿时发光:“晋宝,你可算醒了!”
  霍延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扫了一眼周围:“沈画呢?”
  周幕:“他给你扎针太累,去休息了。晋宝,你感觉怎么样?”
  顾深则是不由分说地抓住霍延的手腕,摸脉。
  “老顾,怎么样?”周幕问。
  顾深神色难辨:“我,诊不出。”
  “诊不出什么?”周幕不懂。
  顾深有些挫败:“我诊不出晋安是个病人。”
  周幕一愣,接着就惊喜不已:“那是不是说明晋安的病好了?”
  顾深摇头:“不是,晋安还病着,但我诊不出他有病。他身体真实状况被遮掩住了。”
  周幕:“额……小沈医生干的?”
  “除了她,大概也没别人了。”顾深道。
  霍延看向顾深,眼神带着些许责备:“她是你师叔,喻爷爷收她为关门弟子的时候我在。你得叫她师叔。”
  好吧,彻底证实了。
  顾深都不敢想象自己这会儿的表情。
  周幕轻咳一声,忍不住憋笑:“老顾,不就是多个师……师叔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是师叔,你医术比不上师叔也正常。多跟师叔请教请教,你看师叔也很愿意带你的吧。”
  顾深:“……”
  一想到自己之前跟沈画说过,要帮师父带沈画的那些话,他就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下去。
  还想当人家师父?
  呵呵。
  行,师叔就师叔吧。
  他早晚也得收个徒弟!
  沈画再一次确定,霍延的歌对她精神力恢复有极大帮助。
  精疲力尽之后,短短两个小时她就恢复了一半。
  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也足够去给岳丰扎猪用了。
  主要是改天的话,她也没时间啊。
  从楼上下来时,霍延就在沙发上坐着,忽然回头。
  若非知道他的病程进展,她甚至觉得他根本就听得到,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地回头。
  他原本在看手机,这会儿立刻站起来:“饿了吧。”
  沈画点头,目光扫了一圈:“顾深和周幕呢?”
  霍延抿唇,看着她:“我好像,胸口有些不舒服。”
  沈画皱眉,“坐下。”
  她立刻走过来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仔细诊。
  片刻之后,她眉头舒展:“没什么大问题,尽管我用金针隔离出通道,但毒素下行时还会引起你身体的不适。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你昨晚药浴泡超时了!”
  她冷着脸:“跟你说了泡半小时即可,你泡了多久?”
  霍延垂眸,声音很轻:“我疼晕过去了,注意不到时间。”
  沈画:“……”
  这还叫人怎么训?
  深吸口气,她说:“下次泡药浴的时候得有人守着。”
  “知道了。”
  顾深和周幕过来时,就看到霍延和沈画坐在沙发上,霍延的手被沈画拉着,他偏着头,表情温柔乖巧。
  周幕胳膊肘撞了顾深一下:“晋宝不怕肢体触碰了?”
  顾深正在想自己的事,没爱搭理他。
  这不明显废话么,要是怕的话,这又是脱衣服又是行针按摩的,还能行?
  晚上还是订的餐。
  沈画饿的很,一点儿不客气地开吃。
  周幕也没少下筷子:“自从去了平江,我这都多久没吃过十味的狮子头了。”
  他不客气地挖了一下,再想挖第二个的时候,却发现没了!
  连盘子都没了!
  再一看,呵,都在沈画面前呢。
  见他看过来,霍延不客气地说:“下基层不能吃太胖,免得被人说尸位素餐,少吃肉多吃青菜。”
  周幕差点儿没摔筷子。
  尸位素餐是这么用的吗?他好歹上过学!
  沈画吃了个差不多,放下筷子跟顾深说:“我给霍延行针的时候,有感受到什么吗?”
  顾深吃的不多,听到沈画问,他表情有些迟疑:“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霍延给沈画盛了一碗汤,玉米排骨炖出来的汤,一点儿不腥,带着玉米的甜香味,“吃完再说。”
  沈画又吃了一碗排骨汤。
  “把你的感受说说。”沈画问顾深。
  顾深想了想,“你行针时,晋安的脉象开始变得奇怪,我能感觉到好像他脉象里多了点什么,可又抓不住……”
  沈画挑眉,“还可以。”
  顾深:“什么意思?”
  沈画笑:“多出来的那点儿不一样的东西,称之为气吧。你第一次就能感受到气,证明你在这上面天赋不错。日后我再带着你多感受几次,应该就可以入门了。”
  顾深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激动还是无语。
  他到现在,还没入门……
  但总归来说,还是激动更多。
  金针封穴,他们喻派的根基,可到了如今,若没有眼前这个小师叔的话,竟然就要失传了!
  沈画看看时间,又说:“正好,你今晚跟我走一趟。趁热打铁,好好回想一下刚才的感受,待会儿我再带你感受几次。”
  顾深站住看她:“还有别的病例?跟晋安一样的病例?”
  沈画奇怪地看他:“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他这样的病例随处可见啊。就他中的那毒,明清古董的年份都比不上,都不知道怎么流传保存下来的,那技术可不比保存古董容易。”
  沈画又揶揄地看向霍延:“一般不够年限的普通毒,大概配不上你吧。”
  霍延也失笑。
  顾深:“那去看什么病例?”
  沈画:“猪啊。”
  她又冲周幕扬了扬下巴,“他上来不就是要去实验室那边看进展么。我平时没空,今天给霍延行针,顺便过去给实验室扎几头猪。”
  顾深撮着牙花子:“金针封穴……扎猪?”
  沈画:“大师侄,别挑病人,哦,别挑病猪,都一样。”
  周幕立刻看霍延:“晋宝她说你是猪。”
  沈画眼神不善。
  周幕又说:“她刚还说你是狗。”
  沈画无语:“你别胡乱扣帽子啊。”
  周幕言辞凿凿:“中午刚来,我说晋宝,你就问有没有招财,还说养招财进宝一对小狗狗,就是在说我们晋宝是小狗。”
  沈画:“……”
  好吧,她当时确实是那么想的,进宝招财,可不就是狗狗名字么。
  周幕又看向顾深:“大师侄,想什么呢?”
  顾深一记眼刀甩过来。
  周幕轻咳一声:“呵呵,深哥,我跟小画儿平辈论交,你叫小画儿师叔,我叫你声大侄子不过分吧,呸呸,不是大侄子,是大师侄。”
  顾深冷笑:“行啊,我这就跟浅浅说,以后见你叫叔。”
  “别啊!别啊!”周幕赶紧求饶,“我错了行吗深哥,你家那小祖宗我惹不起。”
  霍延跟沈画介绍:“顾浅是顾深妹妹。”
  沈画点头。
  去山海院的路上,周幕又忍不住撩拨顾深:“深哥,想什么呢?多个这么厉害的小师叔,什么心情?”
  顾深舔了舔唇角:“我在想,某一天,我顾深竟然要去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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