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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在的,对于自家夫人所说的她负责糊弄人,将妙柳把舌头吓回去,自己负责善后,将人命从鬼门关里拉出来一事,齐沐的确是存在些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只是之前听管木子描述那位偶遇的大和尚模样——脸无四两肉,身挂大佛珠,状似饿死鬼,做事随心情。不由令他想起邑都城外,灵崖寺中的玄虚大师。
  灵崖寺,那可是自家母亲被气走后首选的地方。
  “若是治不好,我同她一起坐牢也罢。”
  齐沐轻叹一声,目光柔和地看向不远处正四处蹦跶,张罗吆喝的人。
  今日,可把管木子给累坏了。
  光是把不放心的齐沐撵到一边,让他仔细研究大和尚给的《归砚录》不说,为了在架势上不输给石峰,管木子在现场布置完了一切后,还特意请人去了趟天星寨。
  至于其中目的,有二。
  一呢,当然是把凌栗这个闲来无事的家伙收为己用。
  二,就是让安易偷偷把小易之前送来的东西给她带一份过来,毕竟骗人还是要有道具加成不是?
  而对于整个过程中的意外收获,管木子亦是欣然接受。
  ……
  “你知不知道邑都城的法例中,骗人是要坐牢的?”
  石府一处背光的房檐上,下午被莫名拉过来的凌栗此时正小心观察着下面一院子人的举动,待看见身边和他同样姿势猫在房顶上的人没有丝毫回应后,拉扯着细绳的手不自觉松动了些。
  “你干什么!”
  被锣鼓碰触到房檐的轻微触碰声吓到的管木子下意识伸手将发出声响的东西死死按住,同时不忘投给捣乱的人一计眼刀。
  “看来你还是能听见声音的。”
  对于管木子的激烈反应,凌栗表示十分满意,可有一事实在是想不通,“话说回来,你干嘛不让齐沐来拉,非要扯上我?”
  管木子咬牙,“他来拉,你等下去救人呀?”
  凌栗点头,“说的也是,不过你今晚要做的事,昨晚那个石峰不都也做过了吗?怎么,只许自己成功,就让别人失败?”
  管木子无语望天,半晌才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点儿道理你都不懂?别以为我把整个计划告诉你,你就成了上帝视角,要清楚下面那群人可还都是小白老鼠,什么都不知道呢。”
  “是,他们是不知道,可作法事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样,你还能新招式不成?”
  凌栗没忍住打趣,视线却是在瞟到下面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齐沐时猛然想起。
  好像在爬上房顶之前,齐沐有特意交代他,让问问下午管木子消失的那两个时辰到底去了哪儿。
  只是这边还未来得及询问出口,那头管木子倒是先行一步,将今日特意换上的白裙子往手里拢了拢,下一秒在轻声唤了句“鲸末”后,一脸赴死样往众人堆跳去。
  对此,亲眼目睹了有人跳楼,但是自己没来得及救援的凌栗当场愣住。
  怎么好端端说着话,齐小夫人要想不开往楼底下跳呀!
  没有任何征兆选择跳楼的管木子是在垂直下落了差不多一层楼的高度后,腰腹处猛然一股力道袭来,瞬间将她整个人重新拉扯回半空。
  一改之前心里没着落的怂样,管木子将整个小脸板着毫无感情,同时不忘把怀里抱着的裙摆铺天散开,空中转体好多遍,最后从侧腰处抽出下午刚刚收获的降妖除魔剑,潇洒落地。
  于是,石府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开始观看一场不同往常的骗人法子。
  只见身着白衣的管木子直立于庭院正中,口里振振有词念叨着什么,手里的宝剑却是有灵识般轻微抖动。
  半晌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因素存在,宝剑开始不受控制起来,连同执剑之人同样受到牵连。
  下一刻,由于一个不注意,宝剑更是横冲直撞朝着石老爷的面门刺去。
  “老爷快躲开!”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句乱了众人注意,而剑锋亦是堪堪滑过石老爷耳侧,刺入一旁的柱子中,可惜几缕头发未能幸免,飘落在地上。
  “鲸末,快带众人退到阵法之外!”
