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来了城北灵崖寺,最快乐的人非圆儿哥莫属,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像小山一样的人。
更好笑的是那人还有个与体型极其不符的可爱名字——小只。
“小只,我们去房顶玩儿可不可以?”
“叫哥哥!”
“小只哥哥,我们去玩!”
而后伴随着一阵奶娃娃的笑声,那只身形巨大却又异常轻巧的身影开始在各处房梁中上窜下跳,却也是让底下站着看的大人们心惊肉跳。
也不知是王八看绿豆——瞧对了眼,还是两个小家伙皆为心智不全。
反正不管是哪种原因,现在的圆儿哥和突然出现在灵崖寺山下等他们的小只自动匹配,成了对儿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至于这好到什么程度,差不多就是一起吃,一起睡,再来个一起上天下地无所不为。
偏偏面对圆儿哥和小只莫名契合,从而致使灵崖寺上下但凡有人的地方都被两人认识了个遍,且还要坚持每日早起一个个寻着小师父们出来打招呼这事儿,作为小娃娃娘亲的管木子却是始终抱着一种“只要不惹事,没人来告状就坚决不插手”的心态乐呵呵旁观着。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某人的不管教而导致自己被迫上岗,成日里跟个婆子妈似的担心圆儿哥受伤的齐小公子总算明白了为何长迈会和她家夫人产生所谓的教育矛盾。
想必让小娃娃再这般任性胡闹几天,他也要就安全问题和管木子来一场真正的彻夜长谈。
可这会儿就算他想同人讲讲道理,要被教育的人也早已失去了踪迹。
......
“小兔子乖乖,看你这般可怜,想不想同姐姐出趟山门?我保证一到山脚下,就给你们换一张新鲜的肉质皮衣如何?”
灵崖寺后山处,消失了半个时辰的齐小夫人这会儿正在一处偶然发现的兔子窝前有气无力的诱骗着小兔子们快点出来。
这两日,恐是因为吃斋念佛的劲儿,管木子觉得自己的圆脸都被硬生生的瘦了一大圈。
她这人呢,天生无肉不欢。
吃素这事儿若是隔三差五来个一顿,或者是每餐食里加上一两根青菜还都在她的忍受范围内。
可若真让她像巴妥司那般成日里以着瓜果为生,绿菜为食,过着神仙般的日子,那是将管木子活活打死都坚决反抗的。
有时候她会产生一种疑惑,就是不吃肉的狗崽崽还是狗崽崽吗?
奈何在看见只有自己一个水土不服,且连狼王都已习惯如今生活习惯时,管木子由衷怀疑到底是大家慧根深种,还是自己入肉魔已深。
不过这种自我怀疑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在经历了几顿极其清淡且非常好消化的餐食后,一向不愁吃的管木子被肚子里的咕咕叫活生生吵醒了。
而这眼前一群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也算得上是她依着饿死鬼心态游荡至此的意外收获。
只是这边管木子还在尽心尽力的哄骗着小兔子自投罗网,顺便幻想着偷跑下山,将其剥皮抽筋,炭烤小肥兔的美好画面。
那头刚到手的肥美兔子肉就被人从头顶提溜了过去,来了个半道截获。
“先来后到懂不懂,小师父?”
看着到嘴的肉飞了,再看看已经将大白兔重新放回到围栏里面的小和尚,管木子所能做的就是同人讲道理。
可惜这道理的讲法与对象亦是要分人的。
“这灵崖寺所有的兔子都是小僧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又哪儿来的先来后到之理?”
