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禁艰难地呼吸,指尖不小心点到了迟遇的头像,点进了和她的对话页面。
迟遇的头像变了。
冉禁的眼睛圆了圆,还以为看错了。
仔细一看,没看错。
迟遇的确将她的头像换成了化石拓片,和冉禁的头像一模一样。
原来拉黑之后,还是能看见对方头像的变化。
冉禁那片如死水的心骤然尖锐地痛了起来。
模糊的视野中,她再次触碰迟遇的头像,进入迟遇的朋友圈。
迟遇的朋友圈更新的内容是看不到了,但是能看到她的封面。
迟遇万年不变的封面也换了。
换成了一张合影,冉禁和她的合影。
冉禁很少很少照相,但也有例外,那就是迟遇拉着她向她撒娇非要和她合影,她拗不过迟遇也不想让迟遇失望的时候。
照片里冉禁笑得很僵硬。而迟遇正是十八岁的年纪,她挽着冉禁,两人依偎在一处木栈道边,脑袋歪在冉禁的肩头,笑得比春光更灿烂。
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阳光几乎将她们融化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小禁~
(请大家不要在前面章节剧透,谢谢~)
第71章
冉禁的车开到了一家私人医院门口时,冉禁已经将脸庞上的泪痕处理好,不露任何情绪的痕迹。
小禁!贺枝在门口等待多时,一见到冉禁的车就迎了上去,你来啦,累不累?吃了饭没有?
贺枝依旧带着口罩和墨镜,被刺的那刀还没好清楚,即便她全副武装,已经能看得出她脸色苍白动作拘谨,生怕行动的幅度太大了伤口会裂开。
贺枝握住冉禁的手,仔仔细细地抚过还没有彻底愈合的伤口,心疼地说:怎么伤得这么深呢?当时可疼坏了吧?为了保护妈妈,小禁受苦了。
贺枝手指传来的温度让冉禁很不舒服,她将手抽了回来,藏进袖子里。
进去吧。她淡淡地说。
好好好,我带你进去见爸爸和奶奶。
贺枝带着她走进了医院,来到一间病房。
病房里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形容枯槁似乎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脸色苍白,只剩下皮包骨。
床边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他正在为母亲削苹果。
这个男人就是贺枝的丈夫,冉禁的父亲,冉铭。
妈,吃点苹果吧?冉铭要将切好的苹果递到母亲嘴边。
老人咳嗽了几声,心烦地说:不想吃。
冉铭没办法,只好将苹果放了回去:那我给您削个梨。
老人没应。
贺枝带着冉禁轻声推门进来,冉铭看向冉禁,在看到她的脸庞时,目光微微一聚。
冉禁也凝了他一瞬,随后很快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开。
冉铭嘶了一声,手指被刀给削破,出血了。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贺枝赶紧过来给他止血。
说话的声音让老人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她就看见了站在病床边上的冉禁。
小禁?你,你来啦?原本无力又混沌的瞳仁,在看见冉禁的一瞬间,绽放出了难以置信的光。
刚才还在浑浑噩噩充满厌世情绪的老人,立即就要坐起来。
妈,小心点。冉铭赶紧来扶她。
贺枝拉着冉禁到老人身边,带着希冀说:小禁,怎么不叫奶奶?
冉禁双唇翕动,称谓已经到嘴边了,但她最终还是没能喊出来。
奶奶对于冉禁而言,还是太陌生了。
贺枝尴尬地对老人笑了笑:小禁这孩子,之前身体一直都不好所以没能来看您。这不,刚有些好转就说要来看奶奶。小禁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呢。
奶奶握着冉禁的手,老泪纵横:小禁啊让奶奶好好看看你,气色好多了,哎我可怜的孩子,我的小禁
护士过来说不要刺激老人,让她好好休息,探视的时间别太长。
贺枝跟冉禁走出了病房后,奶奶依依不舍地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冉禁,随后主动要吃苹果。
冉铭立即给母亲喂了苹果,之后意味深长地往她们的方向看一眼。
贺枝将冉禁带到走廊尽头,对她说:你也看到了,奶奶这么喜欢你,有你在她的病说不定能很快好起来。要不然要不然你回家住吧。
回家?冉禁想起了那个大宅子。
那个大宅子宽敞幽森,散发着让她从骨子里发颤的寒意。
嫌弃又厌恶的眼神,歇斯底里的尖叫,鲜红的伤口
冉禁嘴角轻轻扯动,她问贺枝:我回去,家里的那个人答应吗?
