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露出半截的手腕处被精心系上的一个粉色蝴蝶结,再瞄了眼同和自己坐在马车上已经驾轻就熟自个儿给自个儿左手腕系上锦带另一端的齐沐,管木子有种风中凌乱的荒谬感。
那日管木子不是把写名字当做讨好的手段,却是在重要关头被简体字摆了一道,将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嘛。
为了挽救自己还是个时刻注意金主情绪的可爱小人儿形象,第二日一大早,从各路来源打听到齐沐会在每日未时时分回府后,管木子拉着安易就在用完午膳连觉都不睡的空档,直愣愣的站在齐府门口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盯着大门上两个大字开始装模作样的研究起来。
也幸好齐家家大业大,正门所在的那条街道要走上好久才能看见其他的人家,不然她今日丢人就要丢到别人家门口去了。
忙完了一早上的齐沐是在还没回府时,就听见未兆传话来说,夫人今个晌午有带着安易在正门口站着,具体要干什么他们这群小人却是不得而知。
而这边刚一下马车,首先映入齐沐眼帘的画面倒是同未兆传来的话不谋而合。
与碧瓦朱檐,占地面积甚广的齐府大院不同,稍远几步的地方这会儿正站着一抹穿的粉粉嫩嫩的娇小倩影垫着脚尖,努力仰头看着什么,至于那因为主人着急,而伸在空中略显可爱的手指更是在随着主人看到的东西比划着。
“怎么今日心情好,想到出来玩儿了?”
看着自家夫人并没有因为他们回来的动静转换视线,齐沐只当是看见了什么新奇玩意儿被吸引了注意力。
可在管木子指了下房檐高处,而他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并无什么奇怪之事,又看了眼上头早已日上三竿的太阳后,还是选择将人给拉回去。
毕竟夫人身子骨刚好,正午的太阳还是多少有些晒不得。
只是平日里听话的人儿今日却是来了脾气,任由齐沐轻扯了好几回不做任何动静外,到了再后来些更是将他反方向扯了回去,原本拉着夫人的手也是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被抬起,摊开,如同前些日子在莲花池塘边他为她擦拭掌心那般。
与那日不同的是,管木子并没有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而齐沐的手也未曾有过任何污秽之处。
“怎么了?”
齐沐问的无奈,面前之人却是装作没听见般不做任何回答,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半晌,在将刚才自己指过的地方看了个遍后,管木子才似猛然反应过来,伸出食指一笔一划的开始在齐沐掌心书写着什么。
而当管木子将最后一笔写完抬头看向齐沐时,看见的便是一张满脸柔情,嘴角含笑,眼里更是被笑意侵染的面庞。
齐沐轻笑,“这就是你今日在府门外站了一中午的目的?”
管木子小嘴一撇,乖乖点头,“我知晓自己还是不太聪明,昨日又因为忘了你的名字惹你生了气,今日本想着定要学会这‘齐’字,可府中上下都被找了个遍,唯有门口这处看的真切,所以我才拉着安易来学写的。”
齐沐挑眉,“是吗?”
他可记得府里有好几处灯笼上都写着“齐府”二字,只是在看见自家夫人确定以及肯定的眼神后,便也不打算揭穿。
将掌心处那个并不存在的“齐”字紧紧握住,下一刻齐沐却是在管木子藏都藏不住的惊讶中,学着她的样子,将小手握住,摊平,一笔一划的写上了一个“管”字。
最后,管木子是在心里百般不情愿,面上却是呆呆傻傻样中被齐沐强迫着将他所写的姓氏握紧,然后还亲眼目睹了那两只写着彼此姓氏的手堂而皇之的在众人面前十指紧扣的画面,至于手的主人亦是在大家的注视中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齐府大门。
这旁文的男主是不是有点太好攻略了些?
