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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让他自愧不如的女学生。
  心里头有千思万绪,不过也仅限于心里而已。
  阮文这次带来的是消毒柜的设计图。
  梁晓有些哭笑不得,“我们这是机床厂,你觉得这玩意儿我们能搞得来?”
  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阮文耸了耸肩,“这个利润丰厚,你要是不愿意弄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了。”
  能够牵动人心的,自然是钱。
  梁晓可是副厂长,他可不得为工厂的前途考虑?阮文的一句话就击中了他的软肋,“那你说说看,能有多大的利润?”
  “我的生意伙伴欧文一心想要得到父亲家族的认可,所以我打算把这个搞到日本和美国去,欧洲那边的话我和意大利的安德烈关系不错,西德那边有红姐和赫尔斯,我想李泽或许也能帮我。”阮文耸了耸肩,“你要不要试试看?”
  梁晓有些迟疑了,他仔细研究了图纸,“可是阮文,即便是我们工厂,组这么一条生产线也需要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他看得出这台设备并不是那么复杂,但是零部件的加工不是闹着玩的事情,需要精细打磨,何况还要培训工人。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阮文笑了笑,“生产线上需要什么,差不多都在这里,我们做的是一个硬纸壳模型,不过尺寸什么的都是经过打磨计算好的。”
  梁晓这才意识到,阮文不止送来了这台“消毒柜”的图纸,还有整条生产线的图纸,“让你们转型搞家电是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你先做一批嘛,等我把外部市场打通后,你们专门做设备生产线,或许效果会更好?”
  外部市场。
  梁晓看着她,“你有把握?”
  “不能说百分百,毕竟机遇伴随着的是风险,可总归要试试看嘛。一句话要不要试下。”
  尽管图纸在手,但一条生产线的打磨也需要时间精力和财力,梁晓看着那纸模型,目光最后落在了阮文脸上,“行,大不了砸了我就去投奔你。”
  阮文被这话逗乐了,“瞧你这话说的,感觉我这是在利用国家资源谋一己私利。”
  靳一鸣看着三言两语把事情定下来的两人,有很多的疑问,但都埋在了心底里。
  阮文这次在齐齐哈尔滞留的时间有些长,她带来的可不止消毒柜的设计图,还有纸尿裤生产线的订单。
  “你还真扩大生产规模了啊?”
  这次订单有点大,阮文只能先支付部分定金。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阮文现在还真缺钱。
  尤其是这次要的生产线多,足足有五条。
  “不扩大怎么挣钱还给银行钱啊。”阮文诉苦,“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哪像是你梁厂长,生意兴隆瞧着都发福了呢。”
  被调侃了的梁晓有些不好意思,“今年过了个肥年,不过你现在怎么搞这么多,忙得过来吗?”
  “也还好吧,反正有人帮我分担。”
  梁晓有些担心,“你精力再怎么充沛,也不该这么紧着来。还有你们那工厂,不对应该叫企业才对,就那么点人,部门机构也不够完善,你倒不如先把这个完善下来。”
  “你是说搞工会,配备澡堂、学校、图书馆厂区影院?”
  梁晓察觉到阮文语气里有几分讥诮,他拧了下眉头,“你觉得这些都很多余?”
  “从国家性质上来说,并不多余,可是这势必会产生一个问题。这些配套的机关部门,会产生大量的非工人岗位,那么这些不事生产的工作人员,就需要消耗车间工人创造的价值,甚至于这些在我看来并不是那么必要的岗位很可能会小有权利,反倒是用这小小的权柄来要挟工人。”
  阮文的言辞很是尖锐,尖锐到让梁晓觉得她和谢蓟生不愧是两公婆,真特么的鹰派作风啊。
  “你可以把澡堂、影院、图书馆还有什么子弟小学归纳为对工人的福利,可是梁晓这些福利产生的背后,工人生产的价值又被消耗了多少?你敢说你们机床厂现在没有人事臃肿?我前天过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你们门口保卫科那里有好些人堵着,瞧着有些是来谈生意的,但是得先经过保卫科这一关,有些甚至因为不懂规矩就要被拒之门外。”
  “怎么可能?”
  阮文笑了起来,“怎么不可能,不然怎么会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
  国有企业机构的臃肿是常态,如何精简队伍这并非阮文需要考虑的问题。
  “先不说我们厂的事情,可是你的企业现在这样,员工们没意见吗?”
  “没有啊,想去看电影那就买票去看,澡堂的话附近也有,出去洗花不了几个钱,子弟小学的话倒是可以弄,听陈主任说已经在做规划,向教育局做申请了,图书馆是有的。我只保留了几个有意义的,其他的基本上就没要,没必要,我把工资开足了,他们花钱去外面一样享受。”
  梁晓:“……可这样工人不容易有归属感。”
  “不会啊,我们每个月都会有工厂的大聚餐,而且我跟陈主任商量了,会根据工人过去一年的表现在年底给分红,回头还会有其他激励政策。其实梁晓,人的心理不能一概而论,工厂有澡堂,有的工人天天去,为什么啊,因为觉得不去就浪费了。实际上他用得着去天天洗澡吗?如果花钱的话,他就会考虑天天去洗澡的合理性,是花掉这个钱,还是留下这个钱?当然我只是用洗澡来举例子而已,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猜,与其去研究那么多,倒不如把钱给到位。另外我们车间里以女同志为主,当然这与我们的产品有很大的关系,或许日后再扩大生产规模时,男工人会多一些。”
  阮文的长篇大论让梁晓沉默下来,好一会儿这个男同志这才开口,“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你现在双身子的人,还是不要考虑那么多的好。”
  “多动脑多思考,将来孩子也聪明嘛。”阮文笑着喝了口白开水,“我下午的时候去其他厂子看看,要是有什么问题,咱们明天上午再说。”
  阮文是个闲不住的,梁晓也没多说什么,刚想说给她派个人,这念头就一下子梗在了脑海里。
  派人跟着。
  哪来的闲人?