贺枝一瞬间就明白她没有提及姓名的人是谁。
正要说话,却见一群警察从电梯里快步走出来。
匆忙而笃定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护士站的人,路过的病人和家属全都往这儿张望。
警察走到冉禁面前,神色冷峻,问她:你就是冉禁?
.
奈奈看蓝天白云一直看到天色变黑,百无聊赖了才在迟遇的胳膊上沉沉睡去。
等她醒的时候飞机已经落地,迟遇帮她整理好衣服又戴上小帽子,拉着呵欠连天的她下了飞机。
在等待托运行李的时候,迟遇迫不及待给齐瞳打电话。
一开始齐瞳的电话占线,等行李都拿了,迟遇走到地下车库找到陈管家的时候,齐瞳给她打了回来。
迟遇不想让奈奈听到电话内容,就将她抱上车,让他们等一会儿,走了几步拉出了一段距离,确定奈奈听不到了,她才说: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姐的那个养在国外的女儿吗?她其实不是我姐的女儿,她是克隆人。
啊?齐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也疑惑得有点迟钝。
迟遇将最近查到了所有事情简要地齐瞳说了。
齐瞳那一头安静得宛若月球。
这那好半天,齐瞳才哆嗦出两个字,虽然我之前也有这方面的猜想,可,变成真的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的妈,这世界这么危险吗?克隆人,也可怕了吧?
齐瞳在那儿语无伦次,迟遇没有立即接她的话,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在她口中可怕的克隆人里,说不定还包括了冉禁。
齐瞳正要找补几句,就听见迟遇说:这么一来就能够说得通了,当时出现在我姐休息室后门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冉禁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冉禁。不管她俩哪个是克隆体,哪个是本体,杀害我姐的肯定不是她。
能听出迟遇的声音带着即将揭开真相的兴奋。
这让齐瞳更难以启齿。
此刻坐在车里的齐瞳透过夜色,往警局的方向看。
路司勍进去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回她的微信。
遇姐,有件事要跟你说。齐瞳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要向迟遇认错似的。
嗯?
凶器找到了。
迟遇本来都要回车里去了,听到这句话,动作静止了。
她居然一时间没能听明白。
凶器?迟遇反问。
杀害你姐的凶器,警方找到了。
迟遇一时无言,脑子迟钝地转了片刻之后才问:凶器找到了,那凶手呢?
齐瞳似乎在叹气,声音扑在了话筒上,制造出一阵混沌杂乱、让人不安的气流声。
凶器上不仅有你姐的血迹,还有另一个人的。我听路小姐说,凶器上的dna已经找到匹配者了。
迟遇立即提醒她:克隆人和本体的dna的比对结果会有微妙的不同,路警官在哪里?我要跟她说这件事
没想到齐瞳说:一样。
迟遇今晚怎么总是听不懂齐瞳在说什么:什么一样?
凶器上血液dna已经找到了完全匹配者,没有微妙的不同。
完全匹配?
对,百分百匹配。
迟遇顿了顿,问道:是谁?
齐瞳说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是冉禁。我们熟悉的那个冉禁。
不知沉默了多久,久到陈管家都好奇地往迟遇这边张望,迟遇才再次开口。
她喉咙干涩发紧,语调也变得急促,语序混乱。
冉禁,她怎么就找到凶器了?谁找到的?警方?dna百分百匹配?
