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和冉禁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冉禁肯定知道姐姐死亡的真相,可是迄今为止,冉禁没有想要告诉她。
早在那场图穷匕见的新闻发布会上,迟遇就问过了冉禁,但她没说。
为什么她闭口不谈呢?
如果她不是杀死姐姐的凶手,那么就又回到之前设想过的可能。
有人扮成了冉禁的样子,杀死姐姐,想要嫁祸给她。
难怪她们查到了周宇的时候就遭遇危险,肯定是和这两张长得极为相似的脸有关。
联系姐姐在死之前给冉禁打了那一通电话,应该是姐姐临终之前需要给冉禁交待什么。
姐姐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冉禁,会不会是让冉禁为她办什么事,也为她瞒什么事。
而迟遇,就是她最要瞒的人。
这一切很合理,但再合理都是迟遇的猜测。
在这庞大的黑幕之后,不知道上演的是一出什么样的剧目,有可能和迟遇所想一致,也有可能完全不同。
但迟遇知道,自己一定要查下去。
为了姐姐,也为了她自己。
冉禁听了她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迟遇:你不问我查到了什么吗?
冉禁颦眉蹙頞,拉住迟遇的衣袖道:我不知道你查到了什么,但是很明显你已经被人盯上了。小遇,你听我的,迟氏集团我肯定会给你,但
但不是现在。迟遇替她说完。
冉禁不置可否:你能不能留在这儿,暂时不回国?等我将国内的事情处理完了,你再回来。
迟遇凝望着她,眼里看不穿的情绪摄住了冉禁。
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冉姐,你能告诉我吗?
和上一次的万念俱灰和痛苦相比,这时的迟遇问得很平静,平静到冉禁几乎不敢回望她的眼睛。
冉禁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开口:这件事我们之前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小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知道冉禁又要重复以前说过的话,迟遇打断了她,用低沉,但毫无侵略性的柔软声音说:
之前我已经问过你了。但是我现在想要再问一次。冉姐,我姐是你杀的吗?
夕阳落在冉禁的瞳孔里,将她双眼染成了琥珀色。
吃完了水果后,被迟遇细心地抹上了唇膏的双唇微微张启,落下了两个字:
不是。
一颗巨石从迟遇的心头落下,却没有让她情绪有太大的起伏。
听完冉禁的回应,她微笑着嗯了一声,说:我相信你。
冉禁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回答。
如碎星般灿烂的笑意,和那句再平实不过的相信,让冉禁鼻尖发酸。
迟遇低下头努力将难过的情绪从心里挤出去,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深呼吸了两下,笑着问冉禁晚上想吃什么。
作为成熟的成年人,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一门必修课。
冉禁也很快调整好思绪,无奈地说:你一直喂我吃水果,这会儿真的一点都不饿,还撑着呢。
你还记得吗,以前你跟我说过水果不算饭,非要让我按时吃饭。怎么这会儿到你这就耍赖?
冉禁被她说得一时语塞。
迟遇一副家长宠溺的语气说:多少吃点吧,我给你买点排骨汤,能吃多少吃多少,行不行?
冉禁可以对这个世界铁石心肠,对自己满不在乎,唯有对迟遇的话无所不应。
这条命都可以交给她,何况是为她喝一口排骨汤。
坐在病床上的冉禁乖顺地点了点头,说:不要太多,好不好?
