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做什么?”盛怀扬启动车,“不就那点事。”
“他本来是单独叫我,看到你,才改了主意。”她把之前在电梯口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正常,我们都是他想拉拢的人。”
盛怀扬驾驶着车,并入缓缓流动的车流。
一路上,他把洛逸飞的谋划铺展给她听。
知晓洛逸飞早就选好站队,夏时初讪笑,“呵呵,我果然太弱,都没人来拉拢我。”
“这不就来了。”
“算了吧,我倒希望别来。”她惆怅地叹气,“上个班而已,非要搞政==治那一套。”
他微微偏头,像是开玩笑又像认真承诺,“别担心,他没机会跟你开口”
夏时初歪头。“嗯?”
他笑笑,不想她再被这些所谓的办公室政治搞得心烦,悄然绕开话题,“吃完饭可能晚了,你要不给罗姨讲一声,晚上我们就不去医院。”
“对哦。”夏时初连忙拿起电话通知罗姨。
等她挂了电话,盛怀扬又同她商量起搬东西的事来,“洗漱用品你都不用带,我买了新的。”
“衣服之类也不用太多,我之前就同她们提过,你的大部分东西还在美国,没有搬回来。”
“好。”
见她人还是恹恹的,盛怀扬睨她一眼,“要不还是别去了。”
“算了,都答应人家。”夏时初深吸几口气,捏了捏他的手臂,“我没事,就觉得有点烦而已。”
盛怀扬腾出一只手,与她掌心相贴,“是挺烦,约个会还带个电灯泡。”
夏时初知道他从中午开始,一直在努力调动她的情绪,便顺着他的话道,“虽然是灯泡,但人家请客,咱们也算公费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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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插科打诨、七聊八聊,不多会儿就到了簪花。
洛逸飞已经在包厢等着。
四方位的榻榻米,夏时初选了洛逸飞对面的位置落座。
“盛总,你看看想吃什么?”洛逸飞把菜谱递给盛怀扬。
盛怀扬没接,目光温和地看向夏时初,“让夏总点吧,不是说,她是常客。”
“对对。”洛逸飞将菜谱转到她手上,“时初你来点。不过先说好,今天我请客,谁也别跟我抢。”
“行。”夏时初爽朗地应,翻开菜谱。
她是这家店的常客,难得没有选择困难症,麻利地点了几个招牌菜,当然不忘私心地点了两个盛怀扬爱吃的。
等上菜的功夫,三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洛逸飞:“盛总喜欢吃日料吗?”
“还行。”
“我也还行。”洛逸飞望向夏时初,“时初好像比较喜欢。”
夏时初莞尔:“其实我也是还行。”
洛逸飞笑:“都还行啊?那咱们仨还真是口味相投。”
咱们仨?这话明显带着点探寻和试探的味道。
夏时初捧着杯子笑而不语。
盛怀扬冷白修长的手指搭在玄青色的裂纹杯壁上,眼睫低垂,也没有作声。
洛逸飞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盛总,你来gc快半年了吧?”
“4个月。”盛怀扬缓道,“去年11月初来的,到现在刚好4个月。”
洛逸飞笑笑,“才4个月,我怎么觉着来了挺久。”
盛怀扬但笑不语,听着他继续说,“不过算算好像真是4个月,只是这才4个月就有人坐不住了。”
他掀了一下眼皮,悄悄打量着盛怀扬的反应,不想盛怀扬依旧是神情淡淡,嘴角轻轻的抿着。
眼见抛出的话钩子没效果,洛逸飞干脆挑开话题,“盛总,蒋总上午那些话你怎么看?”
盛怀扬缓缓抬起眼皮,“洛总是想听我的看法,还是想知道为怎么应对?”
单刀直入,没有丝毫弯弯绕绕。
洛逸飞怔了下,立即明白盛怀扬的意思了——有话直说,不要藏着掖着。
“后者。”他坐直身子,双眼盯着盛怀扬,没有丝毫躲闪,“盛总有何应对之策?”
“你是替自己问,还是背后的人问?”盛怀扬再逼问。
洛逸飞应得十分爽快:“都有。”
盛怀扬勾唇,语调闲散:“一部拆分和固收独立是必然,但没人能动我的位置。”
漫不经心地语态,让这句话更显得近乎狂妄。
这几个月下来,洛逸飞早就知道他的本事,自然不会把这话等同“吹牛”。
他凝着盛怀扬:“盛总的意思是,固收和投行老总仍然由你兼任。”
“除非我不想要。”他浅浅一笑,目光扫了眼“专心”喝茶的夏时初。
“恕我直言,盛总会不会太自信了些?”洛逸飞试探道,“毕竟,蒋总在董事会还是有话语权。”
正在此时,包厢门被敲开,服务生送来菜肴。
一直沉默的夏时初终于开了口,“先吃,这里的海胆很不错。”
边说边用公筷夹了一个放进盛怀扬盘子里,“盛总,尝尝看,喜欢不?”