齐瞳也不确定凶器是警方找到的还是谁送到警方手里,路司勍不在专案组,所有关于此案的消息她都是旁敲侧击得到的。
齐瞳跟迟遇说,有位老刑警觉得迟理的案子有疑点,所以顶着压力一直默默在查。
那老邢警怀疑迟理自杀的报告是伪造的,他没有任何的证据,就凭借干刑侦这行三十多年的直觉。
而且他重点怀疑的对象就是冉禁,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调查冉禁。
在他心里,冉禁就是最有可能的凶手,毋庸置疑。
虽然不知道冉禁是怎么做到分.身两地,但太过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永远都让人怀疑它是提前准备好的障眼法。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凶器也是老邢警拿来的。
他没说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但现在能肯定的是,因为他带回来的凶器上沾着迟理和冉禁两个人的血迹,局长让老邢警出任专案组的组长,现在这老邢警开始去找验尸报告被调换的痕迹了。
齐瞳说:我能找到初版的验尸报告,这老邢警肯定也能找到,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一旦找到了最初的验尸报告,比对凶器和伤口,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候冉禁恐怕
夏季的停车场本就闷热,胶状的热气缠在迟遇身上,闷出的热汗和情不自禁发出的冷汗,让迟遇的衬衣完全湿透。
但她本人却浑然不觉,僵直在停车场立柱边上。
即便有两个冉禁,有克隆体和本体,她们也不会有完全一样的dna。
而凶器上留下的dna和冉禁百分百匹配的话,那无疑就是冉禁本人。
迟遇没有发现,此刻的自己脸色白到吓人。
她完全没想到,不辞辛苦飞跃太平洋得到的那个答案,反而成为冉禁是凶手不可辩驳的证据。
她胸口已经血肉模糊,似乎被人疯狂地刺了很多刀。
洪以玲的话在迟遇的脑海里不停地穿梭。
整个浴缸都被她的血染红了,满地血水!
姐姐惨死的画面里,持刀者变成了冉禁。
迟遇立即闭上眼睛,要将这个画面硬生生地从脑海里抛出去。
会有其他可能性吧。
迟遇努力克制着颤抖的身子,控制着快要失控的声线。
凶器来历本来就存疑,那上面是不是冉禁的血还两说。而且、而且冉禁有绝对不在场证据,从这一点来讲,她就不可能是凶手。
说完这些话,迟遇发现自己都能辩驳。
只要是凶案,就一定有凶器,除非是徒手杀人。何况姐姐身中十二刀而亡,凶器必定是一把利刃。
凶手进入到案发现场,前后一共待了二十八分钟。在这二十八分钟里,她未必能顺利杀害姐姐,满地的血水也能证明,她们应该是经历了一番搏斗。
所以那凶器上沾了凶手的血,完全有可能。
洪以玲说她注意到了现场没有凶器,而凶手离开现场的时候,将外套脱了,团成一团抱在怀里。
除了遮掩外套上的血迹之外,很可能将凶器藏在了里面。
所以凶器是被凶手带走了。
要是没有彻底销毁的话,自然有可能被找到。
迟遇的呼吸混乱了,整个人有些摇晃,也不管干净与否,她单臂扶在立柱上,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直播现场的冉禁,到底是哪个冉禁
遇姐,你冷静一些。你现在在哪儿呢?听到迟遇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不太对劲,齐瞳非常担心她,想陪在她身边。
迟遇反问:凶器被找到了,那警察去找冉禁了吗?
嗯,她被带来配合调查了。齐瞳说,我现在就在南岸分局门口。我还查到了另一件事,是你一直以来想知道的。我来找你,给你看。还是说现在直接发给你?
迟遇等不及:是什么?你发给我。
你姐当初被拍到的那个绯闻对象。齐瞳说,我总算是找到那个人清晰的照片了。不过,遇姐,这消息恐怕来的不是时候。
什么意思?你现在发给我。
齐瞳把照片从微信上发过去给迟遇。
还没打开大图,迟遇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人。
这是夜晚在户外拍摄的照片,很暗,还是从很远的地方拍来的。
被拍的那个人站在迟理身边,穿着宽大不合体的衣服,试图将自己的体型遮掩,还戴了口罩罩上了帽子。
但这张照片里,她露出了眼睛。
是个女人,是个拥有漂亮桃花眼的女人。
她望向镜头,却好像没发现自己被偷拍,双眸拍得非常清晰。
是冉禁。
迟遇感觉自己的魂都被冻结了。
是冉禁,是她。
迟遇不能理解地看着手机屏幕。
为什么?
她曾经认定冉禁是凶手,之后又全然推翻了。
如今被她全然推翻的结论卷土重来,再一次铺天盖地遮挡了她所有的视野,试图讥讽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不远处有个自动贩卖机。
她走过去,找到了惯喝的那款桃汁,买了一罐冰镇的,一口气喝完。
冰爽的桃汁压制了胸口一团极度暴躁的火焰,让她想要炸毁一切的思绪平复了不少。
迟遇分析了一下,冉禁现在是嫌疑人,在配合调查,即便她现在去警局肯定见不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