迟遇感觉不按照她的话来简直就是欺负她,难得颠倒了辈分,温柔道:
好好好,就来一点儿小鸟胃的分量,正好适合你。
第39章 第 39 章
迟遇去买了排骨汤回来,正往病房走的时候,看见一男一女两位警察,带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亚裔小女孩迎面走过来。
要是只是亚裔,迟遇倒是不会多注意,但这小女孩才三四岁的模样却被警察带着进来,多少有些违和感,迟遇多看了她两眼。
这么一看,震惊的表情逐渐爬上迟遇的脸。
这张脸
警察带着小女孩询问护士,迟遇竖起耳朵听她们的谈话。
谈话之间的意思是,这小女孩自己坐公交车,被司机发现了,就问她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
小女孩说她跟着母亲生活,但是母亲受伤住院没回家,她想去看妈妈。
司机见这小姑娘年纪实在太小了,这就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问了几句,小女孩年纪虽小,说得倒是很清楚,还知道自己母亲住在哪家医院,随后警察开车送她过来找母亲。
迟遇看护士带着他们三个人往冉禁的病房方向走,立即跟上去。
病房的门打开,警察站在门口,护士和小女孩进去了。
迟遇拎着外卖就要到门口时,听见小女孩用中文清脆地喊了一声妈妈。
迟遇怔住。
那是冉禁的单人病房,除了冉禁之外没有人在里面。
而这个小女孩之所以会引起迟遇的注意,正是因为她和姐姐小时候长得极其相似。
听到这声妈妈,迟遇诧异得手中的外卖差点脱落。
她走到房门口,警察询问了她什么都没进到脑子里。
她看见那个小姑娘趴在冉禁的腿上,看到冉禁受伤的样子立即哭了,一双大眼睛里眼泪涟涟。
冉禁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费劲地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之后,便和魂不守舍满目疑惑的迟遇对视上了。迟遇和警察聊了很久,确定冉禁是真的意外没法照顾孩子,让孩子跑出门。
两位警察做了一些记录,这才暂时离开。
她从走廊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那个叫奈奈的小女孩坐在冉禁的床上,听见身后的动静,警惕地回头。
冉禁坐在她身侧,正在低声打电话。
迟遇看过很多姐姐小时候的照片,大概是奈奈和照片里的姐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像到仿佛姐姐逆生长,变成了幼年的样子。
奈奈眼睛很漂亮,即便从远处看,也能看得出她睫毛浓密纤长。一双大眼睛里仿佛能将世间所有的灿烂都装进去,融化在一片懵懂里。
她眼尾和姐姐一样,是微微上翘的。笑起来便是谁也无法抗拒的纯真可爱,要是生气,立即让人觉得她有着生人勿进的坏脾气。
冉禁坐在她身侧,正在低声打电话,目光却落在迟遇身上。
迟遇坐到一旁的躺椅上,无法不去观察这个小孩。
奈奈抱着迟遇给冉禁买的小狐狸玩偶,也在看着迟遇。
估计她也发现了眼前的人长得非常眼熟,或许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是,她跑到我这儿来了,你来接她回去吧。冉禁很快将电话挂了。
她是谁?奈奈一下子扑到冉禁的怀里,抱住她的脖子,看着迟遇问道。
小孩哪知道伤患的痛,她这么一扑正好压到了冉禁骨裂的胳膊,冉禁没吭声,但被迟遇发现了。
迟遇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从冉禁的怀里撕下来,凶神恶煞地说:你小心点,压着伤处了。冉姐,你也不说说她。
奈奈被她这么一拽腾空而起,吓得小脸发白。
小遇,别吓着她。冉禁赶紧让她放下。
迟遇像提拎菜篮子一样将奈奈提起来,听到冉禁的话,慢吞吞将她放下。
奈奈屁股重新挨到床面的第一刻,一骨碌躲到冉禁身后,像一只刚刚出生的狼崽子突然遇到了一只大豹子,害怕又不甘,瑟瑟发抖还充满敌意。
妈妈,她是谁啊。奈奈更小声地问。
迟遇也看向冉禁,也在等冉禁的回答。
冉禁:
等了许久,冉禁才对奈奈说:她是你小姨姨,迟妈妈的妹妹。
从奈奈那张脸的走向,迟遇已经大致猜到了答案。
但听冉禁亲口说出真相,还是让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奈奈也是很惊讶:咦?迟妈妈还有妹妹吗?从来没听她说过。
嗯感受到迟遇炙热的眼神,没敢往她的方向看,冉禁握住奈奈的手,说,迟妈妈只有这么一个妹妹,非常疼她的。你要和小姨姨和平相处。
奈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再打量迟遇的时候,眼神多了更多的好奇感。迟遇让冉禁将排骨汤喝了,冉禁问奈奈喝不喝,奈奈摇摇头,说:这是小姨姨买给妈妈的,妈妈喝。
迟遇在一旁暗睨。
因为奈奈的存在,冉禁和迟遇都心照不宣,之前有点儿过于亲密的举动都没有继续,迟遇并没有喂她,冉禁自己艰难地喝了几口,饱了。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冉禁问奈奈。
奈奈实话实说:妈妈突然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后来我听阿宽叔叔打电话才知道妈妈出了事,在医院。我让阿宽叔叔带我来看你,他总是糊弄我,我就趁他没注意出来了。