当然,转头不忘给洛逸飞也夹了一个。
“谢谢。”盛怀扬朝她很温柔地笑了一下。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夏时初充分演绎熟客角色,不时给两人介绍、分享美食,到后面洛逸飞都不好意思了,“时初,你别尽顾着我们,你自己也吃。”
“在吃的。”她笑着应。
“洛总说得对,你多吃点。”盛怀扬将她最爱的烤鳗鱼移到她面前。
“谢谢。”她甜甜一笑。
宴席过大半,吃饱喝足,自然又续上刚才的话题。
洛逸飞:“盛总,我知道你胸有成竹,但何不让这把握更牢靠些?”
夏时初慢条斯理地剥着鳌虾,耳朵却关注着盛怀扬的动静。
其实,她与洛逸飞的想法相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大家一致想对抗的人是蒋裕,联盟让彼此的战斗力更强,怎么看都是最好的选择。
“那得看对方是否值得联盟。”盛怀扬不以为意,直白地说,“若是洛总说这人,怕是要把我这搜孤舟带翻了。”
洛逸飞试着问,“盛总说的是?”
“陈副总。”
夏时初和洛逸飞俱是一惊。
夏时初震惊地看向盛怀扬,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洛逸飞背后的人竟然是陈副总?怎么可能?陈副总可是蒋裕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这些年唯蒋裕马首是瞻,人称总裁“马前卒”,但凡蒋裕有什么决定,都是陈副总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呐喊助威,他现在竟然想“反”蒋裕。
洛逸飞同样震惊,但他震惊的是,盛怀扬是怎么看出自己背后之人是陈副总的,他们明明藏得很好。
似是猜到两人想法,盛怀扬手指轻轻搭在桌上,声音不疾不徐,“洛总包里那支钢笔是陈副总馈赠吧?”
洛逸飞双目睁圆,早已压不住内心的惊愕,只差没问,“你怎么知道?”
盛怀扬轻笑:“这个牌子钢笔不量产,每一支都是私人订制,早年我在美国,一个客户送过我一支。”
既然是订制,那就能查到谁订的。但问题是,怎么会关注到钢笔?
洛逸飞:“盛总还留意到我的钢笔?”
“还是因为洛总太爱这支笔,开会忘了,还都得让人专门送来。”
洛逸飞怔了片刻,恍然大悟,自己在什么时候露了破绽。
夏时初也想起来,那是一次部门会议上,洛逸飞人已经到会议室,一摸口袋发现忘记带笔,当时老马扔了只签字笔给他,他却坚持让下属去办公室帮他把钢笔拿过来。
老马当时还调侃他:“你们这些字写得好的人就是讲究,你看我,字跟虫爬一样,随便啥笔都行。”
夏时初比盛怀扬跟洛逸飞共事的时间还要久,对这支笔是有印象的,却从未深究过为什么洛逸飞会如此珍爱。
她偷偷看了眼平静无波的盛怀扬,忽然之间,明白了他狂妄的资本来自于哪里。
做他的对手,好可怕。
既然藏不住,洛逸飞也不打算遮掩,“你说得没错,笔是陈副总送的,我选了他的阵营。”
“那我劝你另择良木。”
“为什么?”洛逸飞言辞诚恳,“还请盛总明示。”
“第一,他的手段和伎俩上不得台面,想扳倒蒋裕难;第二,蒋裕是伪君子,而他是真小人,就算他侥幸赢了,能容忍你们这群看过他卑微丑陋面貌的老人多久呢?”盛怀扬词句犀利,“洛总看企业眼光不错,这看人的眼光着实太差。”
夏时初望着面色略显苍白的洛逸飞,忍不住道,“逸飞,陈副总这人不值得你为他卖命,你想想,不管怎么说,他是蒋总一手提拔的,就算蒋有千不是万不是,他大可以一拍两散,用不着在背后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而且藏头鼠尾,人品太差。”
就冲这点,陈副总这人就挺不上道,跟着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洛逸飞何尝没想过这些,只是……有时候,选择权并不是都在自己手上。
他在gc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gc投行部一半的业绩是他带着手下没日没夜打拼出来的,原投行老总跳槽后,人人都道那位置是他这个gc王牌的,毛华杰和陈副总明里暗里帮他推过几次,都被蒋裕不咸不淡地退回来,美其名曰:“再考察考察。”
就为了这考察,去年一年,他拼死拼活,努力表现,在ipo几乎全停的情况下,仍旧实现业绩同比增长,别说在gc,就是放眼整个北城投行圈,也找不出几个比他出色的,可是……这投行部总经理的位置却落到了空降而来的盛怀扬头上。
蒋裕还假模假式地宽慰他,“没办法,我也知道你实至名归,可盛总是董事会钦点的。”
他对盛怀扬没有意见,但他不甘心。而如今,蒋裕不仅不想给他应有的待遇,还想把一部拆了并到固收,把朱波提成固收的老总,凭什么?
他朱波哪样能比得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