摇头否认眼前之人的私自占有,小和尚倒是在看清楚眼前人长相为何时微微一笑。
而后反手从围栏中拿出了个小兔子递了过去,笑道,“不过这只小僧倒是可以送给小施主。”
“哪儿有人送肉送刚满月的,这小不点怕是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对于被人塞在怀里灰不溜秋的小兔子,管木子不免有些嫌弃。
她这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像章国延一样,时刻对着毛绒绒之物充满着爱心。
因为这种小宠物在她眼里就只有一个用处,便是养大吃掉。
既然早吃晚吃都是被吃,她何不从主人家这儿寻个膘肥肉厚的解解馋。
“这兔子在后山已养了月余,小施主吃了恐是会伤了小僧的心。”
毫不意外眼前人的说辞,小和尚却是在调侃一番后,将围栏彻底封住,顺便将人也带离了兔窝周围。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还是眼前人。
“被我吃掉这叫生的光荣死的荣光,再说了,是小师父你即将亲手扼杀一只小生命。”
甚是无语的瞥了眼小和尚关门的动作,在被人带着去往外面的草坪时管木子也是没有一点反抗。
不过在看见已经席地而坐顺便招呼她也坐下来的人时,管木子还是笑着先将兔子还到人怀里,而后才兴趣淡淡的有样学样。
这灵崖寺后山的景色其实还挺美,可若是让她这种已经被饥饿冲昏头脑的人赞扬一番也是不太实际。
此刻管木子所能感受到的大概是一种心灵上的沉淀,沉淀到心无旁骛,同样也沉淀到肚子里的咕咕叫声愈发的明显。
“瞧着我干嘛?咱俩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要说这人一饿,就容易视线恍惚,再加上大脑的不运作,管木子就这样在两眼无神的状态下漫无目的地四处眺望着。
奈何这人的眼睛大,所能瞧见的视线范围也要比小眼睛大上许多。
就好比现在,管木子不过是朝着小和尚所在的位置偏了一些,便被她用余光瞥见身边人正用着颇为无奈的神色瞧着她。
“嗯?”小和尚一愣,随即笑道,“小施主还记得我?”
“我是记得你这圆脑袋。”
将手抬起,手指悬在半空沿着小和尚的头型在空中画了个标准的圆。
还别说,这圆脑袋真的是多看几眼,就要多感慨几分道“小和尚的圆脑袋真的是让大人睡的好呀。”
“圆脑袋?”
许是第一次被人依着这种特点记住,小和尚不由疑惑。
而作为记人向来记特点的管木子却是在一边念叨着眼前人小小年纪,记性不好,一边提醒道,“几个月前我不是在季家戏班外面劝架,你刚好从隔我几条道的街上路过,你忘记了?”
“小施主说的可是城东那次?”见人点头,小和尚莞尔道,“那次是我同师兄们游历至城南时听闻了些许有关狼河寨怪病的传闻,且通过证实发现病情非假后便想着赶快赶回城北好商议救治之法,又怎知刚巧路过城东,还瞧见了小施主昏倒一幕。”
“昏倒这都是常事。”
摆手示意小和尚莫要大惊小怪,管木子倒是揪着刚才两人的交流偏差好奇道,“怎得,瞧着你这反应,是不是还在什么其他地方见过我?”
小和尚点头,“佛曰不可说。”
“嘁,不想说就不想说,搞什么条条框框吓唬人。”
对于这种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的恶趣味管木子向来嗤之以鼻。
她呢,是个犟脾气,你不说,她就不听。
你想说了,姐姐还懒得听。
再说了,管木子将此事挑明的缘由也不是真正想探究什么,而是......
“小师父,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你将怀里藏着的几块儿糕点给我解解馋可好?”
小手朝人一摊,再小眼神往人怀里一瞧,管木子这讨要东西的本事是愈发熟练。
等到对方真的将藏好的糕点递过来时,还不忘笑眯眯的道声谢。
“这糕点,嗯.......怎么光闻着味儿香,吃着一般,过两日还是给小师父尝尝我从城西带来的见见世面。”
看着手中被人还回来的几块儿糕点之一,再听听身边人边吃,还边嫌弃的言论。小和尚并未生气,反倒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这糕点不怎么样,可这已是最接近之前味道的糕点了。
只是看着如饿狼扑食般的小施主,他总觉得这人所说之话的确信度应有待考察。
“半个时辰前寺中是有早膳分发,小施主为何会饿成这般模样?”
“睡过头了,没赶上。”管木子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她才不会告诉小和尚一旦早起就要多吃一餐清汤寡水。
与其每天被草腥味淹没,还不如成日在梦里扑个虚无缥缈的大肉吃。
更何况她这人向来与佛无缘,怕是每日那点鸟食还没到嘴,就被山中佛经熏陶的以头抢地,祈求一死。
“无妨,再过一个时辰便可用上午膳了。”小和尚随声附和。
管木子白眼翻上天,“你这小和尚怎么成日里除了吃还是吃,还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你不懂呀!”
这人吧,气场不和,你不想听什么还总有几个不长眼色的老在你耳边提。
这会儿也不知是被寺中清淡餐食逼疯,还是被小和尚的诚实天真打败,管木子竟是一个倾身过去,将刚送出去的糕点又毫无征兆的拿了回来。
而后更是挑衅十足的在小和尚面前晃了晃,顺便来了个高空抛物扔到了自己嘴里,口中还老神在在教育道。
“小和尚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到嘴的鸭子飞了,今天我呢就是给你长个教训,下次记得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哟!”