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坯房外,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小角落。
一看见那抹粉嫩身影出现,在此处藏身已久的凌栗赶忙现身,将人招了过来。
待听完三人在屋里聊过的全部内容后,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告诉你啊,我可是就着季言叙那句未看清前来搭救之人容貌一事将你救人的开头放在了你是在村里遇见他,并将其救回那块儿,在此之前发生何事,他又为何受伤,以致昏迷一事,你是一概不知,你到时候可别说漏了嘴,还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啊。”
齐小夫人低声交代着密谋的一切。可一想起刚才在土坯房里受的询问,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知道将一个谎话圆的完美,那可是要更多谎话去弥补的。
偏偏瞧着凌栗貌似真的怕到死的模样时,她又不禁好奇问道。
“你为何会对屋里那位反应如此之大?还是说在认识我之前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见你个死人头!”凌栗没好气道。
明明就是眼前这位无知小妇人告诉她屋内之人身份为何好嘛!
“那你反应干嘛这么大?老实交代,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你还敢跟我提什么猫腻,小爷命都快没了!”凌栗无语望天。
“再说了,我反应大点儿怎么了!他真要是刚提到的那位,一旦让他知道脸上那花鞋印是我踢得,小爷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不能!”
管木子:“......他有如此......残暴不仁?”
“废话,虚耗阎王!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成日里光吃饭不长脑子呀!”
被现实迫害的凌栗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索性管木子也懒得计较。
而后便听见栗老板依着数十年的江湖经验介绍道:“这世人谁人不知此人嗜血成性、杀人如麻,前些年要不是身边有个所谓的妹妹出现,恐怕每年他那刀下惨死的苦命人比到我天星寨吃饭的人都多。”
“......天星寨每进客多则上千,少则几百。”
“你个没见识的小妇人懂个屁呀!”凌栗甚是头疼,“每年不杀那么多人,能称得杀人如麻吗!能让城东南西北的小娃娃一听见他的名号就被吓哭嘛!也不知小爷我是遭了哪门子的罪,竟会在这荒郊野外碰上这位罗刹。”
“我怎么怀疑你在骗我?”管木子对此深表怀疑。
感情这虚耗阎王每年杀的人还有个定数,活像升级打怪,做任务?
“信不信由你,反正小爷我身在江湖,不得不信!”
起身站立,拍拍身上的灰尘,凌栗在警告了几句“你个小妇人,以后莫要胡乱给人算命”后,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身后留下莫名其妙挨了顿骂的管木子原地呆住,不知所措。
良久,要不是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唤声还真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齐沐,你怎么在这儿?”
瞧着不远处朝着自己走来的人,管木子也笑嘻嘻的主动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等到站定,被齐沐将额间的碎发往耳后拢了拢后,才听见一声不急不慢的解释。
“方才医治完季公子后,又同印云大师查看了些村民的状况,本想着等事情忙完了来找你,怎料途中遇到了个小娃娃,说是娘亲同你一般不识路,走丢了,这才浪费了点时间。”
“我认路的,你不要总是在外面揭我老底。”管木子佯装不悦,“那你有没有替小娃娃寻到娘亲?”
齐沐摇头,“尚未寻得。”
“还没找到呀,那你还不敢去帮忙去找!”
一想到小娃娃找不到娘的可怜模样,管木子有些着急,本想着拉着齐沐赶快去找,哪成想反倒被人先一步扯住了衣袖,动弹不得。
“你这急躁的毛病又犯了。”
将人拽回,齐沐耐心道,“那小娃娃你同我之前在村外客栈见过一面,想来他要找的娘亲应是当日同他一起的那位身穿墨绿衣裳的姑娘家,既然早已知晓所要找之人面容为何,又何故如此匆匆忙忙。”
客栈?小娃娃?墨绿衣裳的姑娘家?
管木子不自觉的念叨着齐沐话中的重点词,而脑海中也是将小娃娃的模样描绘的愈发逼真。
只是这次还没等她再发出质疑,便被齐沐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喏,小娃娃来寻你我了。”
管木子是在一种呆呆傻傻的状态下,被人整个调了个面儿。
待她视线稳定,看见的则是几步之遥的地方正站着个身穿青色小衫,头梳两个小发髻的娃娃气鼓鼓的瞪着她。
见管木子久不给反应,竟还一路小跑到她身边,伸出小手抓住她悬空的右手。
同时,还用着奶声奶气,却又严厉十足的语气指责道。
“圆儿哥说过不让娘乱跑,娘亲为何如此不听话!”
