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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于我都没见过我祖父的模样,直到前两年我才无意中看到了一些旧照片。您可知这是为什么?”
  田岛喜江怔怔地看着阮文,他想自己或许做错了事。
  他不该这么贪心,企图让阮文宽容惠子可能犯的错误。
  “因为战争,我的父亲不得不离开故土前往大洋彼岸求学,归国后又投身国防建设,把我送到乡下去抚养,我甚至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他们为国为民到最后一刻,我想即便是死,也死得其所,是他们所求。我的祖父,他不一样。如果他足够长寿,我想他会像您疼爱惠子小姐那样疼爱我。”阮文低声一叹,“可他去世很久了,他的家人他的宅院他的产业都毁于一旦,毁在了日本军队的手中。”
  阮文平静的看着田岛喜江,“田岛先生,在你们帝国的军队撤出杭州城前,我的祖父惨遭灭门,最后我们家只剩下我父亲和姑姑兄妹两人。”
  田岛喜江手指颤颤,他试图去端起茶杯喝口水来缓解自己的情绪,但茶杯空了。
  他想去拎起茶壶,可是那茶壶像是有千钧重。
  怎么都,拿不动。
  “国仇家恨,我本来不该和您说这些的,但看到您为惠子小姐百般筹谋,我不免有些感慨,倘若我祖父还活着,或许他也会十分疼爱我。”
  茶壶忽的侧翻,田岛喜江想要去扶住,但那手似乎被定住了。
  一双纤细的手,扶住了那险些歪倒的茶壶。
  阮文声音轻轻的,“真的很抱歉,这是我的家事,我不该跟您说这个的。”
  生意就是生意,不要用亲情来捆绑。
  倘若真是想要捆绑,那阮文或许就该让田岛造纸坊早早毁灭。
  毕竟作为日本企业,造纸坊本身就是原罪!
  阮文的话没有这么直白,但她相信,田岛喜江听得懂。
  “阮文小姐这么优秀,我想任何长辈都会对你十分满意。”
  阮文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也没有啦,之前我不太想生孩子,还惹得我先生的养父有些不高兴。”
  不好意思汪老,您先背着这锅,回头我给您买雪茄。
  田岛喜江闻言神色一怔,这是在提醒自己,惠子可能会拒绝生孩子?
  他原本想,必须由惠子和荣林的孩子继承造纸坊,这样能让惠子没空去管造纸坊的事情。
  可如果她执意不肯呢?
  那造纸坊岂不是没了继承人?按照法律规定,这造纸坊最终还是会到惠子的手中。
  除非他再加上补充条款
  如果两人没有子嗣,将会由荣林来继承田岛造纸坊。
  田岛喜江脸上神色不定,恍惚中听到阮文的声音,“说起来我昨天飞机上看到一个新闻,说是美国的一个富豪去世,家里人为了争夺遗产,有一个儿子为了多分到遗产不惜把自己的兄妹和母亲毒死。”
  田岛喜江闻言恍惚,惠子性格中是透着几分偏激,她认为中日之间有着仇恨,阮文并非真心实意帮造纸坊,他们之间的合作早晚会破裂。
  若是为了得到造纸坊,她或许的确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
  自己养大的孙女,从小到大惠子到底喜欢什么,又会去做什么事,没人比田岛喜江更清楚了。
  “其实这种事情很常见嘛。”阮文笑了起来,“田岛先生您对历史很了解,应该听过我们八龙夺嫡的故事,即便是唐太宗也有玄武门之变,对于帝王来说权利的诱惑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其实富豪之家倒是没必要,杀人总会被揪出来,到时候鸡飞蛋打,便是连原本的那点钱都拿不到手花不了,只能铁窗泪了,您说何必呢?”
  ……
  荣林正在那里检查新出炉的和纸,瞧到阮文过来他有些奇怪,“你们已经谈完了?”
  阮文耸了耸肩,“田岛先生精神不太好,没跟我说太多,我想他可能需要休息下。”
  老先生的确考虑了很多,但是他怎么就敢保证,保证田岛惠子会听从他的安排呢?
  人死如灯灭,死人到底当不了活人的家,做不了活人的主,不是吗?
  荣林觉得阮文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跟你道歉。”
  “那倒没有,我还觉得可能是我心直口快,不小心惹了他生气呢。”
  阮文可从来不是这种人。
  荣林觉得这之间肯定有什么问题,但他又说不好。
  “阮文,你方便跟我说,你们之间谈了什么吗?”
