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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文有些震惊,“陈主任没跟我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除了这嘴碎的老娘们,也没人会在我面前説。”刘春红给阮文倒了杯热水,“他跟一个寡妇勾搭上了,还记得那块手表吧。”
  阮文当然记得,当时春红大姐经常抬手看表。
  会计室里邱爱梅还经常说,“这小表盘子看着不得劲儿,还不如墙上那个呢。”
  那时候阮文还觉得春红大姐和她老公恩爱的很。
  “那是他买给那个寡妇的,没藏好被我看到了,我还以为是买给我的。”
  想起那块手表,刘春红就觉得心里头呕得慌。
  她被瞒了多久?
  不止那混账玩意儿瞒着她,就连孩子都瞒着她。
  甚至还劝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凭什么?
  她凭什么要咽下这口窝囊气?
  表砸碎了,恶心了她的东西她不稀罕,那臭婆娘也别想要。
  至于那男人,她抽了两巴掌,然后离婚了。
  当时也闹的满城风雨。
  俩孩子说“妈你要离婚,我们就不认你”。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拿这话逼她。
  刘春红的面子里子都没了,但还是离了婚。
  不认就不认,她不稀罕要这不疼亲娘的孩子。
  “……阮文你别笑话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怎么会?”阮文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她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笑话。
  春红大姐比二十一世纪的很多女性都有勇气。
  “离就离了,又不是离了男人不能活,至于那些说闲话的,管他们说什么呢。厂里又不会因为你离婚就开了你。”阮文温声安慰,“要是不想再在这呆着了,那就去省城,我那边也算安顿下来了,到时候让陈主任给您安排个工作,咱一样过日子。”
  刘春红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有见识的,和那些臭娘们不一样。”刘春红握住了阮文的手,“等哪天我不乐意在这里呆着了,那就去投奔你和主任去,先不急。”
  陈主任之前调走的时候问过她,要不要去省城。
  不管什么工厂,都少不了会计这个岗位。
  阮文特意请她过去,带个人过去也不碍事,本来关系也不错。
  刘春红也明白陈主任的意思,她因为离婚的事跟娘家关系都闹得很僵,一双儿女就更别说了。
  简直是众叛亲离。
  这故乡不再安宁,离开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只是刘春红不甘心又担心。
  不甘心是因为她没错,离开安平反倒是显得自己心虚。
  担心是觉得自己万一过去,给阮文带来麻烦怎么办?
  如今听到阮文这宽慰人的话,刘春红觉得心里头松快了许多。
  她也不是没退路嘛。
  “好,你什么时候去我都欢迎。”
  不为别的,就为春红大姐那句“赌一口气”。
  人活着,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口气嘛。
  刘春红聊了好一会儿,忽的想起来,“这都快过年了你怎么回来了?”
  阮文的表哥去美国当留学生,姑姑也被她接到了首都,听说在那里跟着一个教授工作。
  这边也没什么亲人,怎么就忽然间回来了?
  “回来看一下,明天下午就走。”阮文迟疑了一下,这才提到自己回来的一个目的,“红姐,郭……”
  “阮文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让人去车站接你啊。”
  张厂长的声音在走廊里十分的响亮。
  刘春红无奈地摊了摊手,别人她能赶走,张厂长还真不好赶。
  张厂长比之前中年发福了些,看阮文的时候那双眼睛透着笑眯眯的精光。
  “楚霸王说过,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阮文你瞧瞧你,这么低调做什么?”
  刘春红去倒水,背对着张厂长,她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个人精。
  “怪我,光想着阮文坐了大半天的火车怪累得慌,都忘了让她去厂长您家里拜望下。”
  “哪有得着这么客气?”张厂长嘴上说着不介意,不过神色比刚才松弛了许多。
  刘春红离婚后虽说脾气不好惹,但那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会儿说着场面话,倒是让小屋里气氛融洽。
  “阮文你这次回来是……”
  阮文:“过年的时候不回来了,所以先回来看一下,给我姑父扫扫坟。”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老周是个好同志……”
  张厂长啰嗦个没完,阮文很是耐心地寒暄着,但刘春红没耐心了。
  “厂长,要不让阮文先吃口饭?我家炉子上的粥都快凉了。”
  张厂长恍然,“跟阮文聊得太投机,都忘了,那不打扰你们了,明天我让人送你回乡下。”
  阮文感谢一番,送走了张厂长,走廊外依旧站着不少人,似乎一点都不怕冷。
  关上门,刘春红压着嗓子抱怨,“他就这样,现在越来越有官威了,别管他。”
  她还不知道张厂长什么样的人?
  就是想摆架子,没意思的很。
  阮文没少遇到过这种领导,倒也不意外,她还真饿了,帮着打下手端碗吃饭。
  张厂长回了自己家。
  都住在棉厂家属大院里,张厂长家情况稍微好一些,他们家双职工,两个小屋,后来又是花大价钱买了隔壁的一间房,凑成了个五十来平的家。
  要不是承重墙不能敲,早就把这三间屋打通透了。
  不过紧挨着的三间房也做了处理。
  张厂长两口子一间,中间那个做客厅和餐厅,右边那间是孩子们的卧室。
  他刚才就听说了阮文回来这件事,不过介于厂长身份,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都堵到刘春红家里去,他在家里等着阮文过来。
  结果一等二等等不来人,他媳妇又念叨起来,“你还摆什么臭架子,说不定人压根就没想着过来。”
  这话大大刺激了张厂长敏感的自尊心,他气哼哼地过了去。
  有刘春红打圆场,倒也算全了自己的面子。
  “咋样,她这次为啥回来?”
  张厂长他爱人有些担心,算了算时间阮文快毕业了。
  这是恢复高考后招的第一批大学生,有消息说回头怕是要分配到家乡去。
  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和那些工农兵大学生又不一样,不可能一开始从车间干起。
  说不定就是新厂长呢。
  张厂长今年五十大多,再过几年就要退休。
  他爱人有些担心,怕阮文这次是来打探情况,万一回头空降,怎么办?
  “没说,估摸着也没啥大事。”
  “你咋不问清楚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问?你又不是不知道,阮文年轻可是那脑子比大人都好使,她不说我能怎么办?”
  这边张厂长家争吵起来,刘春红的小屋里则是透着冬日夜晚的静谧。
  “对了阮文,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厂长一来都忘了。”
  阮文正吃着酱黄瓜,春红大姐向来是腌咸菜的好手,这酱黄瓜脆生生的好吃。
  “我听陈主任说,郭安娜情况不是很好?”
  这是阮文心里头的一个过不去的坎儿。
  这次在安平县停留,虽然有要回王家沟一趟,确定一下村长说的情况的打算,顺带着看望下老支书。
  但更重要的,是郭安娜。
  郭安娜和原主不一样,却又有着相似之处。
  彼时原主被一句宫寒吓昏了头脑,所以给了魏向前可乘之机。
  郭安娜则是自愿成为瓮中之鳖,后来怀孕到底是谁的缘故她一个外人说不好。
  但这两件事,都和魏向前有关。
  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和这件事没关系并不麻烦,但是郭安娜的现状让阮文想起了原主疯疯癫癫的模样。
  她若真的视而不见,和当初的祝福福又有什么区别?
  阮文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她没办法精准打击,只报复魏向前一个人,有所牵连在所难免。
  可偏生这么巧,牵扯到的郭安娜疯疯癫癫。
  疯癫这个词刺到了阮文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即便是这会儿无视了,可那根刺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