阿宽是照顾奈奈的管家之一,负责平时奈奈的出行和安全。
看来阿宽这个月的薪水是得扣干净了,冉禁心想。
你怎么知道医院的地址?冉禁问她。
我早就知道阿宽叔叔手机密码是他女朋友的生日了,偷偷看他手机知道的。
冉禁一阵头疼: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说你什么好。
迟遇在一旁听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后,将外卖盒拿出去丢。
站在走廊上,她有种一切都很不真实的荒诞感。
不知道再回到那间病房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儿还会不会在。
迟遇在走廊上去买了罐可乐,咕咚咕咚灌进口中,感觉轻松了一些,便回到病房。
轻轻推开门,那个凭空出现的外甥女并没有消失,还睡进了冉禁的被窝里。
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在外面跑累了,这会儿奈奈靠在冉禁的腰间,抱着她的腹部,睡得死死的。
睡梦中奈奈粉嫩的小嘴被她侧躺着的小肉脸给挤得微微张开,梦里还在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小手紧紧捏着冉禁的病号服衣角,生怕一撒手妈妈又会不见。
她是我姐的女儿?这话是她自己说的,但还是被字里行间透出的陌生感弄得心里发毛。
冉禁没有立刻回答她,小心翼翼地将指尖伸进奈奈攥紧的掌心里,慢慢松开她捏着衣角的手,随后将小狐狸玩偶代替自己,塞到她怀里。
冉禁看向阳台,迟遇明白她的意思,将轮椅推了过来,扶冉禁坐上去,推她到阳台,随后把玻璃门合上。
奈奈的确是你姐姐的女儿。
冉禁这句过于开门见山的话,让迟遇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
小遇你应该发现了吧,她长得和你姐姐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冉禁回头对迟遇说。
迟遇神色僵硬,半天才将心里的疑惑说出口:你和姐姐,用什么方法生的小孩?
冉禁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待惊异之情下去之后,肩膀轻颤,笑出了声。
迟遇:
迟遇不解:我认真问你呢!她不是叫你妈妈?
冉禁说:奈奈的确叫我妈妈,但我不是她亲生母亲,我只是负责照顾她。之前她就这么叫,我也有跟她说过叫我阿姨就好,但是她不接受。她还不到四岁,很多事不明白,我打算等她长大一些再跟她好好谈谈,现在她想怎么叫就先叫着。迟遇更不解了:那她是我姐和谁的孩子?
冉禁眼神略略有些闪躲:这件事你姐姐没有跟我直说。有很多事你姐姐不会跟我说明白,只会让我去帮她处理,你应该也知道的。
知道,迟遇当然知道。
出国之前,迟遇虽然忙着自己的学业,但姐姐是怎样将冉禁带入集团,让她为其办事,迟遇还是看在眼里。
姐姐时常会消失一段时间,将所有的事都交给冉禁打理。
说是出差,可结合她在国外有了一个孩子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姐姐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埋藏了很多迟遇想都想不到的秘密。
姐姐一走,冉禁又要照顾集团的事,还要处理家里的事。
没接触过公司事务,根本不知道冉禁有多忙的迟遇,还三天两头来烦她。
让她陪自己逛街买东西,开家长会,或者是参加学校组织的运动会,跟她配合两人三足的游戏。迟遇从来都知道冉禁能干,可她再能干也是人,只有一双手一双腿,也会累。
那时候只觉得冉禁对姐姐是一片真心,甘愿为她做任何事,即便再累也毫无怨言,作为一个晚辈,迟遇没资格说什么。
可是,姐姐是如何对待她的?
住在主卧衣帽间里憋闷的小房间里,没有窗,没有任何的娱乐设备,只有一张不好伸展的单人床。
如果她们俩早就没有感情了,大可分房,迟家那么多房间,怎么会没有冉禁的容身之处?
但姐姐却让冉禁住在极度憋屈的地方,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她,个中原因除了要掩人耳目之外,还能是什么?
为了让她俩之外的人不怀疑她们的关系,即便分床,还要住在一间卧室里。
又因为真的没有关系,又或者姐姐不想让冉禁靠近,亦或者是迟遇根本想不到的缘故,还让冉禁睡在衣帽间的隔断屋里。
迟遇并不想这样去恶意揣测对她宠爱无边的姐姐,可是所有的线索自行在她的脑海里拼凑着,拼接出让她不得不去面对的结论。
晚风四起,迟遇看夕阳之下冉禁病号服的衣领被吹开,露出洁白的锁骨。
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冉禁裹住。
不用了,我
没等冉禁说完,迟遇就说:那个小孩三岁多,三年多了,我姐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她。路司勍说得对,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容易发现对方身上隐藏的细微末节。姐姐做了很多在我意料之外的事吧,如果不是她过世得这么匆忙,可能我一辈子都不知道。
风从冉禁的脸庞吹过,带起了她乌黑的发丝,一缕缕地往后飘荡,向迟遇纤细的腰间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