......
狼河寨的一处小木屋里,此时正坐着个以手帕掩面,小声抽泣的新妇人。
在她右手边的地方,坐着的是位和小娃娃身上同款色系衣裳的年轻人。
见身边的小妇人已经由哭泣样转为孤身一人走到床边,收拾行李时,年轻人方才不再忍耐的质问道。
“夫人难道就没有丝毫想要给为夫解惑的意思?”
“有何好解释,官人不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新妇人手上还在继续着折衣服的动作,可眼里豆大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止不住的下落。
“可为夫想听夫人亲口解释。”年轻人握着杯子的手不由紧了紧。
“好,既然官人想听,我便在今日将事情说个明白!”
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小妇人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今日那娃娃要寻的娘亲,的的确确是我,而同我......同我一起有了孩子的男子正是官人之前医治的......季公子!”
年轻人咬牙隐忍,“他?你何时同他相识,还......还有了孩子!”
“我同他相识于五年前,当时我不过二八年华,他也只是未及弱冠的少年,本想着两人情投意合便可终生相伴,哪成想不过短短数年,在我们的孩子出生过后的没几月,那所谓天长地久的感情便被现实所击垮,如今想来不过都是年轻气盛,意气用事罢了!”
似是说到了痛处,小妇人抓起手边的衣裳就开始往自己脸上胡乱抹。
可惜这次等到她哭的都没劲儿了,都没等来下一句质问之词。
“齐沐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正玩儿到兴头上的管木子猛然收敛情绪,而那因为搞不清楚情况抬起的小脸上,哪儿还有一丁点儿的伤感悔过之意。
“......为夫是想继续同夫人胡闹下去,可夫人拿着我仅剩的一件干净衣裳擦泪,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妥。”
被强行带入被夫人带了绿帽子角色的齐沐在看见某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自己干净衣服上蹭时,最终没有忍住单方面停止了这处闹剧。
“我说齐沐,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呀,我现在在哭,在哭!你居然还敢在意衣裳干不干净!”
管木子心里产生了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痛心感,“再说了,我那的分明是我来这狼河寨之前做的新衣裳,怎么就成你的了。”
为了证明齐沐就是存心找茬,管木子二话不说,扯着有些脏的衣领处就给提溜了起来。
可在看着因为重力原因散开,并且衣摆处早已拖地的长衫时,哑口无言了。
“为夫解释过,这件衣裳不是夫人的。”
无奈上前,将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儿的青衫长袍收起,齐沐又道,“我并不是心疼这衣裳,而是知晓夫人的眼泪从始至终都是假的,既是假,又何必造成其他损失。”
“什么叫是假的,我的眼泪可是受了委屈,真真实实留下来的!”
依旧死鸭子嘴硬,管木子辩解道,“我现在可是个在认识你之前就同其他男子暗结珠胎,甚至还被那两父子找上门的坏女人,你......你怎么能这么快就释然了!这不合理!不合理!”
“如此说来,是挺不合理,不如此番回去我将此事告知于族中长辈,让他们将夫人你浸猪笼,放天灯如何?”
顺着管木子的话,齐府当真是仔细思考了番,可在看见满腹不可思议状,并大骂自己残忍,不顾夫妻恩情的人时,只得认命摇头。
“木子,你可是忘了我是何人?”
不顾反抗,将拼命后退,不让他触碰之人的胳膊拽出,又将手腕高骨向内侧推,中指按住筋骨之间,而后把食指和无名指落下,才听见齐沐沉声分析道。
“夫人脉象稳健有力,想来这段时日定是受了他人的悉心照料,至于体格,较以往也是好上许多,只是常年呆呆傻傻的症状还需药石医治,不可小觑。”
边说着,边瞧向已经放弃挣扎的小妇人,一字一句道。
“只是为夫从脉象中仍有一事不明,夫人的身子明明未曾有过生育迹象,今日又何故骗了我,还骗了那小娃娃当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