  自法事开始,一直不见踪迹的小哑巴此时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在听到管木子的命令后,撒着丫子跑到场中间,将众人一个个撵到之前他们刻意画的圈外。
  顷刻间,场中央只剩下努力控制剑灵的管木子,和本场的主角——妙柳。
  一看场内闲杂人等清除的如此之快,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管木子顿时没了继续演下去的力气。
  大喊两声,象征性将剑灵收服后,腰间本该消失的力道却是如同接收到命令般再次传来。
  而后齐小夫人腾空而起,手中长剑脱落,化为匕首。
  以此同时,半空中不知何处飞来一只大公鸡,边扑腾着翅膀边朝着悬空之人方向飞去。
  在一人一鸡擦肩而过的那刻,刀光闪现,大公鸡似是感到鸡冠处传来的疼痛,不出意外在尖叫声中“嘭”的一声落地。
  至于管木子手中的匕首却是在烛光的照耀下,有些猩红的液体从刀体上迅速滑落。
  妙柳最后是被飞面而来之人朝着眉间贴了块儿黄豆大小的晶体,再被强行撬开嘴巴,往舌根处滴了滴鸡冠血后,又被一块惊天锣鼓产生的巨响奇迹般将舌头给吓了回去。
  然后石府上下皆呈现出一种兵荒马乱状。
  胡乱中没人注意到,起先还气势十足的管木子去了哪里。
  众人只知在后半夜时分,石府一处禁地内传来了女人的抽泣声。
  刚开始哭声还只是小小的哽咽,之后不知怎得,在众人听到一句“我恐高,害怕还不行嘛!”的抱怨,外加几声金属连续的撞击声后,哭声骤然增大。
  直至天蒙蒙亮时分,一切才再次回归正常。
  ……
  作为此次救人的酬劳,管木子在天星寨里抓耳挠腮了好些天,到头来仍是是一筹莫展。
  直到凌栗有天闲来无事,实在看不下去提了句“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城外多了好些个游民”,才被强行定下来。
  齐沐记得那日一大早客房便被人敲响,一开门迎来的则是他家夫人一副“等下要搞大事情”的得逞模样。
  那天,他们一行人是拉着两辆马车气势汹汹冲到了石府外。
  出乎齐沐意料的是石府的两位主人并不在家,而整个搬空别人家粮仓的计划同样没人阻拦。
  更甚者,当管木子看行动进程太慢,仗着自己个小身板也开始动手扛米袋时,有出现在前几日骗人闹局的两名少年当下改变袖手旁观的态度,撸袖子挽胳膊就准备上前帮忙。
  不过,两位少年要是没因为碍手碍脚被今日特意拉过来当苦力的小易一手一个,像是提小鸡崽儿般提溜到一旁就更好些。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城外凌栗同样在为今日布米施粥做着准备。
  大灶搭起,大火烧起,就连上面放的大锅里此时也烧上了满满的热水,只等大米下锅便可。
  对于凌栗所说城外有些游民这事,管木子是未曾预想过的,可真当他们驾着马车到了约定的地方,还是被外面人头攒动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放眼望去,以肉眼可见的不下数百人,而在一群人中间正有个身穿金色衣裳的家伙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维持着秩序。
  “好家伙,这哪里是游民,分明就是整个村的人迁移呀!”
  被眼前景象吓到的未兆没忍住发表了言论,可在看见自家少爷和夫人不太好的脸色时,悄摸摸退到一旁,不敢言语。
  等到齐沐将在场众人都大致看了个遍,人群中的凌栗同样瞧见他们后,才赶忙吩咐同行的人将物资运往灶台前。
  “齐沐,你说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
  扯了扯连接在两人之间的锦带,管木子好奇踮起脚尖四处打探,可惜没看两眼,就被人按住肩膀,回到了平日的高度。
  “这还要问你这个半仙不是?”
  齐沐打趣,却是在看见自家夫人面色有晴变阴时,适可而止。
  管木子咬牙,“无聊!”手上动作倒是在看见憋笑的人时起了坏主意。
  微笑着退后两步,趁着齐沐没反应过来用劲将锦带一扯,而后一个冲刺。
  就这样,在一个没注意下齐小公子便顺着力被扯进了人堆里。等到真正跑到正中央,差点撞上派米的凌栗时,才堪堪停下。
  对此,险些被撞的凌栗略带嫌弃的腾出位置,任由两人胡闹。
  ……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城外,一阵阵叫喊声和突如其来的推搡打断了原本排队领米的队伍。
  绕过重重人群,管木子瞧见闯进来的是三个穿着华贵,大腹便便的家伙,身后则是领着数十个家仆。
  而为首的人管木子恰好认识,正是此次捐米的冤大头——石老爷,石司。
  只见石司在玄铁荣的保护下,径直走到刚才凌栗站的高台边,半路不忘一脚踹开挡路的长条板凳。
  等被人扶上高台,石司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你们这群难民都给我听好了!我乃是这城东头的石老爷。今日你们领的米可都是刚从我府上搬出来的!”
  一听上面站着的人是做善事的大恩人,游民中一位年长者率先拱手作揖道谢。
  可久不见高台上的人回应,年长者想着许是礼数不周,便想吆喝着众人跪下,给恩人磕头。
  这次,高高在上的石司倒是有了反应。在年长者跪下去之前,命令玄铁荣将人给扶了起来。
  “老人家,你可先别忙着跪我。”
  石司笑的和善,下一秒却是在看见年长者面色稍有缓和后,陡然转换语气,厉声道。
  “我石司向来都不是好人!这米给管娘娘尚可,给你们,休想!”
  之后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石司命人扛来了一袋碎石,悉数倒入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