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同小师父们商量进入狼河寨下一步详细计划的齐沐是在感受到心里突然传来的一阵悸动后,顺从着感觉再次进入了客栈。
而后,呈现在他面前的画面倒是充分解释了此刻的心慌来自于何处。
客栈内,因着被凌栗的突然靠近吓到默默顺着长条板凳往另一边移动的管木子终是被自己的重量压倒了。
而后只见凳子一边高高翘起,另一边的她在一声惊呼中跌入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身上。
顺手一摸,好像还毛绒绒的?
“汪!”
身下的承重物适时候地发出了叫声,意思嘛,好似在指责背靠着它的人过河拆桥,将它给掐疼了。
至于另一头将人吓着的凌栗不曾有过任何的愧疚感,反倒在看见李子的谴责和齐小夫人嘴角抽搐的一人一狗对峙画面时,以手掩面,乐呵了起来。
“我不过刚走了一会儿,夫人怎么又闹腾了起来?”
没有任何指责,亦是没有多少心疼,已经将现场局势看清的齐沐无奈上前,将人拉起,却是在看着人坐定后,不免打趣问道。
“怎得同李子建立了感情,还学起它的样子来了?”
听此,被污蔑的管木子直接抿嘴:……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凌栗却是压紧牙关,强忍憋笑,可事情的搞笑程度根本不是他个普通人能接受的。
这不一个没注意,就被齐小公子的一句话点明了疑惑。
“我就说你今日突然带了个面纱,还有些眼熟呢。”凌栗笑到难以自已,用手拍桌,“感情是将我家李子当成兄弟,它戴竹条面罩,你戴方巾面纱呀!”
管木子咬牙,“……你是脑子抽筋了吗你?”
凌栗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李子,木子,听起来还挺像!”
管木子:……看向导致她现在被嘲笑的罪魁祸首。
齐沐:……默默侧头,不敢直视。
客栈这边的笑声不加掩饰地响起,连带着另一头的客人在听到响动后都不免好奇抬头,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为何。
不过两方人在客气点头,行完陌生人之间的礼仪后,又纷纷回归到了原本的形式轨道上,不再有任何打扰。
良久,等到凌栗笑到喘不过气,还在等着有人投喂餐食的李子用着硕大的脑袋蹭了好几下主人时,客栈内方才安静下来。
只是凌栗这头一人一狗的温馨画面恰当好处的开始,齐沐那边的胡搅蛮缠才刚刚开始。
“夫人今日忙碌了整整一日,想来应是渴了。”
一盏清茶的奉上,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某个小夫人欲想找事的念头。
见他家夫人思绪被打了岔,齐沐方才松了口气,却也是怕旧事重提,先一步将话题转移,朝着身边已经开始给喂完食的李子戴面罩的凌栗递着眼神。
“近日稍忙了些,还未曾问起凌老板与我们同行的想法?”
“啊?什么?”凌栗故作不知。
“凌老板还是莫要糊弄,想清楚为好。”齐沐眯眼,“不然此番狼河寨一行后,齐某不敢保证凌老夫人会听到些什么风声。”
凌栗急了,“医者父母心,你真那样就是违背良心,要遭天谴的!”
齐沐不以为然,“齐某不过是实话实说,至于老夫人接受不接受的了,这并不在齐某的管辖范围之内。”
凌栗:……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为什么来还不是你们俩害的。”凌栗愿赌服输,语气倒是不怎么友好,“你们两个疯子没事自己就好好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闹腾不好嘛,现在倒好,害得我有家不能回,有生意不能做!”
齐沐疑惑,“为何?”
“为何?!你问我为何!”一提这事,凌栗就来气。
“我说你们没事招惹那个女仵作干嘛!干嘛呀!没事见面不打招呼不说,一有事儿反倒死皮赖脸成天跑到天星寨里,还说什么看上了我的精湛厨艺,非要让我去义庄和一群毛头小子搬尸体回衙门,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此番举措,确实有……吴姑娘想来也是办案心切。”
齐沐口中对于吴筱筱的有病判定并未说出,而是在管木子轻咳两声后当即转换了偏向角度,“一般案子不都是在衙门中处理完后才会将死者放置于义庄,为何这次却是从义庄搬回?”
“所以说那女仵作有病呀!”
说到这儿,凌栗更气了,“前几日城东发生了一场怪事,接连死了十几个外乡人,按照以往的规矩,这种没家属报案,尸首还无人认领的事情,衙门一般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旁人亦是不愿多插手此事,可谁曾想那女仵作是个硬骨头,一听案子没人管,当天晚上就去敲了衙门外的伸冤鼓,闹到最后,邻里百姓可都是看见县衙老爷穿了身里衣就往外跑,就怕将事情闹大,不好见人。”
齐沐不解,“若真是如此,县老爷不是更不会管此事?”
“为何不管?还不管不行呢!”