  阮文微笑,“不方便。”
  荣林:“……行吧。”
  “不过我想过两天田岛先生还会约我再见面的,我刚好也有时间,日本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你给我推荐下?我打算四处去看看。”
  尽管刚才被无情的拒绝,但荣林还是很热情的提供了几处。
  “似乎有点太远了点,我还是在东京这边转一圈吧。”阮文笑了笑,“说起来我的朋友过些天应该也会来东京,说不定我还要在东京多待上一些日子。”
  荣林笑了笑,“东京是一个有意思的城市,可能除了饮食上不太如你的意,其他倒也不错。”
  “单是一个饮食,就足够让我嫌弃的了。”阮文很是直白,毕竟民以食为天。
  追求美食是人类的共性,而日本的饮食,除了那炒作到天价的神户牛肉,其他又有什么好吃的呢?
  阮文没发现其他美食,她也没空发现美食,真有这时间,为什么不去那些大公司瞧瞧呢。
  说不定还能有些收获呢。
  荣林还要忙,只把阮文送到了造纸坊门口。
  他刚要转身回去,忽然间觉得哪里不对劲。
  日本女婿快步上前,“阮文,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荣林一脸的紧张,这让阮文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没事的。”她也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人。
  有点像□□。
  莫非是传说中的山口组?
  人是自己请来的,若是在东京出了事,荣林想自己可能也不用活了。
  他其实对生死看的没那么重。
  但他死也就罢了,怎么能牵连到阮文?
  面对这个寸步不让的人,阮文苦笑了下,“真没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尼康的人。”
  本田车旁,精壮的汉子几乎把西装撑破,丝毫不掩饰自己那纠纠肌肉,以及那一脸的凶神恶煞。
  在听到尼康这个词时,那壮汉神色略有些变化。
  显然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请你们能说得上话的人来,比如武田先生,我在这里等着他。”
  尼康的人自动找上门来,阮文倒也不算意外,甚至觉得这大公司的人未免太迟钝了些。
  但只让一个打手来请自己,甚至用这么一个壮汉来给自己下马威,这是不是太蠢了些?
  荣林倒是知道武田幸江这个名字,但不放心的在这里陪着阮文等待。
  阮文仿佛是在茶室里品茶一般悠闲自在,“对了,你们去年的出货量怎么样?”她一直在忙,还真没顾得看日本这边给的报表。
  提到这事,荣林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藤原家的和纸冲击了高端和纸的市场,没能像之前预计的那样扩大市场份额。”
  “也就是说,其实还是扩大了一些市场份额,但是没想象中多罢了,对吧?”
  荣林点了点头,田岛造纸坊的名声不够,等藤原家缓过神来,再想要占据市场就没那么轻松了。
  阮文和藤原优子女士有合作这件事瞒不住人,当时惠子恨不得冲到中国去找阮文算账,指责她背信弃义。
  可什么叫背信弃义?
  荣林觉得惠子太冲动了,他没能拦住惠子。
  好在她被爷爷拦了下来。
  老人的道理倒是简单,“一家独大是不可能的,我们与其在这里指控阮文小姐和藤原家合作,倒不如想想该怎么提高我们的品质,留住我们的客户。”
  荣林不是特别擅长经营,也知道在图案上的推陈出新很快就会被模仿,藤原家早晚会反应过来,只不过中间牵扯到阮文,这可能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交易在里面。
  如今和阮文谈起这事,荣林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田岛造纸坊既想要固守品质又想着霸占市场,这本身就是矛盾的,因为田岛喜江压根没有扩大造纸坊规模的意思,对吧?”
  阮文一点都不客气,“日本人很讲传统,所以田岛喜江是想用传统留住老顾客,荣林,或许未来你要经营这个造纸坊,我想你总得弄清楚造纸坊的宗旨是什么,才能经营好。”
  荣林一阵恍惚,他只是想要做一个工匠罢了,现在还要知道为什么要去做,该怎么去做这个工匠吗?
  武田幸江的到来让荣林不得不独自去思考这个问题。
  阮文在后排落座,神态悠闲,这让武田幸江觉得火大。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请问阮文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交货?”
  他们,被这个女人骗了,被耍得团团转!
  实在太可恶了!
  第344章 344老伴
  如果可以,武田幸江恨不得把阮文给生吞活剥了。
  可他还是维持着应有的风度,只不过说话的时候面部肌肉抽搐,可谓咬牙切齿。
  “合同我没怎么看,不过我记得是五月结束之前,拖延了交货时间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不过现在还没有吧?”
  武田幸江看着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阮文小姐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天知道怎么一夜之间冒出了那么多国际专利。
  即便是日后研究透了那台6英寸的光刻机,公司想要用其中的技术都要向中国的企业缴纳大量的专利费用。
  这简直荒唐!
  虽然早前阮文的确申请了几个国际专利,甚至还借着这个机会赚了很大一笔钱。
  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明明她这几年在乱捣鼓,压根就没有搞专利的事情,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