  如果真有这么个闲人,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岗位不重要,完全可以裁掉?
  他忽的就想起了精兵简政这么个词,一时间思虑沉沉,连阮文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
  东北的四月份还透着冬日的凌冽,阮文每天都把自己裹得厚厚实实的,还觉得不够暖和。
  好在这样的日子在四月上旬结束时也结束了。
  齐齐哈尔一机厂终于捣鼓出了一条电冰箱生产线,刚巧是在阮文要求的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靳一鸣看着运转着的生产线,他想要对阮文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也只剩下笑。
  笑容能够表达所有的情绪,又有什么会比笑容更有说服力呢?
  电冰箱生产线和消毒柜生产线一起被发往省城的,与之同时还有阮文要的那五条纸尿裤的生产线。
  阮文带着东西离开了,给梁晓留下了个“炸.弹”。
  厂长喊梁晓过去,“财务科那边跟我说,这次那个阮文没有给结清尾款?”
  一共七条生产线,价值超过五百万元,而现在他们只收到了不到二百万。
  “他们工厂目前在扩张,资金周转上有一点问题,所以这次尾款支付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记得阮文说了,会在五月份支付剩余的款项。”
  厂长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工厂扩张之初往往都赔钱,而且她现在都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的做她的卫生巾就行了,非要这么折腾,你知不知道她之前就向银行大规模贷款,她还要还银行的钱呢,结果现在就资金周转不灵,说是五月就支付尾款,万一支付不了怎么办?”
  梁晓没想到厂长竟然会忽然间发难,他没吭声。
  “你去催一下。”
  “她昨天才走!”
  厂长看着那震惊的人,“所以呢?咱们向来是银货两讫,如今交了货就该支付尾款。”
  这话让梁晓忍不住笑了起来,“您怎么忽然间这么急促的催她?之前不是说先把人留住就好,人在还怕没钱吗?”
  这话说的有几分阴阳怪气,厂长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梁晓!”
  梁晓神色坦然,“去年是阮文给拉来了一大笔订单,账面上十分的好看,我知道您是觉得阮文从中赚得多,不过如果您要是能够直接对接那些外国人,可以不让她中间商赚差价,我也没意见啊。”
  他那笑太过于刻薄,让厂长勃然大怒,“银货两讫是咱们的惯例,你什么时候追回这笔账,什么时候再回来工作!”
  梁晓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我是副厂长,您无权开除我。”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看着那脸红的像萝卜的人,梁晓笑了笑,“厂长您如果说是因为那笔货款,那您可以好好考虑下,当时签字盖章的是您,上面真要追究起来,第一个关系人可不是我。”
  留下这句话,梁晓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许是两人的争吵有些激烈,办公室外有人在听。
  梁晓看了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秘书端着茶进了来,“我刚才去打听了下,好像是他之前跟一个外国人谈合作,结果这设备交了人跑了,连一半的钱都没拿到。”
  “那也不至于跟我过不去,再去看看最近谁来找他了。”梁晓倚在那里,他想着两人不欢而散的对话,“你知道阮文贷款的事情?”
  作为秘书,自然是耳听八方。
  不过显然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没听说。”
  “那就是了,阮文贷款的事情他知道,如今又从我这里知道阮文那边资金周转不太顺畅,非要逼着我去追债,这哪是跟我过不去。”梁晓笑了起来。
  “倒像是在跟阮文过不去。”
  第176章 176保留军籍
  这个念头略有些疯狂,可梁晓想来想去,当排除了一切的可能性之后,这个疯狂的想法反倒是最合情合理的那一个。
  “你再去查查,最近厂长是不是跟首都那边的人有来往,林家的。”
  秘书愣了下,但并没有多问,他第二天就带来了消息。
  “厂长和首都的一家外贸公司在谈合作,想要出口一些设备。”秘书顿了顿,“那家贸易公司叫荣林外贸。”
  还真是。
  梁晓这下算是明白了。
  “我知道了,帮我订车票,我去找阮文催债。”
  秘书苦笑,“单程的,还是往返?”
  他这个岗位的工作,多多少少也会知道些什么。
  这次厂子里怕不是要跟阮文撕破脸,真要是闹得不好看,那只怕是和那边的往来就彻底断了。
  梁副厂长的大单全都来自阮文,没了这个大主顾,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瞎说什么呢,咱们厂子姓社,厂长一句话就能开除我?”梁晓说这话时笑吟吟的,“就当我是去度假好了,一年到头的忙活,现在清闲点,不好吗?”
  “您能想得开就好,有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联系您。”
  梁晓倒是想要一走了之,可他拖家带口的,哪能说走就走?
  先去阮文那边看看吧,起码先把这件事跟她知会一声,省得那边出招了,阮文还不知道,那就不好了。
  踏上火车前,梁晓在车站的电话亭这边打了个电话。
  简单说了两句,“我可能得去你那边蹭吃蹭喝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