原以为那日齐府门口两人所做之事已经是管木子承受肉麻的极限,可这两日将齐沐哄好后,好像还有着其他事在刷新着她的承受能力。
比如说在现代社会只要不上班,早餐就没着落的她,现在一日三餐都有着一个名义上称为“夫君”的人相伴左右。
每日午膳用完,需要午休时亦是会有个称职称责的齐大夫给她掐肩揉背,帮助睡眠。
更可怕的是当管木子夜深人静之际,扯着安易小心询问起里面的猫腻时,却被告知她以前每日过的便是这般日子。
“你这今日胡思乱想也该结束了吧。”
管木子是被耳旁突然传来的响指声和调侃声唤回了思绪,此时系在彼此手腕处的锦带也早已被齐沐藏于宽大的衣袖里放好,至于今日的目的地,在马车停下的那刻,管木子便也知晓该来的总归要来。
昨日,被当做金丝雀儿圈养在齐府的管木子在给齐沐洗脑洗了好些天后,终于选择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合适的时刻提出了自己想出来转转的想法。
起先,她原以为每日忙忙碌碌的齐沐会开口拒绝,哪成想这人就像是在等着她开口般,一听到她要出去玩,是想都不想的便应承了下来。
不过齐沐有个条件,就是出去玩儿可以,地方得他选。
此刻,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深宅大院,管木子总有一种被人卖了,自己还在傻傻替别人输钱的不真实感。
“小心,有台阶。”
今日两人的穿着较平日在齐府中显得正式的多,虽说管木子身上的这件在颜色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粉粉嫩嫩,可作为喜欢新衣服的现代人,还是在第一眼看见漂亮衣裳时表示出了自己的开心。
这会儿在看见台阶时,更是有着作为女生的自觉,下意识的将席地长裙稍微往上提一些。
只是一旁作为一个古人的齐沐,此刻的一些举动却是让管木子感到些许的讶异,因为在提醒完她小心台阶后,更是在下一刻极其自然的轻声告诉她要将裙摆提起来些。
管木子还是在第二个阶梯处,由于一个愣神打了个趔趄,等到被齐沐眼明手快的扶起后,却是被耳边传来的男子低喃声逗笑。
因为看见她差点摔跤,齐沐小声念叨了句,“看来这裙摆还是有些过长。”
自打进了这深园内,管木子就知道今晚注定是备受人注视的一夜。
前两日安易有偷偷告诉过她,说是这平静了好久的邑都城里又有了些关于她的传言,至于内容不外乎是说她上回偷偷跑出去后,竟将脑袋给摔好了。
关于传言是从何流出,管木子是连猜想都懒得不干,毕竟在她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态度同不远处的管氏母女俩微微颔首时,那两人装作视而不见的模样就已经将事实摆在了明面上。
看了眼自己所在的地方,方圆几尺之内都没有其他人的踪迹,管木子显得倒不是很在意。
虽说自己内心还是很向往狗血言情剧里她人挑衅,女主崛起大脸的高燃情节,可真的亲身到了这个复杂的环境中,管木子多多少少还是不太想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从她坐到这儿,就已经有着好几位夫人打扮,或者未出嫁姑娘打扮的人看似无意走到她旁边,说些莫名其妙,实则试探她的话。
果然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轻叹一口气,表示对自己的同情,百般无聊的管木子在尝遍了桌上所有的糕点后,板着小脸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根粉色的锦带把玩着。
在就刚才,由于女眷和男子要被分开的缘故,那个害怕她跑丢的锦带在齐沐同负责这边情况的丫鬟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也被松了下来,收回到她的袖子里。
“也不知道齐沐那家伙说的等会儿来接我要等多久。”又将锦带在手上绕了几圈,不甘心骂道,“骗子!”
“姐姐是在说谁坏话呢?”好似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管木子回道,“一个将我丢在这儿不负责的人。”
“这样呀,我那和弟弟在这处陪陪姐姐。”随后传来了身旁椅子挪动的声音。
起先听着那软软糯糯的声音,管木子并没有抬头的打算,嘴里也是没过脑子的吐槽着齐沐令人发指的罪过,只是在听见耳边传来第二个更小的咿咿呀呀声,和他们可能同样被抛弃后,管木子终是没忍住好奇,抬眼循着声音望去。
映入管木子眼帘的,首先是一个衣着华贵,梳着两个小辫儿的的小姑娘,看年龄应该有个□□来岁。
女孩儿不似平常小孩儿见着陌生人那般谨慎,反倒是在看见对面的姐姐抬起头后,礼貌的微笑叫着人。
而这般落落大方倒是令管木子觉得跟前坐着的是个内心藏着老灵魂的小大人,尤其是此刻被抱在怀里,更小些的孩子闹腾时,女孩轻声哄着的模样,更是让管木子心存愧疚。
这语气,这一言一行怎么那么像近日来齐沐哄她时的样子。
“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有人主动来和自己说话,管木子那是求之不得,虽说对面两位年龄小了些,却也是不妨碍她们做朋友不是。
只听小姑娘边逗着怀里的小娃娃,边回道:“我们都姓肖,我叫做珂儿,今年九岁,弟弟唤作凉哥儿,前两日刚一岁。”
“九岁都能带着弟弟玩儿,真厉害。”管木子丝毫不吝啬自己对于女孩的夸奖,礼尚往来,她也是要将名字交换的,“我呀,叫做管木子,今年嘛......今年好大了。”
并非管木子刻意隐瞒,而是她至今都不知道这幅身子到底多大了,与其说谎糊弄小孩儿,还不如不说。
索性女孩也不是太过于在意,在一大两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也只是礼貌的叫着姐姐。
“我可以抱抱凉哥儿吗?”
在现代,管木子是有个小侄子的,算来也是她没事的时候从小带到大,今日在这处猛然看到个刚会说话的娃娃,难免让她有些想念家里那个小皮猴。
所以在看见肖珂儿因为长时间抱着怀里的肉娃,而有些双臂不适时,管木子当机立断的选择伸出援手。
看着怀里如愿以偿报到的小肉团儿,管木子是强忍住才没笑出声来,暗自用手掂量了一下凉哥儿的重量后竟还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别说,这孩子养的还挺瓷实。
现下,就这边的情况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当然前提是所有人忽视掉管木子之前是个傻子的事实。
更要忽视掉因为混的太熟,凉哥儿突然朝着管木子大声喊出的那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