凌栗递给了齐沐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当晚县老爷的确是死活都不愿意,可谁能想到那女仵作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被闹得没办法了,县老爷只得松口,说是只要她能拿出直接证据,证明那些外乡人是被人害死的,他就放权,让查,不过证据拿出来的期限只有一炷香时间。”
齐沐皱眉,“一炷香?据我所知,从县衙处往返义庄至少要一个半时辰。”
“当时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没忍住同身边的人骂了两句女仵作有病呢。”
凌栗眨巴着一双眼睛假笑,“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让人看笑话的场面,下一秒就有个外乡人的尸体从天而降。”
齐沐不免惊讶,“尸体从天而降?!”
凌栗点头,语气反倒平静下来,“还是正好砸在我面前,离我脚尖处不过一寸距离的那种。”
齐沐:“……凌兄,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什么人?”
“我得罪人?”凌栗笑的那是一个岁月静好,可在看见另一头托腮,听热闹的小夫人时,当场不乐意地拍桌子反抗,“我凌栗自认为活得坦坦荡荡,一辈子问心无愧,要说真得罪了什么小人,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齐小夫人您了!”
“我可没觉得你有得罪过我。”
听到有人指责,管木子换了个手撑着脑袋,“再说了,我这人有忌讳,没事儿不碰死人。”
凌栗咬牙切齿反问,“那你倒是给我个解释呀!神——婆——”
“我都说了这名字不准提!”
管木子最近最讨厌听到的第一词汇就是县老爷赐给她的“天下第一女神婆”名号,还有就是眼前这个张嘴就乱咬人,尤其是咬着她不放的疯子竟然一边嫌弃她,一边用她的名号赚钱一事。
“神婆,神婆,我就叫,怎么着了我!”
凌栗挑衅,顺带着还招呼李子叫了两声。
“好,行呀你。”管木子咬牙,抄起手边的家伙就要往对面之人的脑袋上招呼,“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我欠收拾也比你这种嘴欠的人好得多。”
凌栗同样不甘示弱,手上却是将李子往前推了些,将自己挡了差不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欺负猴儿的,他们几个真心诚意想要投靠你,还把石老爷送给他们的宅子特意命人重新打了块儿门匾,写上‘管府’两字,就是为了让你开心,你倒好,给人家猴儿取了个什么名字?管逊之,这是人给取得名字嘛!”
管木子不服,“什么叫石司那老东西的宅子,送给我了,就是我的!写我的名字本就是应该的!”
凌栗仍是得理不饶人,“这你解释得通,那猴儿的名字呢!”
“他的名字怎么了!”一听自己好心给取得名字遭人嫌弃,管木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我在回他们的书信里不是写的一清二楚,他们又不是不认字,需要我再解释嘛!”
凌栗冷哼一声,“他们是不需要!那你有本事当着齐兄面儿再将猴儿的名字说一遍!”
“说就说!”管木子调头,随后朝着局外人的齐沐含糊其辞快速念叨了三个字,道:“管逊之!”
“我让你说意思,谁让你将名字重复一遍!”
凌栗不服气,瞧见齐小夫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外加齐沐是真的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后,当下决定揭穿无良小夫人的恶毒内心,“齐兄,我来同你解释!”
完全复刻过河拆桥的真正含义,将挡路的李子往空处一推,凌栗二话不说跳到齐沐身边,指着做贼心虚的管木子指证道。
“她,齐小夫人,城东头百姓心里的半仙,竟然在背地里说旁人坏话,你是不知道,猴儿知道那名字的真正意思后有多伤心。”
齐沐叹气,“说重点。”
凌栗摆摆手,示意别急,“重点就是这两个字的含义,逊字呢,她,就是她,解释的是以前看了个画本子,里面有个石猴儿姓孙,说是以后猴儿归她管,所以就是将猴儿牵着走,为之‘逊’。”
齐沐挑眉,“那‘之’又为何意?”
凌栗回想了下,“可不就是走着走着,将猴儿给溜没了呗!”
齐沐失笑,“若是再加上我家夫人的姓氏,可否解释为将猴儿溜没的人,便是她?”
“正是如此!”
凌栗在这刻感觉到了孺子可教,可在看见齐沐笑的好不开怀的样子时,心里又有了另一份震惊。
“齐沐!我以前当你是正人君子,怎得如今你也变成了这幅小人模样!”
“有病呀你!”
没等齐沐笑容收敛,做出回应,管木子先一步将人拉回,同凌栗对骂了两句后,方才小声和齐沐商量起另一件事儿来。
而被当场晾在另一边的凌栗根本就没忍受住一个人的孤独。
这不,没两下也凑到了齐府小两口身旁,小心翼翼偷听起来。
只是,这一人说话,一人听着,另一人光明正大的偷听内容怎么愈发跑偏了些?
“管木子,我可警告你,偷小孩儿是犯法的!”
一听聊天的内容开始不对劲,凌栗心中的正义感油然而生,奈何反抗的话还没说完,就在管木子一个眼神示意下,被齐小公子一个反手捂嘴动作限制了全部动作。
至于这场闹事中的主犯,在向齐沐投递了个赞赏的目光后,光明正大地将虎视眈眈的视线投向了另一头,一个身穿青衫,头梳两个小发髻的四岁小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